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惡客上門

  江晨想到了什麼,面露驚容:「你不會是想進宮行刺皇帝吧?」」

  雲素先是一愣,繼而大笑起來:「晨哥哥,你還真會異想天開呀!人家跟那老頭子無冤無仇,

  也沒嫌自己活得太長,幹嘛要行刺他!當然如果你一定要殺他的話,我也可以考慮幫你一把,不過人家出手一次的價錢可不便宜哦—————.咳咳咳!」

  她笑得太過燦爛,一不小心牽動了胸腹的傷勢,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殷紅的血跡自她指縫中透出。

  江晨看在眼裡,道:「就憑你現在的身體,連出趟門都困難,怎麼去行刺別人。還是先把寶物拿回來,養好了傷再作打算吧。「

  「不要。」雲素了嘴,「這寒氣雖毒,但還要不了我的命。我身上還帶了些補充陽氣的天材地寶,多堅持幾天應該沒問題。」

  她感受到江晨異樣的目光,眯著雙眼笑道,「晨哥哥,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雲姑娘——你覺得我的陽氣怎麼樣,會不會對你也有些幫助?」

  雲素甜甜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晨哥哥,你這點陽氣,還是自己留著續命用吧。」

  「沒關係,只要能幫上你,我覺得我還是能勻出一點來的。」

  「不用啦,我也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晨哥哥你自己留著吧。」

  巷尾。

  柳簫走到倒在地上的一具屍體邊上,正要俯身去揭開屍體的面巾,忽然動作一頓,有所感應地轉頭望去。

  一個瘦削的人影自角落的黑暗中走出來。

  柳簫眯起了雙眼。

  他剛才看得很清楚,就在前一刻,對面樓閣里的燈火還將那個角落照得昏暗,但此時,灰衣人身後的那一片範圍已經徹底融入了漆黑。

  與其說這個人是從黑暗中走出來,不如說是由他帶來了黑暗!

  那人走到柳簫七八步外,柳簫才看清了他的模樣。

  他戴著一張詭異的黑白臉譜面具,穿一襲青花綢衫,頭頂箍圈如行者般束著長發,渾身透出一股淡漠幽深的氣息。

  柳簫看著此人走路的姿勢,籠在袖中的雙手各捏住幾顆棋子,嘴唇動了動,道:「風雨樓還是青冥殿?」

  「青冥殿。」面具人微微一笑,行走之處,幽影在蔓延。

  「有何貴幹?」

  「來看望一位故人。」面具人的笑容愈發扭曲。

  柳簫自那一笑中體會到了毛骨悚然的危機感,不再遲疑,雙袖齊展,七粒棋子自手中飛射而出。

  「磺

  七道破空聲合為一道。棋子去勢之疾,在昏黑的夜裡就如一道冷電划過,在視野中落下痕跡之前,就已降臨身軀,穿透了目標一一卻只若穿透了一道虛影,面具人笑容不減,身形無限拉長,腳下的陰影剎那間蔓延到柳簫身前。

  「殺!」

  柳簫張開暴喝,氣機渾圓抱朴,身形乘風而起,掠上矮牆。

  陰影緊追著他的腳步蔓延過去。

  房內。

  江晨剛要開口說話,雲素似乎有所察覺,突然縴手一抬,撩起大半張被子朝江晨臉上蓋過來。

  江晨只一愣神的工夫,就覺臉上一緊,視野陷入昏暗,整個腦袋都被蒙得嚴嚴實實。他本還以為是自己哪句話惹惱了雲素,卻隨即聽到雲素的嗓音隔著被褥響起:「既然來了,怎麼不敲門?」

  有人在外面?

  江晨心頭一緊。這個時候出現在門外,又藏頭露尾的,八成是敵非友!

  柳簫還沒回來,他莫非也遭遇了敵人?

  江晨的心情往下沉去,在被褥中捏緊了拳頭。他現在的狀態,連兩成戰力都沒有恢復,現在隨便一個二流角色出來就能為民除害了。

  他知道雲素雖然沒受外傷,但由於寒氣入骨,她的情況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一個搞不好,兩個人恐怕都得陰溝裡翻船!

  來者是誰?

  江晨壓抑著呼吸,凝神傾聽。

  「桃花姑娘,本少主知道你在睡覺,不忍心擾了你的清夢呢。」來人的語調陰陽怪氣,聽起來有點耳熟,「你先起床穿好衣服梳妝打扮一下,再來給本少主開門吧!」

  白鬼愁!黑暗中江晨的瞳孔猛地一縮。

  雲素的聲音冷冷淡淡地響起:「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麼,你白公子居然懂得講禮節了!一會兒我得牽條狗看看它還吃不吃屎。」

  白鬼愁嘿嘿笑道:「桃花姑娘不必如此,如果換作別人,本少主才懶得費這工夫,不過對於你這味主藥嘛,本少主還是願意等一等的。不過這麼久不開門也非待客之道啊,桃花姑娘,你還是快點起床穿衣服吧!」

  「難得你這麼客氣,那我就領受了。」

  雲素說著,揭起被子一角,輕輕挪下床。

  江晨聽見她赤足踩在木板上的聲音,心中一沉:她這是要獨自將敵人引開嗎?

  可惡·..—

  雲素慢條斯理地披上外衣,轉過身漫不經心地掃了床上一眼,淡淡地道:「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可以麻煩你為我解惑嗎?!

  白鬼愁隔著房門道:「你一定是在奇怪,為什麼你躲得這麼好,偏偏還是讓我們找到了,對嗎?」

  雲素用手指理了理額角髮絲,沒有說話。白鬼愁帶著幾分得意之情繼續道:「這其中最大的功勞當屬我們賀大公子,可惜的是,他沒能活到論功行賞的時候————」

  「賀巒峰?」雲素的眼眸在黑暗中閃了一下,「你們居然能請動他出手,面子不小嘛!」

  「當然!」白鬼愁悠悠道,「輔藥都已經準備齊全,唯獨欠缺你這一味主藥,不多用點心怎麼成!不過工夫不負有心人——-桃花姑娘,你往哪裡去?」他似乎隔著門板也能感覺到雲素正往裡屋走去,不由提聲叫起來。

  「既然要出遠門,我去拿套換洗衣服。」雲素腳步不停。

  「沒這必要!一會兒泡過藥酒,你完全可以不穿—————」白鬼愁的嗓音霧時又從裡屋的那一頭傳來,好像只在一瞬之間,他已經換了個位置,與雲素只有一扇門板之隔。

  雲素的手已經伸了出去,卻在門口駐足不前。

  「你們打算把我煮著吃嗎?」

  「沒這回事。」白鬼愁矢口否認,「泡藥酒只是為了調和藥性,要入味的話還得等到一—」

  他話音未完,雲素的手掌按在了門板上。門後的白鬼愁隨之發出一聲慘叫。

  「!你這鬼丫頭一一」

  嘶吼聲中,屋子前後兩扇門和窗台皆發出劇烈的顫動聲,砰砰作響,好像有某種東西要從外面衝進來。

  雲素得手之後立即抽身,翩然退出五步,站在書桌前,隨手拿起了一根木籤,白璧無瑕的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我還以為在跟主子說話,原來只是個奴才!」

  「你懂什麼!」房屋四面八方都傳來白鬼愁的怒吼聲,相比他之前的嗓音多了幾分尖銳,在靜夜中格外刺耳,「我與少主大人已經融為一體,這等榮耀豈是你能夠想像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一」

  「囉嗦!」雲素素手撩起一片桃花絢影,旋轉著朝門前飄飛過去。

  借著桃花瓣上的淡淡粉色光暈,江晨這才注意到,原來門縫底下已經有一層灰色的泥漿滲了進來。泥漿中似有活物在蠕動,不斷冒著氣泡,邊緣伸展出蚯蚓般的觸鬚,如此噁心詭異的情景讓人倍感不適。

  桃花之潤澤短暫驅散了黑暗,但窗台、門板後的之聲愈發緊促,江晨猜想角落裡肯定已有不少這樣的泥漿滲進了屋內,甚至已經靠近了床下.———

  江晨從隆起的被褥里向外窺視,只見雲素撩起的那一片桃花彩帶覆蓋在泥漿上,瞬間將其擊打得干瘡百孔。然而那層泥漿卻如活物般扭動著,很快聚為一團。

  他立即想起來,白鬼愁手下便有一個名為「紅煞」的怪物擅長此類血肉神通,能夠化為一團肉泥吞噬別人身體,而且怎麼殺都殺不死,十分難纏。

  『這傢伙江晨定晴瞧去,看到越來越多的血肉泥漿滲透門窗漫入屋中,地面上都泛起了一層灰暗色澤,

  雲素被逼得步步後退,眼看就到了床邊,幾乎沒了落腳之處。他正要強撐著起身去助雲素一臂之力,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縷細微的語聲:

  「紅煞雖然近乎不死之身,但也並非沒有弱點。只要擊中他的靈核,就能讓他失去對這一片血肉的控制。一會兒我擲出木籤,你全力攻擊木籤落地之處,明白嗎?」

  江晨點了點頭,才想起自己藏在被褥中,雲素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動作。

  雲素無暇等待他的回應,突然一躍而起,跳上大床,身子微微晃了晃。

  與此同時,只聽「噗」的一聲響,一大灘血肉混合的泥漿般的東西從地面一揚而起,如巨大麵餅般朝她撲卷過來。

  血肉麵餅之中,千萬條蚯蚓蠕動著,發出一種高亢尖銳的嘶叫:「啊啊,竟然不識抬舉,待會兒我要鑽進你身體———

  雲素眯著兩眼,臉上流露出被噁心到的表情,右臂一揮,千萬朵桃花瓣疾射而出,雨點般敲打在血肉泥漿上,將那一大塊麵餅掀飛出去。就在那團肉泥還在高聲嘶叫之時,雲素左腕閃電般顫動了一下,指間木籤驟然甩出,筆直地打在肉泥下方的某一處。

  緊跟在那根木籤之後的,還有一道月光般清冷的銀色寒暈。

  「刷!」

  如同利刃剖開豆腐,氣流聲並不悽厲,但肉泥就毫無滯礙地從中裂開,一分為二。千萬道細小蠕動聲所匯成的嘶叫也然而止。

  月光過後,血肉們停止了蠕動,肉漿變成了泥漿。

  雲素喘出一口氣,從床上跳下來,轉頭朝江晨道:「穿衣服,走!」

  江晨匆匆穿好褲襪,胡亂披上外衫,被雲素扶著大步走出門外。

  夜風微涼,星光暗淡,遠方燈火迷離。

  兩人走到巷口,江晨望著似乎延伸到視野盡頭的街道,問:「現在去哪?」

  雲素轉過臉看著他道:「這得問你咯。附近哪兒還有跟你相好的姑娘,咱們去投奔她。」

  「你是說,星院?」江晨眼神一亮。

  雲素扭開臉,淡淡地道:「雖然不想再見到那個討厭的傢伙,不過為了我們兩個的小命,姑且忍受他好了。」

  江晨不知道她說的是林曦還是沈月陽,但此時小命攸關,也無暇多想,連連點頭道:「說的對,咱們趕緊去星院吧!」

  兩人打定主意便往西走,行了一段路,雲素突然停下腳步,幽幽地道:「晨哥哥,就咱們這個速度,恐怕走到天亮都到不了星院。」

  江晨現在虛弱乏力,迎風都覺得胸悶氣短,即使被雲素著也走不快。他看著雲素苦笑道:「那怎麼辦,要不咱們搶一輛馬車吧?」

  「三更半夜的,馬車可不好搶。」雲素幽然一嘆,放開江晨的胳膊,轉到他身前背對他說道,「來吧。」

  「你背我?」

  「怎麼,怕被那位林小姐看見?」

  「不,我只是怕會錯了意被你打一頓,先確認一下。」

  「那我上來了?」

  「別廢話!」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既然雲素點頭了,江晨也不會故作羞澀,乾脆利落地爬到雲素背上,雙手輕輕扶住她的鎖骨。

  雲素待他抱穩,便縱步疾行,如一陣風似的射向寬闊的大街盡頭。不消幾口氣的時間,她就背著江晨穿過了兩個十字路口。

  街上罕有行人,周圍萬籟俱靜,唯有風聲在耳畔呼嘯。偶爾遇到巡邏的衛隊,雲素稍稍加速,

  便如鬼魅般從他們側面衝過,那群人只覺眼前一花,緊接著一陣冷風吹過,暗呼見了鬼,面對面驚疑不已。

  江晨伏在溫軟的背上,見周圍的景物飛快地後退,突然開口說道:「雲姑娘,你的身法很奇妙啊,跟七大世家都不一樣,是你母親教你的嗎?」

  雲素含糊地「嗯」了一聲,沒有多做解釋。

  江晨卻更覺得奇怪了。千年前的那一場滅世之戰,導致上古傳承幾乎斷絕,世上流轉至今的絕學功法或多或少都帶了一些七大世家的影子,無非就是精妙或粗鄙的區別而已,雖然經歷了千年的演變,但總能看出一點門道來。只是雲素的這門身法,輕靈詭妙異常,完全與世俗不同,以江晨的眼光看來,簡直就不像人類能夠使出來的。

  雲素自稱她的母親是一位絕世大妖,從雲素如魔似幻的身法來看,極有可能啊——」

  江晨輕輕吸了一口氣,又道:「雲姑娘,你身上好香啊———

  他還沒說話這句話,雲素的腳步就頓了一下。

  雲素側過半邊臉,眼神清冷若夜空寒星,沉聲道:「我現在背你,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如果你趁機讓我感覺到了什麼噁心的情況,別怪我把你丟到路邊!」

  「哈哈,我怎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