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膽子,連我的衣服都敢偷!」蘇芸清柳眉倒豎,氣得渾身發抖。
「矣,幹嘛那么小氣呢,我都幫你背了一路,穿一兩件又有什麼打緊的?你的備用衣服那麼多,借我穿兩天又不少塊肉——.」
江晨話沒說完,就見蘇芸清騰地起身,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瞪著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他往後縮了縮,卻見蘇芸清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了門邊,拉門,摔門,一氣呵成。只留江晨一個人在屋裡,回味那砰的一聲巨響的餘韻。
『就穿了她一件衣服,至於發這麼大火———」江晨小聲嘀咕。
蘇芸清大步往外走。方才摔門那一下鬧出的動靜不小,很幾個房客都探出頭來張望。見是一個美貌少女繃著臉走過來,立即有兩名大漢笑嘻嘻地迎上去。
「小娘子這是幹什麼喲,跟相公吵架啦?他敢欺負你?有什麼話跟哥哥說,哥哥替你做主!」左邊的大漢把胸膛拍得啪啪直響。
「看姑娘你這麼傷心,大叔心裡也不好受,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嘛—」右邊的大漢躬下魁梧身軀,一副知心好叔叔的表情。
「讓開!」蘇芸清渾身煞氣蒸騰。
這兩名大漢身材壯碩,膀粗腰圓,兩人並肩一站,就把去路堵得死死的,你一言我一語更吵得蘇芸清心裡煩躁。
左邊的大漢咧嘴笑道:「小娘子別害羞嘛,看你煞氣這麼重,一定是不快活!你相公呢?「
右邊大漢亦發出嘿嘿怪笑聲:「相公不在不要緊,這不還有我們在嗎?像我們這種俠肝義膽的壯士就見不得小姑娘受委屈——」
蘇芸清玉面含煞,冷冷地道:「我叫你讓開!」
她伸手朝右邊的漢子推去。
那漢子見狀不但不躲,反而挺了挺厚實的胸膛,心想就憑那隻柔弱無骨的小手,怎麼可能推得動身懷七重金鐘罩十三太保橫練已臻化境的自己,馬上就讓你見識見識哥哥的胸膛有多堅實多寬厚..——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飛了起來,
在「里嘩啦眶咚轟隆」一串震響之後,那漢子倒在了煙塵之中,再沒見動彈。
左邊的髯大漢目瞪口呆,還反應過來,不敢相信身懷七重金鐘罩十三太保橫練已臻化境的「邯山鐵熊」竟然會被這麼一隻柔白軟瑩的小手推動。
等蘇芸清從身邊走了過去,髯大漢轉頭看到「部山鐵熊」一路撞出來的門窗桌椅牆壁的狼藉景象,才回過神來倒抽一口冷氣。後來他每每回想起今日之事,經常感慨自己還是平日積善得多,
倘若像「邯山鐵熊」那樣每次路過廟門都一毛不拔,這會兒恐怕也步了鐵熊後塵。
江晨聽見了外面的動靜,也不以為意。他進門的時候就觀察過,在這座客棧里最強的高手也不過五階,動起手來無人撐得過蘇芸清兩招。所以哪怕這座客棧被掀飛了屋頂,他也不會擔心蘇芸清的安危。
蘇芸清可以一走了之,但屋裡的熱水、舊衣服還得有人收拾。等江晨忙完這些,發現客棧里又多了不少陌生氣息,看來這鬼天氣幫了老掌柜的大忙,今天是非要賺個盆滿缽滿了。
江晨走下樓去,看見大堂里坐了滿滿一屋,喝酒的吃菜的好不快活。循著眾多窺視的目光,他也迅速找到了蘇芸清的身影,她坐在角落裡,對著一桌酒菜發呆,同一桌還坐著另外兩個陌生女子,倒吃得有說有笑。
「一個人喝悶酒,是不是很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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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在蘇芸清對面坐下來,提起酒壺給她的杯子續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旁邊長凳上的青衣女子奇怪地警了他一眼,心想這人真是自來熟,上來就給姑娘斟酒,也不看看人家願不願意搭理。
果不其然,蘇芸清翻了個白眼,拿杯子作勢要往地上倒。
青衣女子樂的看見江晨一臉窘迫的表情,不過多看了幾眼之後,就發現這人好像有點面熟,好像曾經在哪見過-—--她對面的那名容貌與她有幾分相似的朱衣清麗少女則一臉興奮地朝她打眼色。
江晨輕咳一聲:「這麼多人,給我留一點面子。」
蘇芸清又把酒杯放了回去,只露出一個冷笑。
江晨拿起自己的酒杯說:「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亂動你的衣服,這杯酒算我向你賠罪了!」
說著,他仰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又把酒杯倒懸,以示一滴不剩。
蘇芸清面無表情地道:「你江大少俠的賠罪,我一個小女子怎麼擔當得起。」
江晨見她開口說話,就知道她火氣已消,笑道:「我江大少俠從來不向人低頭,但既然是你,
我就破個例。別人當不起,你總是當得起的。來,這根雞腿不錯,咱也幾天沒沾葷腥了,快補補身子。」
他用筷子夾著雞腿往蘇芸清碗裡放去,蘇芸清連忙伸筷子去擋:「慢著———」
兩人筷子即將碰到一起,一守一攻,無異於兩名絕頂劍客正面相爭。但只論劍術一途,蘇芸清拍馬也趕不上江晨,即使江晨筷子上還夾著雞腿,卻也輕鬆越過了蘇芸清的防線,硬生生將那根雞腿放到了她碗裡,口中道:「你跟我客氣什麼。」
別人尚未注意到這一桌的動靜,但江晨身邊同桌的兩名女子卻同時縮了一下瞳孔,看出了這一次短暫過招的精妙之處,雖簡單樸實,卻似乎蘊含了無窮後勢,如果這雙筷子是向自己伸來,想不出該用怎樣的招式抵擋。
兩名女子悄然相望時,蘇芸清嘴角也抽動了一下,望著堆入了熱飯中的油膩雞腿,道:「這是別人的菜「矣?」江晨張了張嘴,「這不是你點的嗎?」
「不是啊,我就點了一碗飯和一碟醋蘿蔔——」
「那這酒呢?」
「都是人家姑娘的。」
「咳,你怎麼不早說!」江晨轉頭朝旁邊的青衣女子望去,「兩位姑娘,對不住了————.
青衣女子嫣然一笑道:「江少俠肯喝妾身的酒,那是妾身的福氣。」
江晨道:「你認識我?以前見過嗎?」
「大名鼎鼎的惜花公子,畫像貼得到處都是,天下誰人不識?聞名不如見面,江少俠的風采比畫中還要惹人注目呢,所以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青衣女子笑如花。
她對面的朱衣少女也興奮地附和道:「我們早就聽說了江少俠的雄風威名,江少俠做的無一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走到哪裡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呢!」
江晨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她們看到的應該是各地張貼的惜花公子的通緝畫像,至於那些什麼佛堂跟畫眉姑娘熱情忘我的故事,也不是啥高雅的劇情,難為她們還一臉興奮的神色,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剛剛看那個青衣姑娘一言不發的樣子還以為是個冰山美人—」
青衣女子道:「能見到江少俠一面,實在三生有幸!不知江少俠肯不肯賞妾身一個薄面,跟妾身喝一杯酒呢?」
「哎呀不敢當不敢當,我一看到姑娘也覺得特別面熟,總覺得以前曾在哪見過,這杯酒呢當然應該是由我來敬姑娘了—...
「那可真是折煞妾身了———
蘇芸清側眼看著這兩人一副一見如故相逢恨晚的姿態,眼神又冷了幾分,臉上倒沒什麼波動,
只自顧自地夾了一塊蘿蔔默默嚼著。
青衣女子喝下了江晨敬的這杯酒,臉上微現紅暈,笑容更顯醉人。
江晨看到這個冰山美人臉上綻放出憨態可掬的笑容,贊道:「姑娘,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青衣女子紅暈更濃,笑容更燦爛了,道:「大家都說了,能得江少俠一聲誇讚,賽過《群芳譜》上留名呢——.」
「《群芳譜》雖然傳得響亮,但在我看來,如果那上面沒有姑娘的名字,也就等同於一張廢紙而已。」
青衣女子不好意思地道:「其實《群芳譜》還是挺準的啦———」
「那這麼說來,姑娘也一定榜上有名了?」江晨的身子往左邊傾了傾,「不過我可否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呢?」
青衣女子羞澀地道:「我叫————葉婧絲。」」
江晨聽到這個名字,在心裡略一回想,面露驚容道:「葉婧絲,就是《群芳譜》排名第五的那個「青萍仙子」葉婧絲?」
青衣女子矜持地點了點頭。
江晨擺足了驚愣的姿態,又轉向對面的朱衣少女,道,「葉家雙姝名動天下,出入不離,這位一定就是「紅玉仙子」葉依茹姑娘了吧?」
朱衣少女笑道:「嘻嘻,原來你也聽過我的名字。我還一直以為江少俠是個不苟言笑的冷麵郎君,不會對這種亂七八糟的排行榜感興趣呢!」
「依茹姑娘說笑了,就算我沒看過《群芳譜》,又怎會沒聽過葉家雙姝的美名?」
朱衣少女故意抱了抱胳膊,笑道:
:「聽說被江少俠記住名字是件很榮幸也很危險的事情呢,江少俠不會突然興起辣手催花吧?」
「哈哈哈怎麼會呢,其實催不催花那還得看投不投緣——.」」
「那咱們與江公子算不算投緣呢?」
「當然——
沉默了許久的蘇芸清冷不丁開口:「算!」
在三個人的目光都驚奇地朝她望去時,她慢條斯理地道,「像兩位葉姑娘這種,豐碩、臉蛋好看的姑娘,肯定跟他投緣。」
說完,她不理會三人的反應,起身離座,往樓梯走去。
江晨也急忙起身,朝葉家姐妹歉意地一笑,兩名女子也露出理解的表情,目送他跟在蘇芸清後面上樓去了。
等腳步聲消失,葉婧絲若有所思地笑了。
「姐姐,你有主意啦?」葉依茹往前湊了湊腦袋。
「想不到惜花公子會跟在這麼一個壞脾氣的女人後面,實在讓人驚訝!」葉婧絲含笑道,「你呢,看出什麼來沒有?」
葉依茹的眼睛飛速眨動了幾下,道:「那一招劍法的確驚人,但我感覺他本人卻好像沒有傳說中那麼神乎其神,不像是能夠姦殺地藏的樣子.」
葉婧絲黛眉一軒,道:「我也是這種感覺,而且他好像生病了一樣,元氣有些虛弱。」
「你說,他是不是受了傷?」
「八成是。」葉婧絲把手指一根根收攏到掌心,慢悠悠地道,「不過我的媚功沒有真正影響到他,還是得從長計議,不可輕舉妄動。」
葉依茹咯咯一笑:「姐姐,你這麼引誘他,就不怕他今晚真的過來找你?萬一他摸到了你房間,到時候—.」她促狹地擠了擠眼睛。
「我自有分寸。」葉婧絲臉上蕩漾著醉人的笑意,「青冥魔女的夫婿,我也早就想見識見識了「天下第一美人,林家大小姐,她親自挑選的夫婿,本錢一定不小,想想就讓人心動呢!」葉依茹調侃著,也不掩飾語氣中的羨慕之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跟姐姐你一樣呢!」
「等你的「天魔舞」練到第五重吧。」
葉依茹了嘴,還欲說什麼,突然秀眉一燮,臉色也沉下來,冷哼道:「這些骯髒無禮的傢伙!」
順著她的視線,可以看到兩個滿身酒氣的大漢搖搖晃晃地往這邊走來。她知道這兩個人早先就悄悄在酒桌上對自己姐妹二人說了好些褻瀆之語,自己也聽慣了這種粗鄙言論,見怪不怪,只當是耳邊風吹過,沒想到這兩人喝上了頭,居然還敢仗著酒勁找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