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江晨坐過去之後,蘇芸清就忍不住叫起來:「當心點,好好坐,別壓到我翅膀了!」
等江晨坐定,蘇芸清又清了清嗓子,夾著聲音露出嬌柔之態:「兄長,你覺得人家穿著這件盔甲合身嗎?」
江晨問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蘇芸清瞪了他一眼:「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又柔聲道,「人家當然是想聽兄長的真心話了。」
江晨只能給出那個唯一的正確答案:「合身,太合身了!」
蘇芸清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你也這麼覺得?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這副盔甲的時候,就聽到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對我說:是它,就是它,它是我註定的天命,我是它三生的緣起!喂,你認真聽,別亂摸!」
江晨摸了摸她的額頭:「我在聽,你繼續說。」
「我問了它的名字,它說它叫龍皇聖甲。我說這不是巧了嗎?我蘇家的絕技也正好叫龍皇拳!我跟它的相遇簡直就是命中注定,揭開了三生的序章,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什麼亂七八糟的,說重點!」
「我和它已經許下了三生的諾言,生生世世不說別離,誰也無法把我們分開!」
江晨氣笑道:「你倆約定三生了,那我呢?」
「你也可以加入我們嘛!我們三個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滾犢子!」
「哼!」蘇芸清扭了扭身子,「這副盔甲本公子要定了!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給,我說的!」
「這還由不得你說了算!」
江晨撲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
頭盔被揭下來,青絲散落,嘴唇相貼,蘇芸清呼吸漸重。
「把盔甲卸下來!」
「不行——最多——拿掉那塊甲片·——」
蘇芸清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江晨也絕對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與這麼一個全副武裝的女子親近,
手掌接觸到的全都是堅硬的盔甲,那種感覺,就好像在跟一副盔甲貼貼。
好在後半段,蘇芸清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卸掉了更多部分。
窗外漸明。
日上三竿。
明媚的陽光灑在蘇芸清臉上。
蘇芸清仰面躺著,兩眼無神。
她口中喃喃地道:「我背叛了三生的約定—.—我是叛徒,是罪人———」
江晨補充道:「不完全是,你只背叛了一半,另外一半不是還在嗎?」
蘇芸清揉了揉臉頰,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嬌媚地道:「好哥哥,人家想要嘛··...
「剛剛不是給你了嗎?三次還不夠?」
蘇芸清瞬間變臉:「少裝蒜!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可你剛才明明要的就是這個啊。」
蘇芸清抬起腦袋,惡狠狠地盯著江晨:「你小子到底答不答應?」
「不行。」
蘇芸清蹭了蹭江晨的胳膊:「好哥哥——義父———」
「叫乾爹也不行。」
「,真是抽身無情。」
蘇芸清地躺了回去。
兩個人懶洋洋地享受陽光的照曬。
過了一會兒,蘇芸清碰了碰江晨的胳膊肘:「說真的,能不能把這件盔甲借我一個月。最多一個月,等我辦完了蘇家的事情,就給你還回來。」
江晨的眼皮都沒抬一下:「你蘇大小姐的承諾,好像從來都沒有準時兌現過吧?」
「誰說的?我這次不是全都給你了嗎?」
「我說的是「準時』。你蘇大小姐說『一個月』,那我估摸著至少也得半年起步吧。」
「這次真的是一個月!如果我騙你,咒我生兒子不長一一「別,別詛咒我兒子!」
「真的就一個月。」蘇芸清抓起江晨的胳膊搖晃,嘴裡發出幼獸一般的可憐嗚咽聲,「你行行好嘛,難道非要我跪下來求你?」
「你剛才也不是沒跪。」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我辦完事了,然後我立馬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蘇家渡過難關之後也能騰出手來幫你,你還能得到蘇家這個強援,不比你一個人在這裡支撐強多了?」
江晨露出認真的神色:「蘇家遭遇了這麼大的危機,連傳你《游龍心經》的那位武聖師父都戰死了,你確定你穿上龍皇甲就能在一個月內解決問題?」
蘇芸清自信地一笑:「這副龍皇聖甲簡直是為我量身打造,實話跟你說吧我穿上龍皇甲之後,實力已經超越了一般武聖,恐怕也凌駕於你之上———」
「有這麼厲害?剛才怎麼沒感覺出來?而且你剛才明明在我之下。」
蘇芸清掐了他一下:「剛才那是我讓著你!有求於你,才讓你得意了一回!
「那你還需要修煉《游龍心經》第九重嗎?」
「不用了!我現在穿上龍皇甲之後,就已經具備武聖的戰力了!雖然比不上血劍聖和三大教主那樣的老煞星,但至少已經超越了我師父,肯定能解決蘇家這一次的危機!等到家裡事情辦完,我就能回來專心陪你,也不用時時刻刻掛念著家裡了!」
江晨沉思片刻,緩緩點頭:「龍皇甲我可以借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蘇芸清急忙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如果是以前,她還會擔心江晨趁機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但是現在嘛,再過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她想不出江晨還能怎麼為難自己。這就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江晨盯著她的眼晴,沉聲道:「我要你,活著回來!一個月沒解決,就兩個月、三個月,勿急勿躁,等我這邊滅了衛家,也能過去幫你!」
對上他認真的眼神,蘇芸清微微動容,鄭重點頭:「好!我一定活著回來,
親手把龍皇甲還給你!」
說著,她湊過臉來,在江晨的嘴唇和額頭上各親了一口。
然後她爬起來,一邊穿戴零碎的甲片,一邊說道:「阿曦那邊,你幫我告個別吧。一會兒別擦嘴,替我吻她一下。」
江晨摸了摸嘴唇:「所以你剛才親我是這個意思嗎?讓我幫你們間接接吻?
那需不需要我再幫你們間接貼貼啊?」
蘇芸清聽出了他不悅,吐了吐舌頭:「剛才吻你的時候是真心的,後面我靈機一動,想著一舉多得———你不樂意就算了!當我沒說過!」
她穿好盔甲,生怕江晨反悔,一溜煙地跑出房間。
出門之後,卻又回頭,看了江晨一眼。
江晨朝她揮了揮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蘇芸清嘀咕:「你小子是越來越沒禮貌了啊,以前還送我一段路,現在連床都不下了。」
她忽然伸手在嘴邊一貼,給了江晨一個飛吻,然後身形一縱,化為一道金光消失。
江晨懶懶地躺著,一時也不想起身,眯著眼晴漸漸睡去。
玄黃天下。
竹林,破廟,驟雨。
大雨穿林打葉,嘩嘩作響。
雨水漫進破廟,坑坑窪窪的泥地積出一個個小水坑。
一襲紫衣的女子跪在神像前,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如同泥塑的木偶,兩腿被雨水漫過了也渾然不覺。
誰也想不到,這個一臉泥污、褲腿濕透、狼狐不堪的女子,曾是凶名震鑷江湖的天字第一號大魔頭,前任魔教聖女一一東方紫衣。
現任魔教聖女阿錦,已經貴為皇后,母儀天下,更是得到無天魔祖的親自教誨,成為第五使徒,法力通天,萬人敬仰。
東方紫衣身為阿錦的前輩,卻在日月崖一敗塗地,連雙手和雙腳都被阿桶斬斷,淪為殘廢,被江湖人唾罵恥笑。
境遇差距之大,令人嗟嘆。
廟外,青翠的竹林深處。
幾名黑衣蒙面人盯著廟裡的動靜,竊竊私語。
「那妖女已經進去七天七夜了,還沒有出來,會不會死在裡面了?」
「對啊!廟裡沒吃沒喝的,就算餓也餓死了吧?」
「不可能!那妖女修煉幽冥魔功第九層大圓滿,能夠自動吞噬天地精氣,根本無需吃喝!」
「可她畢竟被趙教主打成了殘廢,一身功力也廢得差不多了吧?」
「說不定真的死在裡面了。不死也只剩半口氣了。」
「這樣乾等著也不是辦法,進去看看?」
「吳幸子,你去看看!」
「憑什麼是我?要去一起去!」
眾人退讓間,一個魁梧的身影站了出來:「我去!」
所有人雖然都是黑衣蒙面,但這條魁梧的身影卻如同鶴立雞群,格外突顯,
就算是外人來到這裡,恐怕也能一眼認出他的身份一一「巨熊」熊剛。
熊剛瞪著破廟,遍布血絲的眼睛裡冒著火花。
人們明白他仇恨一一他的妻女都是被東方紫衣吸乾了血肉精氣,變成了兩具乾屍。
所以無人與他爭搶這個先鋒的位置。
熊剛大步踏出竹林,走進破廟。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腳步。
以他那樣雄偉的身軀,也很難掩飾自己的腳步。
所以只要不是一個死人,就一定能聽見他的腳步聲,從而做出防備。
東方紫衣不是死人。
但她也沒有動。
即便聽著背後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始終靜靜地跪在神像前,不言也不動。
熊剛心生狐疑一一這妖女莫非是死了嗎?還是餓暈了頭,反應不過來?
無論如何,他與這妖女今天只能活下來一個。
在動手之前,熊剛也跪下來,朝神像拜了三拜:「無天老母在上,今日熊某為報妻女之仇,不得已在廟內動手,請無天老母寬恕則個!」
東方紫衣聽得一清二楚,卻毫無反應。
「妖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熊剛舉起了手裡的十三節鋼鞭,狠狠朝東方紫衣背上打去。
「砰!」
這一鞭實打實地擊中了,發出一聲骨肉俱裂的悶響,東方紫衣整個身子都顫了顫。
但她硬是一聲不,重新穩住身子,跪在神像前。
熊剛又驚又怒,大罵道:「妖女!你還手!」
他曾經親往日月崖,見識過東方紫衣與趙阿桶的一戰,十分清楚這位妖女的厲害。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這一鞭下去無功而返的心理準備。
那妖女的護身「幽冥紫氣」一旦運轉起來,刀槍不入,鬼神難侵。
但從鋼鞭上傳來的受力感,又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一鞭確實打中了妖女的血肉,甚至還讓妖女受了點傷。
也許妖女就有這種先受傷再報復的變態嗜好?
熊剛謹慎地戒備。
最需要小心的是妖女的「魔蠶傀儡線」,削鐵如泥又無形無影,防不勝防。
見妖女久久沒動靜,熊剛再度一鞭打出。
這一鞭他使了十成力,正正打在妖女頭顱上,只聽「砰」的一響,伴隨著顱骨破裂的聲音,妖女的脖子明顯以不正常的弧度向旁邊歪斜,半邊臉頰都腫了起來,口鼻都溢出血水。
「媽個巴子的,你瞧不起誰呢!」
熊剛怒不可遏,鋼鞭如雨點般打下去,就像是打沙袋一樣,砰砰的響聲接連不斷地在破廟裡迴蕩。
東方紫衣完全不還手,嬌弱的身子就像沙袋一樣挨了無數鞭。
她原本還能保持跪姿,但挨了七八下之後,便實在直不起腰了,被打翻在水坑裡,血水與雨水混在一起,污濁又悽慘。
狂風暴雨般的一陣猛攻過後,熊剛氣力耗盡,連鋼鞭都舉不起來了,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但他還是不解恨,又搶起拳頭,劈頭蓋臉的往東方紫衣臉上打去。
東方紫衣挨了無數鞭,早就鼻青臉腫了,躺在血泊里任由熊剛毆打。
「啊哈哈哈·——」
熊剛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大笑,最後放下拳頭,掏出了腰間的匕首。
「妖女,你殺我妻女,又一再侮辱我,我就用你遺落的這把匕首送你上路!」
慘白的匕首架在東方紫衣沾滿血污的脖子上,就要割開她的喉嚨。
東方紫衣閉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悽慘模樣。
這時候,旁邊的神像上閃過一縷清光,江嫣的聲音從東方紫衣心頭響起。
「行了,別賣慘了,我准許你還手。」
「老祖一-」東方紫衣的眼晴睜開了一道縫,動情地呼喊,「老祖,你終於原諒我了嗎?」
「本來就沒怪你,是我前一陣子太忙,沒顧上你一一喂喂,你再不還手,腦袋要掉下來了!」
熊剛的匕首切入了東方紫衣的脖頸內。
東方紫衣霍然睜開雙眸,眼瞳里放出紫色精光。
剎時間,紫氣大盛,整個破廟之內,都被幽暗的紫色光暈籠罩。
熊剛慘叫一聲,連匕首帶人一起倒飛出去,重重摔在門檻上,龐大的身軀把門檻砸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