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風突然發出一陣咯咯冷笑,笑得花枝亂顫,連被砍斷的光禿禿的右臂都前後擺動起來。
江嫣問:「柳仙子,你笑什麼?」
柳扶風笑道:「你們只聽了他一面之詞,未免把他想得太乾淨、太可憐!他可不是什麼痴心情聖,據我所知,他早就跟百花劍侍裡面一個叫夏荷的姑娘勾搭成奸。兩個人瞞著花飛花,不知道偷吃了多少次。所以我一點也不奇怪花飛花被毒死,否則哪天東窗事發了,死的還不知道會是誰!」
江嫣驚訝地瞪大眼晴:「竟有這種事?」
東方紫衣道:「一點也不奇怪,花飛花養了那麼多美女劍侍,難免顧不過來,有一兩個紅否出牆的也不稀奇。他為此送了性命,也是咎由自取。男人嘛,
為女人而死,正常。」
江嫣乾咳兩聲:「昨天我就說過,要量力而行,太貪心沒有好下場的。」
東方紫衣道:「每個花心的男人,都得做好死的準備。」
江嫣不安地改變了坐姿,道:「也不是每個人都像花飛花那麼貪得無厭,不能一概而論。」
她望向柳扶風,又問:「這麼隱秘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柳扶風用眼角瞟了瞟吳奇,道:「雪真告訴我的。」
「哦?」江嫣頓時來了精神,「你倆關係不錯啊,她還把這種事跟你說?」
「我們都只是她手底下的棋子罷了—————」柳扶風的語氣有些苦澀,「她告訴我這件醜事,是為了用這個把柄要挾吳神醫,逼他參與圍攻神風府!但沒想到的是,吳神醫先把花飛花毒殺了·——·
「哎呀,這可不像好夥伴、好朋友的行徑啊!」江嫣笑著搖頭。
東方紫衣也露出譏笑,朝吳奇問道:「所以你跟雪真之間,是誰先背叛誰?」
吳奇已恢復了從容之色,心平氣和地道:「從來就沒有背叛一說。我說過了,我跟雪真之間,並無男女私情,所以我和夏荷怎樣,都不影響我們的友誼。」
江嫣道:「可她卻拿這種醜事來要挾你,未免有些不夠朋友。」
吳奇淡淡地道:「只是作戰計劃上的一點小小的分歧罷了。雪真認為要先聯合花飛花、白吹雪、蘇懷月三人,合力除掉楚嵐風,再與花飛花聯手幹掉另兩人,最後再殺花飛花。但我覺得根本不必這麼麻煩,有蠱屍在手,我一人就能橫掃南城。」
江嫣道:「那具蠱屍,是你自己做出來的?」
「是。」吳奇面上隱有傲然之色。
「屍體也是你弄來的?你殺了北城的人,雪真知道嗎?」
「她不知道。因為這個人本來就已經死了,我只是將他屍體背了回來。」
江嫣身子前傾,疑問:「那個人不是你殺的?那他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吳奇搖搖頭,「他已經死了快十年了,似乎被人活生生抽出了生機,煉製成了殭屍。我去山上採藥的時候,見他倒在路上,就把他背了回來。」
江嫣皺起眉頭:「你說他已經死了十年?可北城的這些村民不都是長生不死的嗎?連阿羅那樣的謀逆大罪,都只能暫時鎮壓,沒法徹底毀滅!」
「長生?哪有什麼長生?都是騙人的鬼把戲!」吳奇冷笑,「拿到那具屍體之後我才發現,北城那些人,號稱長生不死,那是因為他們早已經死了!死人還能再死一次嗎?你們看到的那些村民,都是一個個殭屍罷了!」
柳扶風早就聽得呆住了,瞪著眼睛道:「你說什麼?」
吳奇不屑地道:「可憐有些人,為了『長生」兩字,拼得頭破血流,卻連所謂的長生究竟是什麼,都沒搞明白。」
柳扶風嘴唇哆嗦,嬌軀發顫,連站都站不穩了。
江嫣道:「聽你的意思,現在的阿羅、雪真,還有北村那些人,全都是死去多年的殭屍?」
吳奇點點頭,又搖搖頭:「雪真不是。」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你跟她親密接觸過?」
吳奇不說話,那意思是默認了。
東方紫衣一挑眉毛,咂嘴道:「太亂來了吧!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江嫣道:「也許-—--好朋友也需要深入交流一下,以此來鞏固友誼。」
東方紫衣嘆了口氣:「老祖,幸好你不是男人,不然一定壞到掉渣。」
江嫣微笑道:「我就算是個女人,也可以很壞很壞。」
東方紫衣仰起臉來,眨了眨桃花眸子,輕聲道:「阿紫最喜歡壞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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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嫣看著她那張俊美的臉龐,微覺口乾舌燥,乾咳一聲:「現在長生鎮最壞的女人,大概就是雪真了吧!阿紫,你們兩個應該會聊得來。」
東方紫衣翹起嘴角:「不錯,這個女人手段狠辣,布局精細,善於玩弄人心,很對我的胃口!我迫不及待地想見見她了。吳神醫,柳仙子,你們平時是怎麼跟她聯繫的?」
柳扶風道:「一直以來,都是她主動找我。我很少去北城,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兒。」
「你只是個小嘍囉。」東方紫衣不屑地擺手,看向吳奇,「你呢?」
吳奇道:「當我想見她的時候,她就會出現在我面前。」
「你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
「沒有。」
「那你現在想不想見她?」
「不想。她救不了我。」吳奇目光變得深邃起來,視線掠過江嫣的臉龐,「她雖工於心計,武技卻只是一般,如果正面對上江仙子,大概走不過一百招。」
「他說謊!」柳扶風突然打斷吳奇,提高嗓音道,「雪真雖然很少出手,但她的武技恐怕不在四大劍聖之下,尤其是她的傘中劍,狠辣刁鑽,攻守一體,防不勝防!」
「峨?」東方紫衣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傾身湊近幾分,「她的劍法跟老祖比起來如何?」
「恐怕難分上下。」柳扶風左手撫摸著斷臂,沉聲道,「當年她也找過白梅,白梅不從,就被她在臉上劃了道傷疤,生不如死。」
「原來賜白梅一道傷疤之人,是她!」東方紫衣回頭瞥去一眼,只見江嫣神色冷凝,心中似也在思量。
柳扶風臉色慘白,恨恨地道:「雪真這個女人,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她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了吳神醫失敗的消息,在北城布下了後手,如果我們貿然前去,
正中她下懷!」
東方紫衣目光掃過柳扶風和吳奇,笑道:「你們兩個各執一詞,我該相信誰呢?」
柳扶風道:「雪真騙得我好苦!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被她利用,到頭來眾叛親離,一無所有,我恨不得扒她的皮,吃她的肉!」
吳奇冷冷地道:「據我所知,雪真從來沒有對你許諾過『長生』,是你一廂情願,捕風捉影,自己騙自己,怨不得別人。」
東方紫衣輕嘆道:「這個雪真很了不起,讓這麼多人都為她著魔,我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
「其實,你已經見過她了。」江嫣突然開口。
東方紫衣一:「我見過她?什麼時候?」
江嫣道:「昨天,老人洞裡,我身邊的那個拿油紙傘的女子,就是雪真。」
「是她!」東方紫衣愈發驚訝,「她看上去那麼溫柔,那麼嫻靜,那麼多愁善感,我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子。」
江嫣苦笑道:「我也以為她只是有點小聰明,只是吃醋,只是鬧彆扭,沒想到她是一個老謀深算的狐狸精。」
東方紫衣托著下巴沉吟片刻,道:「老祖既然跟她認識,那麼應該知道在哪能找到她?」
江嫣道:「她如果有所準備,恐怕不會讓我輕易找到。』
東方紫衣撇了撇嘴:「她害死了我手底下那麼多嘍囉,難道就這麼算了?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她一面!」
江嫣道:「如果你一定要見她,可以去找另一個人,他一定知道雪真的下落「誰?」
「阿羅。」
夜深了。
正是陰氣厚重,鬼魅活躍的時候。
沉沉的夜,黑漆漆的天地間,只有安息客棧的窗戶內隱約透出碧幽的燈火。
站在客棧門口的江嫣六人,猶如站在了一座深山墳墓前,渾身上下都覺得壓抑不適。
柳扶風上前敲門,還沒碰到門環,大門已經從內打開了。
店小二從裡面探出腦袋,熱情地招呼道:「客官,快往裡面請!這麼冷的天,喝碗熱湯吧!」
柳扶風后退一步,望著店裡熱鬧的賓客們,道:「請幫我叫一下阿羅。」
店小二道:「我們這裡沒有叫阿羅的客人,要不然客官你進來問問?」
柳扶風提高嗓音道:「阿羅,我知道你在裡面!」
客棧里要時靜了下來,所有賓客的腦袋齊刷刷轉過來,詭異的目光落在柳扶風臉上。
被這麼多鬼眼注視著,柳扶風手心也捏了把汗,硬著頭皮道:「阿羅,出來!我有話要問你!」
靠門最近的一個大漢站起來,問道:「誰是阿羅?」
另一個枯瘦如柴的老頭道:「姑娘不如進來坐坐,老朽也替你問問阿羅的下落。」
一個面色慘白如紙的女子招手道:「快進來呀,在門口做什麼,風吹得不冷嗎?」
這些人都朝門口圍攏過來,店裡燈火搖曳,他們腳下卻都沒有影子,分明是死屍厲鬼,一個個故作熱情,招手擰笑,笑容里卻藏著陰森的惡意。
柳扶風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好幾步,道:「如果阿羅不在,那我們明天再來東方紫衣抽了抽鼻子,嗅了一口空氣中腐臭的氣息,露出陶醉的神色,笑道:「何必等到明天,既然人家這麼熱情,我們不妨進去坐坐。」
江嫣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那我先去替老祖踩點。」東方紫衣說著,越過柳扶風,朝那群熱情好客的鬼魅走去。
江嫣道:「阿紫,我提醒你一句,你現在沒有攝魂鈴在手,小心別被這些好朋友生吞活剝了。」
東方紫衣頓住腳步,眼珠轉了轉,一拍腦門:「哎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多謝老祖提醒,阿紫又被你救了一命。」
看著那群擠在門口的鬼物,東方紫衣臉上露出明艷的笑容:「各位好朋友,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雪真的女人?」
這些鬼魅嗅到她身上活人的氣息,皆露出貪婪兇狠之色,一個個伸長了手臂朝她抓來,卻又沒法越過大門界線,只能發出無意義的獰笑和叫,對於她的問話毫無反應。
看著那一個個擠在一起如密林枝權般的鬼爪,別說柳扶風面如土色,就連更後面的吳奇、卓璧君、柳方龍都感覺頭皮發麻。
唯獨近在哭尺的東方紫衣反而沒有半分懼意,更是往前走近了一步,笑吟吟地道:「如果你們知道雪真的下落,請一定要告訴我。我很想見她一面。」
她等了片刻,這些鬼魅依舊沒能給出任何回答。
東方紫衣毫不意外地搖搖頭,笑道:「看來雪真果然不會讓人輕易找到。否則,我反而要對她失望了。」
她剛轉過身,就聽見一個沉悶含糊的嗓音從客棧里傳來:「你為什麼要見雪真?」
「阿羅!」柳扶風叫道,「你果然在裡面!」
阿羅沒有理會她,重複問道:「年輕人,你為什麼要見雪真?」
東方紫衣道:「因為我喜歡她!她這種老奸巨猾的陰謀家,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上,實在太對我的胃口了!」
阿羅發出澀啞難聽的笑聲:「你回去吧!當時機到來的時候,你會見到雪真的。」
柳扶風大聲喊道:「阿羅!你知不知道,雪真已經背叛了你?」
「你還有臉來見我?」阿羅重重哼了一聲,震得整個客棧都作響,「雪真已經跟我說了,你壞了我的大計!」
柳扶風一愣,隨即怒道:「她惡人先告狀!十年前你們籌劃逃亡的時候,告密的內鬼也是她,她這樣反覆無常、挑撥是非的小人,根本不值得你信任!」
阿羅冷冷地道:「看在昔日的一點情分上,我不殺你!回去找你的楚老爺吧!我也早就厭煩了你的身體。趁我改變主意之前,趕緊滾!」
柳扶風臉色慘白,道:「你以為雪真還在為你尋找幫手?她早就脫離了你的掌控-
$
「滾!!!
隨著一聲暴喝,整座客棧霧時被滔天魔氣包圍,黑煙滾滾,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柳扶風猝不及防,被這股怪風直接吹飛出去,
江嫣等人也連忙轉身就跑,退出一里之外,才遠離了那股妖風。
擦了擦臉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衣衫,江嫣感慨道:「這阿羅蠢是蠢了點,
厲害也是真厲害,不愧是長生鎮第一勇士,比起枯滅法師也差不了多少吧!」
東方紫衣目光閃動,若有所思地道:「既然天下第一的氣運還留在趙滿倉身上,那麼阿羅就不可能強到如此離譜的地步,除非,他陷入了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
江嫣轉頭看向吳奇:「吳神醫,你之前說過,北城除了雪真之外,都是殭屍。那麼阿羅也是殭屍嗎?」
吳奇搖搖頭:「我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高葉伏羅。」
江嫣又問柳扶風:「柳仙子,你跟阿羅有過親密接觸,你說說看,阿羅像殭屍嗎?」
柳扶風漲紅了臉,咬著嘴唇,搖頭道:「不像。」
「說具體一點,怎麼不像?」
「這種事情——·我沒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