第228章 黑鍋輪流背，今年到我家（4.1k）
焦黑的深坑中。
從混沌和震驚中反應過來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抬起白皙的雙手，摸了摸自己熟悉的臉頰，感知著那正常的體溫，以及皮肉之下血液和生命力的流動，他學者的研究心態油然而生，不禁嘖嘖稱奇。
「我居然還活著？」
「確切的說，是死而復生。」
一旁臉色蒼白的洛恩，瞥了眼這位讓他不省心的大侄子，沒好氣地講述了事情的原委。
直面宙斯的【雷霆】，別說是阿斯克勒庇俄斯這個半神，就算洛恩自己在現場，也得被爆成英雄碎片。
所以，當時的阿斯克勒庇俄斯絕對沒有倖存下來的可能，他的肉體確確實實被【雷霆】的神威所毀滅。
而且，渣都不剩。
但正如洛恩所想，那位神王陛下並沒有打算讓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靈魂也灰飛煙滅，以此向外人塑造自己殘暴血腥的形象。
他原本只是想先以神靈大義之名毀滅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肉體，以此殺雞儆猴，維護諸神的權威。然後，他會在眾神的求情中借坡下驢，使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靈魂升格為星辰，點綴自己天空的神權，並由此將這份醫者的力量，徹底掌控在自己手裡。
計劃前半部分實現的很順利，但後半部分卻出現了嚴重的偏差。
宙斯毀滅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肉體，準備拘押這位孫子的靈魂時，卻發現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靈魂——沒了！
無論是親眼觀察現場，還是前去尋找命運三女神求證，他都只得到了這一個結果。
實際上這全是洛恩的功勞。
因為在臨出發前，他出于謹慎的考慮，提前用自己的神血化作美酒，送給阿斯克勒庇俄斯飲下，並以聖言與他的靈魂立約，預備去往冥界搞事前最後防上一手。
結果，好的不靈壞的靈。
阿斯克勒庇俄斯非要往死路上撞，肉體直接被宙斯的【雷霆】轟成了渣。
但正如這麼多年來，宙斯和命運三女神這麼多年來沒有發現洛恩的身份與存在。
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靈魂也因為被洛恩的神血澆淋覆蓋，沾染了【偶然】的神性，變成了系統BUG，既沒有被宙斯發現，也沒有被冥界回收，僥倖逃過一劫。
由於對此一無所知，那位神王陛下目前也很懵逼，面對怒氣沖沖找上門的赫斯提亞、雅典娜、阿爾忒彌斯三人，一直替自己澄清：
——這是意外！
——這是冥界的問題！
——這是有人要陷害他！
然而，宙斯心機深沉的一貫做派，早就耗光了自己的那點節操。
赫斯提亞、雅典娜、阿爾忒彌斯三人哪裡會信，只是理所當然地認為肯定是這位神王陛下，將阿斯克勒庇俄斯的靈魂和肉體一併毀滅了，還試圖甩鍋。
於是，百口莫辯的宙斯只能選擇避而不見，最近怕被三位主神堵門，連奧林匹斯都不敢回。
以上這些，都是洛恩在回去的過程中，從美杜莎這位內應嘴裡套出來的情報。
「他居然也有今天？」
而聽完洛恩的講述，阿斯克勒庇俄斯忍不住翹起嘴角，平常沉靜陰鬱的臉上泛起一陣幸災樂禍的愉悅笑容。
洛恩瞥向這位神王宙斯的好聖孫，玩味詢問。
「所以，你還想【活著】嗎？」
「別了吧。」
阿斯克勒庇俄斯嗤笑搖頭，語氣有些感慨。
「這年頭，當死人可比當活人容易多了。」
隨即，眼前的醫神頓了頓，臉上再度泛起一絲戲謔。
「而且，能讓那位神王陛下栽跟頭的事情，可不多……」
聽到阿斯克勒庇俄斯那意味深長的回答，洛恩滿意點頭。
可以啊，不愧是阿波羅那個犟種的崽，反骨這塊天生就重。
而且剛被自己的那位祖父宙斯套路過，原本的肉體轟到渣都不剩，阿斯克勒庇俄斯就算再好的脾氣，也不可能沒有一點怨氣。
「說起來，我感覺自己現在怪怪的。」
此時，阿斯克勒庇俄斯反覆打量著自己如今的軀殼，那細微的不真實感讓他不由皺了皺眉。
「不太像死人，又不太像活人，身體的靈敏和協調性也差了些……」
「你當我那麼神通廣大，能直接把你曾經的身體，囫圇個還原出來？」
洛恩白了一眼身邊阿斯克勒庇俄斯，沒好氣地冷哼道。
「我那是用自己的神血結合創生之力為你捏造的軀殼，最多也就算個臨時的靈魂容器，湊合著能用就不錯了。」
阿斯克勒庇俄斯現在能活蹦亂跳，一方面多虧了出發前的那道聖約保護並隱藏了他的靈魂；另一方面也多虧了洛恩自己從冥後珀耳塞福涅手中獲得了創生的權能。
不然的話，就算把這位大侄子的靈魂找回來，他也只能做個孤魂野鬼。
「來，先把這個喝了，加深軀體和靈魂的融合。」
洛恩說著，從魔法陣中掏出了一瓶【不死藥】，扔給了旁邊的阿斯克勒庇俄斯。
阿斯克勒庇俄斯接過不死藥一飲而盡，身上不真實的感覺略微消退。
看著眼前的大侄子逐漸多了些活人的生氣，洛恩繼續開口補充。
「另外，那道留在你靈魂中的聖約雖然能幫你躲過宙斯和命運三女神的追查，但只是暫時的。不想被宙斯抓回奧林匹斯，成為他的奴隸，就需要定期喝下我所釀造的神酒，維持聖約的運行和你身體的活性。」
「沒別的辦法？」
「暫時沒有。」
洛恩搖了搖頭，沒好氣地揮了揮手。
「行了，別問那麼多，能在宙斯手下保住你就不錯了，」
阿斯克勒庇俄斯看向洛恩掌心尚未癒合的傷口，欲言又止。
他當然明白所謂的神酒，原料究竟是什麼。
神靈的血液是承載神力的源泉，損耗過多對自身來說是種不小的負擔。
連續被眼前的人救了兩次，即便阿斯克勒庇俄斯不太在意這些人情事故，也不想虧欠對方太多。
當然，洛恩也不是什麼大善人，沒有隻付出不求回報的高尚品格。
只不過，目前阿斯克勒庇俄斯剛剛死裡逃生，一窮二白，除了一身醫術，實在刮不出什麼油水來。
這筆僱傭金，還得另外的人出。
洛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草屑，遙遙看向北方的某處城邦，臉上泛起微妙的笑容。
「走吧，跟我去趟色薩利。」
阿斯克勒庇俄斯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冷哼搖頭。
「找他？不去！」
「再怎麼說，他也是伱父親，你姑姑之前沒敢把你的事告訴給他，現在塵埃落定，你是死是活總該讓他知道吧？」
「知道又能怎樣？他難道還敢替我去向那位神王陛下尋仇不成？」
「未必！」
洛恩笑了笑，玩味地看向面前一臉不信的阿斯克勒庇俄斯。
「不如我們打個賭，如果他沒這個膽量，就算你贏，我幫你揍他一頓，從此不再過問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相反，倘若他敢為了你向宙斯尋仇，就算你輸……」
某個大孝子頗為意動：「聽著不錯，然後呢？」
「別惦記著你那什麼垃圾【不死藥】了，幫我專心研製出【不朽藥】，材料我出！」
洛恩此話一出，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表情瞬間不淡定了，目光無比灼熱。
「你有【金蘋果】的來路？」
「以前沒有，不過現在貌似有了點眉目。」
洛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腦內隨之映出蛇母厄喀德娜的身影。
如果沒記錯的話，在聖園中看守【金蘋果】的百首巨龍拉冬，就是大名鼎鼎的堤豐子嗣。
有了蛇母的這層關係，他說不準真能潛入其中，順來幾枚金蘋果，讓阿斯克勒庇俄斯幫他配製出進階【不朽】的魔藥。
區區【不死藥】，對神靈效果有限，而且麻煩一堆，他當然沒看在眼裡。
相比之下，擁有主神特性的【不朽藥】，才是真的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以前是沒機會，沒材料，只是一種痴心妄想。
現在，聖園的敲門磚有了，想要金蘋果又並非毫無可能。
而最關鍵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明面上也已經灰飛煙滅，不死藥的隱患間接解除，剛好趁著這個空檔，讓這位醫神專心地呆在小黑屋裡，給他打工，省的一天到晚在外面亂晃，再惹出什麼亂子。
「一言為定！」
此時，阿斯克勒庇俄斯呼吸急促，毫不猶豫地應下了賭約，聲音都因為過於激動而有些走調。
金蘋果！那可是蘊含著【不朽性】的金蘋果啊！
這傢伙居然真的有門路搞到手！
如果真按他說的那樣，自己夢寐以求的研究就能更進一步，想要通過魔藥解析並復刻出主神才能擁有的【不朽】，也並非痴心妄想。
所以這場賭約無論輸贏，他都不虧！
此時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已經徹底為這場賭約上頭，興奮地催促著，他第一次無比迫切地想要見到自己那位惹人生厭的父親。
「色薩利在哪？走！我們快走！」
「知道了知道了，到了那邊，沒我的同意，你可不能暴露。」
洛恩一邊無奈地應和著，一邊卻暗中翹起了唇角。
這父子倆或許有得賺但他絕對不會虧。
而且，一場父慈子孝的大戲，怎麼說也能值回額外的票價。
哦，不對。
確切地說應該是兩場……
洛恩幽幽的目光掠過身邊的阿斯克勒庇俄斯，遙遙看向了遠方的色薩利勞改營和奧林匹斯大神殿，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隨著路途的前行，愈發濃郁。
~~
數日後，色薩利。
蔭綠的草地上，某位正在放牧牛羊的奧林匹斯勞改犯，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訪客。
「是你？你來做什麼！」
阿波羅看到洛恩出現的瞬間，那張經過幾年勞改，有了些風霜之色的臉上，頓時展露出怒不可遏的神色。
「滾！滾出去！別出現在我的眼前！」
眼見這位小舅子的反應如此激動，洛恩乾咳了一聲，試圖緩和氣氛。
「咳，其實我這次來沒什麼惡意，只是來探望探望你，順便受記憶女神謨涅摩敘涅所託，為你對繆斯們的寬容表達一下感謝。」
由於阿爾忒彌斯的說合，阿波羅沒再追究從神的叛變，對於九大繆斯聽調不聽宣的要求，也表示同意，並且寫信向謨涅摩敘涅作出了和解承諾。
至此，雙方之前的矛盾算是徹底翻篇了。
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謨涅摩敘涅才敢走出記憶神殿，帶領著九大繆斯來戰神山做客。
然而聽完洛恩主動表達的「善意」，阿波羅的臉色不由變得鐵青，滿是屈辱和悲憤的痕跡。
「夠了！我都已經把她們讓給你了，你還想怎樣？究竟要折辱我到什麼時候？」
「啊？」
看著眼前的光明神一副咬牙切齒，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洛恩不由滿腦子問號。
正當氣氛有些凝固之際，一道魁梧的身影騎著戰馬馳騁過草場，奔向緩坡前，向阿波羅遙遙朗笑詢問。
「您有客人來了嗎？剛好讓我款待一下。」
「阿德墨托斯，你過來做什麼！回去！」
然而，眼見友人到場，這位光明神卻如臨大敵，一把將其擋了回去，警惕地看向了眼前的洛恩。
目送著那位色薩利的國王退回陰涼處，洛恩雙手一攤，很是無辜。
「我說，好歹之前癸干忒斯巨人叛亂的時候，我也幫過色薩利人一把，人家只是過來說句話，至於這麼防著嗎？」
「幫忙？」
阿波羅的臉色更黑了，咬牙切齒地詢問。
「你是指讓我姐姐在他大婚之日，塞一條毒蛇過去，把他給毒死嗎？！」
「啊？」
洛恩聽到這莫名其妙落在自己頭上的黑鍋，一臉茫然。
「你在說什麼？」
「還想詭辯？好，讓我幫你回憶回憶！」
隨著那位光明神深吸了口氣，將之前的遭遇三言兩語道出，洛恩的額頭微微冒汗。
不久前，那位色薩利國王，阿波羅的摯友在結婚典禮上，忘記向月亮和狩獵女神阿耳忒彌斯獻祭，結果引起女神的憤怒，打發一條蛇去鬧洞房，阿波羅及時趕到救了他，卻依舊回天乏術。
阿波羅找到親姐一陣哀求，這才將好友的靈魂給拿了回來。
而代價是，主動低頭，和九大繆斯和解。
此時，新仇加舊恨，阿波羅看向眼前的洛恩，目光悲憤而決絕。
「你還想要什麼儘管說！不要難為我的朋友！也不要用我姐姐來威脅我！」
洛恩：「……」
蒼天啊，鬼知道阿爾忒彌斯是這麼說和的，這回他真是無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