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

  事情的轉機來的很快。

  在三天後的某個白天,格拉爾公爵找到了她。

  「好久不見,凱莉亞。」格拉爾公爵薄唇微微翹起開口道。

  「大人,日安。」

  凱莉亞不敢抬頭,她的眼神緊緊盯著地毯上繁瑣的花紋,想到前天在鐘樓上見到的那個男人她有些惴惴不安。她不清楚男人最後對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只想好好活下去,別的事情她一概都不想多管。

  至於現在最開始的目標,就是討好眼前的這個男人——格拉爾公爵大人。

  在種種複雜的情緒下,凱莉亞把頭埋的更低了,她根本不敢抬頭看向書桌正前方那個人,她害怕被男人發現她踏足了禁地而被趕出莊園,如今身無分文的她在帝都根本活不過三天。

  「抬起頭,看著我。」

  凱莉亞感覺到男人靠近她,一陣痛楚傳來。男人大力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細的摩挲著。感受著指腹細膩的觸感,格拉爾公爵問道。

  「凱莉亞,這些天你過得怎麼樣?」

  凱莉亞心裡默默吐槽,過得怎麼樣?每天食不果腹,睡在下人的雜物間裡,聽見窸窸窣窣的耗子們啃食著木地板,她靠在破舊的書架上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面對眼前這種情況,好歹算她適應能力比較強,勉強能撐得住。

  「你說呢?公爵大人。」凱莉亞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格拉爾摸了摸她的頭,像逗小貓一樣:「乖,今天晚上陪我去皇宮參加一場聚會,下午會有僕人帶你去買衣服。」

  「你好好的打扮,晚上等我來接你。」

  格拉爾說完這句話以後,就讓管家把她帶出書房,又開始了獨自忙活政務。

  凱莉亞的待遇自從那句話以後就扶搖直上,她先是被安排在城堡的客房內,然後被管家許諾她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下午女僕長會帶她出門,給她準備精緻的禮服以及帶她熟悉晚宴的禮儀。

  凱莉亞掀開馬車的窗簾,繁華熱鬧的都城映入眼帘,她從車窗的角落望去,街道兩旁店肆林立,不時有商販們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傳入耳膜。

  街道兩旁攤位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滿目。絲綢、瓷器、茶葉等各式珍奇物品吸引了眾多行人駐足觀賞。凱莉亞知道那是來自某個遙遠的東方古國的商品,聽海外遊歷的商人們說,在雅特海的最遠方有一個強大的國家,那裡的商品種類繁多,應有盡有,遍地都是黃金,又被稱為黃金之都。

  幼時的凱莉亞,聽到這些的時候不足為奇,當時的她是蘭卡斯特家族最受寵的小女兒,想要什麼新奇的玩意兒基本第二天就能拿到手上玩鬧。覺得玩的無聊了,就隨意把那些玩意賞賜給下人。

  凱莉亞問:「父親,那個國家比卡梅洛特還要繁華嗎?」

  「哈哈哈,不!卡梅洛特無堅不摧!」

  說這話時,父親伸出雙手把她抱了起來,高高的舉過頭頂笑著說道。凱莉亞幼時的世界就在父親的撐腰下,可以說是過得十分滋潤。她一直相信,長大後的她會像其他貴族小姐一樣,在父親的照顧下找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然後成為某個大貴族的夫人。

  就像她的姐姐一樣。

  可後來……一切為什麼都變了呢?神歷二百二十七年,亨利·斯圖亞特親王藉助新貴族的勢力,推翻了蘭瑟王的統治,高舉著「自由、理想、人人生而平等」的旗幟,眾多下層中小貴族紛紛加入。

  他們以為自己在創造一個全新的時代,可自神歷二百二十七年至今已過去十年,人們才突然發現推翻卡梅洛特王朝的亨利親王,自上位後就沉迷享樂,只顧著和情人廝混,對國家大事一概不理。之前答應他們的承諾,一個都沒實現。

  他們推倒了卡梅洛特王朝,又建立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卡梅洛特。何其可悲……

  凱莉亞放下手中的帘子,平復好自己的眾多複雜的情緒,畢竟,這些大人物之間的故事現在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就隨他們去吧。

  「到了——」

  馬車停在商店的一旁,凱莉亞和侍女一起走進商店中。

  老闆看見來人,一臉喜色的湊上前介紹商品:「這些是禮服都是最近帝國流行的款式,不知小姐有喜歡的嗎?」

  凱莉亞摸著方盤中精緻的綢緞,絲綢的質地綿密,摸起來鬆軟細膩,手感舒適。很好,只是她不太喜歡這種棉麻的質感。

  凱莉亞又問:「只有這些嗎?」

  「還有還有,小姐只要想要,肯定還有更好的。」老闆拍了拍胸口保證道,又朝下人揮了揮手,讓人換了一批更好的料子。

  凱莉亞的手指輕輕滑過一排又一排的衣裳,最終停留在一件銀色的真絲長裙上,桑蠶絲光滑柔軟的手感,順滑如流水,讓她有些愛不釋手。底下的銀色裙擺泛著低調珠光光澤,細膩輕柔,猶如清冷的月光。

  凱莉亞說:「就這件吧。」

  「小姐的眼光真好!這一件可是店裡最好的了!」老闆笑吟吟地邊說邊打包起來。

  她的手指輕輕點了點那件銀色的長裙,一旁的侍女很知趣上前的結帳。

  從商店出來後,凱莉亞也沒有什麼心思繼續逛下去。她讓馬夫直接回莊園。她想要安靜一會,仔細想想,今天晚上她應該怎麼做才好。

  回到莊園後,凱莉亞就一直待在房間裡,她打開抽屜,看見那封信靜靜躺在抽屜中。白色的信封,朱紅色的木紋,紅白相稱,宛如流動的玫瑰。

  這封信就好像一個潘多拉魔盒,誘惑她今天晚上把這封信帶進皇宮,交給那個人。

  凱莉亞下不定決心,她想要找到姐姐的下落,又擔心這一切都是狄恩騙她的。前世,姐姐在家族最巔峰的時期下嫁給卡梅爾公爵,成為了他的新娘。可就在姐姐嫁過去不足兩個月的時間裡,蘭卡斯特家族由盛轉衰,最終滅族。

  卡梅爾家族對外稱,妻子因擔心親人的安危跑回娘家去了,最終也消失在那場大火中。卡梅爾公爵也在姐姐消失後不久,因病去世。

  她才不信!怎麼可能一夕之間,所有人都死在那場大火中!

  還記得那晚,刺耳的尖叫聲傳遍了整個家族,炙熱的火焰到處飛濺,她的披散著長發奔跑著,衣裙上沾染了星星點點的火星。她被濃煙嗆得一直咳嗽,她胡亂摸了摸臉頰上滾燙的淚水,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

  「凱莉亞!跑!」

  姐姐一定沒有死!她與姐姐自小是一起長大的,姐姐說,會一直一直陪著她的。她不信這麼多年姐姐如果知道她的存在會不來找她!除非……她根本找不到她!或者說,根本沒辦法找她……

  想到這,凱莉亞暗下決心,把信封藏到衣袖深處。就在她剛剛把信藏好以後,凱莉亞的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