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走到書房,寫下一封信,飛符傳給林曦。
前天他已經給林曦寄過一封信了,林曦至今沒有回覆,看來青冥殿主沒有說謊,林曦可能真的在閉關。不過,江晨還是決定再試一試,萬一她提前出關了呢。
與青冥殿主的十日之約,還剩下八天。
江晨隱約猜到了青冥殿主的謀劃,如果利用好無懼王的話,十日之內奪下四十九城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但這也不意味著,江晨就會乖乖認輸。
既然賭約還沒有完成,剩下八天時間,只要從無懼王手中搶走幾座城池,讓青冥殿主湊不夠四十九城的數目,依舊是我贏了。
次日,江晨撥給衛姬兩千兵馬和五千民夫,留守西遼城,剩下的軍隊隨他再度出征,兵分兩路,直指青岱關、丈雲城。
當日黃昏,大軍抵達青岱關城下,全力攻城,
激戰兩個時辰後,青岱關守將率親信逃走,西山軍拿下青岱關。
另一邊,尉遲雅率領的虎豹騎和虎步軍三百里奔襲丈雲城,戰至深夜,攻破丈雲城。
翌日,主力部隊留在青岱關休整,江晨率領「銀槍」徐溫、「鐵山」賀威、
「月光神劍」羅瓊、「無面」楊飛、「天殺星」墨犬等十名天罡高手抄小路翻越裴羅山脈,奇襲西陵關。
西陵關作為西北僅次於西遼城的第二雄關,在幾百年來的戰爭中僅有過一次被攻下的記錄,而且還是在主將「天刀」張定霍被雲素刺殺的情況下才陷落。如果硬碰硬的話,就算是十萬大軍,也未必能拿下這座雄關。
所以江晨不帶兵馬,輕裝上陣,率十名天罡高手趁夜色進城,直奔將軍府。
悽厲的號角聲在夜空中飄蕩,將軍府外早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軍隊,旌旗招展,槍戟如林。
江晨手持「傾城|畫戟,率先發起衝鋒。
按常理論,當軍隊結成戰陣,煞氣相連,就能摧枯拉朽,戰力成倍增長,連上三境高手也只能落荒而逃。
但這只是對於凡人戰場來說的「常理」,如果「武聖」出現在戰場上,就能輕易打破這個常理。
所以,大部分情況下,常規戰爭都不會輕易動用武聖,一旦武聖出場,就意味著戰爭失去懸念,也意味著雙方徹底撕破了臉,再無迴旋的餘地。
如果一定要出動武聖,就要準備好充分的理由,向外界各大勢力有個交代。
現在,江晨就是這個打破常態的武聖。
但他也不是不講理,而是有充分的理由一一當初在五城之爭的戰場上,是衛流纓率先請動了衛家的兩位合道人仙強者南下,在烏風鎮才被攔截,已經出了衛家的地盤,早就越界犯規了!是他們先動手的!
你出動兩位人仙,我這邊也出動一位武聖,很合理吧?
武聖氣息席捲戰場,縱然有千軍萬馬,也為之膽寒。
「殺!殺!殺!」
「銀槍」徐溫、「鐵山」賀威等十位天罡高手緊跟在江晨身後,吶喊咆哮,
殺聲震天,在武聖的帶領下,聲勢不弱於數千上萬名騎兵的衝鋒。
整條長街都仿佛踩踏得搖晃起來。
「放箭!」
西陵關守軍一輪齊射,萬箭齊發,連月光都被遮蔽。
江晨倒提畫戟,冒著飛蝗般的箭雨,縱身一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飛起一戟,狠狠撞入守軍陣列。
轟大地顫鳴,長街被這一戟撕開了一條溝壑,數百名士兵來不及躲閃,血肉之軀都被填進溝壑里。
「傾城」戰戟,一戟傾覆了半個西陵關。
武聖威壓不再收束,肆意向整個戰場蔓延,
雄壯的戰鼓也為之一暗,士兵們的吶喊聲齊齊沉寂。
「銀槍」徐溫、「鐵山」賀威雖是天罡榜上名列前茅的高手,看到這情景,
也忍不住心驚,暗想:武聖這種超越認知的存在,也許不該出現在凡人的戰場上。
江晨再揮起一戟,蕩平了七排拒馬,掀翻了十幾輛戰車和兩座箭塔。
十位天罡高手跟隨他一起,如同一柄尖刀插入敵陣,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無人能擋。
江晨大步向前,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土兵們四散奔逃,陣型一觸即潰。
守軍的戰陣很快千瘡百孔,兩員大將只好親自上前迎戰,被江晨一戟刺死。
那一戟餘威不絕,挾裹著凶戾、殘暴、肅殺的氣焰,化為一片至凶至邪的蒼青色光暈,自地面激盪而過,漫過壕溝、拒馬、長街,向整個西陵關外蕩漾開去。
僅是餘波,就讓無數體魄稍差的士兵紛紛慘叫倒地。
凡人在武聖面前,與蟻無異。
千軍劍鋒,萬重箭雨,敵不過一戟傾城。
這一桿窮凶極惡的殺戮之戟,勢必成為西陵關的噩夢,寒鋒所指,萬軍膽喪。
這原本是天下第一的神兵,落在江晨手裡,也不算辱沒了它。
江晨隨手揮動畫戟,每一戟刺出,都挾裹著萬鬼哭豪之音,那是葬身於這戟下萬千亡魂的怨念,此刻齊齊發出哀嚎,驚恐扭曲,悽厲惡毒,輕而易舉地震碎了士兵們的膽魄。
每一戟挾起的餘波,都引得地動山搖,蒼穹震顫,蒼青色凶光肆漫戰場,遮天蔽月!
就連天罡高手們,都情不自禁地遠離了這杆畫戟,生怕被那股邪異不祥的蒼青色沾染半分。
那一尊殺神的威勢,連友方都害怕啊。
守軍徹底崩潰,被天罡高手追殺,互相踐踏著,被戰車碾壓著,喊殺聲、慘叫聲、戰馬嘶鳴聲、長槍捅入肉體的沉悶聲音一波波向遠處傳盪。
江晨穿過混亂的戰場,來到將軍府門前將軍府周圍早已經布下了防禦法陣,這是阻擾江晨的最後一道防線。
此陣名為「五方五行都天玄明大陣」,藉助天地之力成陣,暗合九宮八卦之方位,不僅防禦極高,還能以天地之力反擊,從外部極難打破,連上三境高手都束手無策。當初的雲素在西遼城刺殺老城主柴天鵬的時候,就是被此陣阻擋,不得不另闢蹊徑。據說就連十階強者,都難以在一個時辰內打破此陣。
然而「據說」畢竟只是「據說」,現在就有一個貨真價實的十階強者站在這座「五方五行都天玄明大陣」面前,正是檢驗此陣成色的時候。
江晨注視著法陣上流轉的幽藍色澤,掌中畫戟刺出,化為一道蒼青色的流星,撞向那座號稱堅不可摧的大陣。
周圍的空間仿佛因這一載的衝刺而歸於靜止。
迷濛飄絮的雨絲懸停在半空,混雜著鐵鏽和血腥味的夜風不再流動,折斷的旌旗凝固在倒塌的瞬間,喊殺和慘叫聲也為之沉寂。
所有有幸目睹這一幕的人們,都仿佛受到無形力量的牽引l,呼吸和心跳都產生了剎那間的停頓。
戰場上失去了聲音,天地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法陣上的流轉不定的幽藍光澤,化為實質的雪花紛揚墜落。這是「五方五行都天玄明大陣」的反擊之力,每一片雪花都凝聚著凜冽的殺機,交織成死亡的網絡,玄罡以下觸之即死。
然而當那道蒼青色光華襲來之時,所有的雪花都被染上了一層不祥的暗青色,剎那間失去了力量,死亡之網也為之失色,被正面貫穿,漫天墜落的冰花仿佛同時感受到時間逆轉的偉力,一瞬間倒卷而回。
傾城戰戟去勢不止,無聲無息地貫穿了三層法陣,貫穿了鐵鑄的兩丈厚重大門,直至沒柄。
靜止的空間重新開始流動,戰場上再度有了聲音,但大陣崩潰的顫裂聲壓過了其餘一切,在所有人耳中轟鳴迴蕩。
森嚴厚重的將軍府大門就在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被青色的閃電貫入,愴然湧現出無數龜裂的紋路,伴隨著一聲聲無可挽回的使命崩潰的悲顫,四分五裂,轟然敗落。
紛揚煙塵之後,露出府內幾百名衛兵驚恐的面容。
沒有人想過「五方五行都天玄明大陣」會這麼快陷落,以至於一時根本沒能反應,只能呆滯著看著那個籠罩在青色光暈中的人影走近。
江晨倒提畫戟,從衛兵中間穿過。
大局已定,江晨沒有對這些人出手,武聖氣息壓迫之下,也沒有人能提起反抗的勇氣。
衛兵們如波開浪裂,為江晨讓出一道條路。
江晨目光所及,衛兵們紛紛俯首,不敢與他視線接觸。
乍一望去,倒好像是衛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在等待他的檢閱。
江晨徑直走過中庭,卻見不遠處的樓閣燃起熊熊火光,一個蒼涼的聲音在火光中癲狂大笑:「老夫敗給武聖,不算丟人!我們地獄再會!哈哈哈哈一一」
江晨停下腳步,留給那位老將軍最後的體面。
他轉身面向眾人,舉起掌中畫戟,斜指天空,如同一尊頂天立地的神祗,朗聲高喝:「降我者,繳械不殺!」
如同雷音滾滾,響徹每個人耳膜,餘韻不絕,震碎了士兵們的膽魄。
短暫的寂靜後,第一個士兵丟下兵器,「眶當」的聲響打破了沉默,越來越多的人放下武器,動靜像水波一樣傳盪開去。
西陵關,攻破。
三日後,江晨來到浩氣城前,與尉遲雅和西山軍會合。
浩氣城是西部第三雄關,也是裴羅山脈中的最後一個關卡。若是攻破此城就能長驅直入,襲擊衛家腹地。
所以這一關的守備力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
衛家長老衛玄逸親自坐鎮浩氣城,他本身也是九階一無懈」體魄的絕頂高手,手底下精兵強將如雲,再加上堅壁清野的策略,絕對是西山軍北伐以來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
當初橫掃幽冥森林的一千龍淵魔人,也在浩氣城下全軍覆沒。雖然當初衛宸動用了終極兵器「九曜寒槍」,但就算沒有衛宸,只要有衛玄逸坐鎮,再加上人仙強者「焚世魔君」衛擎蒼親自布下的「九龍焚世大陣」,那些氣焰囂張的龍淵魔人也未必能攻破這座堅城。
江晨舉目眺望,浩氣城的雄偉輪廓被荒莽群山拱衛,整座城都籠罩在火焰之中,那是已經開啟的「九龍焚世大陣」,將半邊天空都映紅,即便隔了幾十里地,那氣象仍讓人驚嘆。
「說起來,這裡還是夫君一戰成名的地方。」身後的尉遲雅微笑道。
「嗯,我就是在這裡殺了地藏,名揚天下,算是我人生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尉遲雅眨了眨眼睛:「只是殺了她嗎?妾身怎麼聽說,夫君還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那個都是細枝末節。人都殺了,其他的還重要嗎?」
「對地藏來說不重要,對夫君應該很重要吧?妾身很好奇,是不是從那一天開始,夫君成長為了真正的男子漢,從此寵辱不驚,謗譽無畏,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你誇了我這麼多,是不是就想知道,我第一次給了誰?」
尉遲雅輕輕靠在江晨背後:「妾身—-的確對夫君的過去很感興趣。雖然妾身註定不可能是夫君的第一次,但也很想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福氣,能在萬花叢中獨占鰲頭。」
「是阿曦。」江晨知道這個答案可能讓她不太開心,但還是說了出來。
「真的是她-————」尉遲雅聲音小了幾分,表情有些複雜,「大夫人,可真是幸運啊!難怪——.」」
江晨捏了捏她的手掌:「不要胡思亂想,你也是獨一無二的。」
尉遲雅勉強笑了笑,一隻手抱緊了江晨:「妾身以前聽說,人們永遠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妾身起初還不信,認為靈魂上的共鳴能夠超越肉身的歡悅,皮囊易得,知音難尋。後來妾身發現自己錯了,就像妾身,以前明明跟夫君是對頭,
但自從嫁給了夫君,就漸漸不可自拔,一天不見夫君,就好像失魂落魄。妾身無法想像,如果夫君心裡也有這麼一個人,會是什麼樣子————.」
「你儘管放心,他心胸很寬廣的,能容納的絕不僅僅是一個女人。」
一個幽幽的嗓音,冷不丁從兩人身後冒出來。
尉遲雅吃了一驚,連忙抽回手臂,轉頭望去,卻見一個白衣少女俏生生站在後面,神情冷淡,眼裡卻滿是戲謔。
「希寧,你怎麼來了?」
江晨也皺起眉頭:「你不在白露城好好待著,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我當然要來。」希寧雙手背在背後,慢悠悠地道,「我早就說過了,打下浩氣城的時候,我一定要親眼目睹。接下來,我還要去希寧城看一看,那裡畢竟是我的來處,舊地重遊,應該會很有感觸。
??
她走到江晨身旁,側目盯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麼,你的臉色很難看啊,不敢面對自己當初犯下的罪孽嗎?放心,我一個人去,不會讓你難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