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廣場擂台,赤月劍法

  林曦眼望著江晨胸前明顯鼓囊囊的一塊,莞爾一笑,也沒道破,輕聲說:「不知為何,每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以前的一位老朋友。我很想再見他一面——」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姑娘懷念老友,此乃常情。」江晨捏了捏袖子裡的書,隨口回道。

  他不願在這危險之地多做停留,越過林曦往樓下走去。

  「公子!」林曦喚了一聲,「可否賜教尊姓大名?」

  「宮寒。」江晨腳下不停。

  「宮,寒————」林曦念了一遍,跟在江晨後邊,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說,「晚上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

  江晨一遲疑,看著林曦充滿期待的表情,有點不忍心拒絕,但還是說:「今天有點事,下回有空我請你好了。」

  「這樣啊。」林曦的表情瞬間黯淡,淡笑道,「那———-下次好了。」

  有林曦在旁,江晨下樓時輕鬆許多,守衛們雖然面帶疑惑,都不清楚江晨啥時候上去的,但看他與林家小姐好像關係不錯的樣子,便對這兩人選擇了視而不見。

  由此可知,星院雖是號稱超世之地,但畢竟沒能真的超脫於權貴世俗。

  走到一層,江晨朝林曦招呼了一聲,邁步走開。

  踏過青青草地,走過湖上石橋,江晨來到了湖對面的巨大廣場。

  廣場呈棱形,在兩個鈍角處為石橋,兩個銳角處是兩座大競技台,專供學生比武切磋使用。競技台一方一圓,長達二十餘丈,台上都用咒法加持過的精鐵鋪地,絕對堅實。

  此時廣場上人山人海,各種打扮的觀眾在其間觀望遊走,嘈雜不已。有服飾簡樸的學生,有錦帽貂裘的貴人,還有擺攤叫賣的小販,散散落落地圍在場地四周,吆喝之聲不絕於耳。

  一眼望去,只見人頭贊動,就像一場盛大的廟會。

  江晨受不了這吵鬧,本待快步走過去,不經意往擂台上警了一眼,頓時挪不開目光了。

  左邊擂台上背對著自己的那人,赫然是蘇芸清!

  雖然只見一個背影,但兩人相處多日,江晨對於她的站姿、動作乃至招式都十分熟悉,因此一眼就能認出她來。

  此刻,蘇芸清的對手是一名身著黑色短衣的青年,他凌空飛腿,與蘇芸清凌厲交擊,打得難分難解。

  江晨瞧了一會兒,暗暗驚奇。星院不愧為眾多武者嚮往的聖地,隨便跳出個沒聽說過的傢伙,

  居然能與蘇芸清打得平分秋色。

  他身前的兩人一邊吃著烤麥雀一邊聊天,對擂台上的高手評頭論足。

  「姓梁的果然厲害,一雙爪子被廢了,居然還能讓他練出一身腿法來,不愧為當年名動京城的「火龍霹靂爪」!」

  「現在應該改叫「火龍霹靂腿」了!」

  「噴噴噴!這股瘋勁還是跟當年一般!他不知道人家蘇姑娘在故意讓著他嗎?」

  「喂,你說,如果他這兩條腿再被打斷,又該改叫什麼呢?」

  「不至於吧,都過去那麼久了,沈家也不可能一直惦記著這點小事吧!」

  「嘿嘿,我倒是覺得,照他這股瘋勁,再遭霉運是遲早的事!謝兄你號稱星院百曉生,是不是該提前給他想個外號了?「火龍鐵頭功」怎麼樣?」

  「那樣氣勢就低了——依我看,還是叫「火龍霹靂頂」吧!」

  「哈哈哈,謝兄大才!」

  江晨聽這兩人議論,倒是對那梁姓青年的來歷有了些了解。

  他再觀察場上的比斗,只見那梁姓青年旋身飛腿,如風如電,腿上纏繞著一條赤紅的火龍捲,

  與蘇芸清的真氣對撞,發出驚天響聲,氣勢駭人。

  江晨不禁有些擔憂起蘇芸清來,怕她力竭拳軟,在對方火龍霹靂腿下受傷,畢竟對方比她多了一條火龍助陣。

  蘇芸清比江晨想像中沉穩,見招拆招,應對得頗為從容。

  兩人以拳對腿,交手了上百回合,忽聽梁姓青年道:「蘇姑娘小心了!」

  他吐氣開聲,改以一套更為凌厲詭異的連環腿法,將蘇芸清往對面擂台邊緣逼去。

  每一腳都帶起一片虎虎風聲,每一腳踢去的地方,都是蘇芸清身上的要害。

  火龍纏繞其中,招式綿綿不絕,毫無破綻可尋。

  只要是血肉之軀,可說絕沒有人能承受得了其中任何一招。

  「好一個「火龍霹靂腿」!」擂台邊呼聲四起。

  蘇芸清後退無路,一時又無化解之策,只得拼提真氣,陡地拔起身形,向擂台另一邊掠去。

  那「火龍霹靂腿」同樣拔高身形,緊追不捨。

  蘇芸清好幾次差點中腿,衣衫都被燒焦了一塊,有青煙冒出。

  江晨看得睜大了雙目,暗暗捏住了一顆石子,就待趁人不注意彈出去,雖不欲傷人,至少可以絆那梁姓青年一跤,讓蘇芸清緩一口氣。

  就在此際,他忽然聽見身後很多人一起發出驚叫聲。

  與此同時,他也嗅到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那是從身後遠處滲透過來的,極其微淡的、一閃而逝的殺氣。

  他募然轉身,就見一柄長刀在半空筆直朝自己飛來前方眾人唯恐遭受池魚之殃,紛紛驚叫走避。

  那把刀如箭激射,不偏不倚,正刺向江晨腦門。

  江晨伸出一根手指,只需屈指輕輕一彈,就要叫這柄寶刀碎為粉。但他在半途突然改了主意,側步一閃,避讓開去。

  「崩!」

  長刀捅進了他身後的石柱上,沒入半尺,刀柄劇顫。

  「喂!那邊的同學!實在是抱歉,沒傷到你吧?」另一邊的擂台上,有個渾身肌肉隆起的魁梧大漢朝這邊喊話。

  江晨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沒傷到就好。那麼,能麻煩你把我的刀拿過來一下嗎?」魁梧大漢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地喊道江晨已從周邊人們的私語聲中得知了這大漢的來頭一一此人喚作苗虎,脾性暴躁,武技不俗,

  凶名在外一一他這把刀不偏不倚射向自己,恐怕不是一時失手吧!

  苗虎站在擂台邊緣,見江晨遲疑,又大聲喊:「這位同學,你要拿就拿,不想拿就說一聲,站著不聲是什麼意思,啊?」

  台下有幾個同樣滿臉橫肉的壯漢附和著哈哈大笑,手指著江晨,嘴裡不乾不淨地罵些慣常的痞句語。

  同時江晨也感應到,有幾縷針對自己的氣息隱匿在人群中,逐漸朝自己靠攏過來。

  我才剛來第一天,難道就不得安生嗎?

  江晨無奈地暗吁一聲,人生地不熟的,懷裡又揣著幾本偷來的書,若是有別的選擇,他真的不願惹事生非。

  他並未轉身,反手一抓,就將那柄沒入石柱半尺的鋼刀抽出來,在眼前一晃,刀光耀眼,不由贊道:「好刀!」

  這一手也讓不少旁觀者看直了眼,暗思自己恐怕難有這份力道和準頭。

  「小子身手不錯!」苗虎臉上橫肉抖了抖,伸手道,「拿來吧!」

  江晨微微一笑:「兄台可要接住了!」

  這話一出口,從他身前到擂台的那段路程,人們紛紛退得更遠,把那條路完全空出來,唯恐遭受連累。

  一些眼尖的人已經認了出來,這傢伙不就是據傳與蕭凌夢私定終身的那位表哥嗎?

  苗虎微微眯起了眼睛,道:「少羅,來吧!」他暗自凝神戒備。

  在眾目之下,江晨手腕一抖,那柄長刀便被拋向空中,打著旋兒朝擂台墜下。

  圍觀者不由大跌眼鏡一一聽江晨剛才的口氣,本以為應是殺氣騰騰的一記飛刀橫貫,說不定就插中了苗虎腦門,哪想到是這種文質彬彬的還刀之法?

  那把刀還在半空翻了幾個筋斗,最後「噗」的一聲,摔落在苗虎腳邊,刀身沒入地板中。

  「?」有人發出了驚呼聲。

  苗虎原本打算拿手掌去接刀,但右手伸到一半,就察覺到不妥,停在了半途,眼睜睜看著那柄鋼刀落地,插入擂台。

  「好凌厲的刀氣!」

  苗虎的額頭微微見汗。

  擂台的地板皆是由堅硬的花崗岩鋪成,但那柄鋼刀竟然整個插入進去,只留一個刀柄在外。倘若這一刀砍在血肉之軀上的話··

  更讓人心驚的是,那柄刀並不是直射而來,也沒有挾帶凌厲的勁風,明明看上去是軟綿綿的模樣,卻偏偏暗藏著如此可怕的威力!

  若非苗虎見機得早,及時縮手的話,剛才那一下就很可能把他的右手砍下來了。

  好狡猾的小子!好惡毒的心計!

  「你—————」苗虎心驚之下,原本在嘴邊醞釀的狠話一下也說不出來了。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擂台下的許多人仍在起鬨噓叫,但真正有眼力的高手,則紛紛朝江晨投來了異的目光。

  如果只是將那把刀全部插入擂台的話,不少高手都能做到。但像江晨那樣隨手一拋,以那般輕慢綿軟的角度,造成現在的結果,恐怕沒幾個人能行。

  蕭凌夢的這位表哥,不簡單哪!

  難怪蕭凌夢寧願辜負了賀二公子,也要相中此人。

  眾人矚目之下,江晨臉上一派溫和的笑容,好像真是個助人為樂的陽光少年,慢悠悠地道:「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心裡暗暗冷哼:苗虎是吧,今天只給你一個警告,等老子把偷來的幾本書藏好,你再招惹老子試試。

  這時,另一邊擂台上的比斗也分出了勝負。只聽「砰」的一聲,兩條身形同時落地。

  一個直立,一個橫躺。

  站著的是蘇芸清,躺著的是人稱「火龍霹靂腿」的梁姓青年。

  梁姓青年掙了一下,想坐起來,臉色一慘,冷汗如雨,復又躺下。

  叫好喝彩聲頓如山呼海嘯,直貫耳膜,

  江晨此時仍是眾多人矚目的焦點,他揮了揮手,在蘇芸清轉身走下擂台之前,就迅速低頭離開。

  人群中幾道不懷好意的氣息湊上來,江晨不閃不避,正面迎上去,而後以匪夷所思的身法一閃而過。在他形如鬼魅的身法下,人們甚至感覺不到有人經過的痕跡,

  他衝出廣場,不過片刻的工夫,又穿過了兩條長街,尾隨他的幾位高手早就被甩得沒影了。

  江晨一直步入西區某個偏僻冷清的小屋旁,才停了下來,優哉游哉地朝屋裡望了一眼,正好瞧見蕭凌夢坐在靠窗戶邊的位置朝他眨眼睛,他也向蕭凌夢點了一下頭。

  屋子裡很靜,只有磨墨和筆鋒牴觸宣紙的沙沙聲,學生們都在埋頭作畫。

  江晨隨便找了個樹下的石凳坐下,往小路前後兩邊一張望,見四下無人,便掏出一本書翻看起來。

  他看的正是那本《赤月劍法》,翻開扉頁,一行小字赫然映入眼帘:

  二百年前暗紅沙丘,黑劍聖出世之先的古老年代裡,曾有人在赤月下練成超絕劍法,脾蒼生,橫壓當世—·

  果真是血劍聖!

  江晨的心臟砰砰加快了跳動。

  倘若能練成血帝尊那般劍術,放眼天下之下,何處不可去?

  他滿懷期待地一行行仔細閱讀,看完先前幾頁後,逐漸加快了翻頁的速度,很快翻看了大半本,不由深感失望—一這本書並非血劍聖原著,而是由百年前的後人撰寫,通篇都是考究和臆斷,一句也沒提過這套劍法該怎樣練成,而是從頭到尾都在描述,劍法練成後是怎樣的效果。

  什麼「劍法大成,出手可擊百丈之地,霞光輝燦,暗紅氮氫,妖音貫耳,萬物皆被魔月之華所浸染————」廢話!本少爺親身領教過其中厲害,還需要你給我重複一遍嗎?

  再往下翻,倒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知道了血劍聖還會一種「登天步」詭異身法,可以憑空消失,接近瞬移的效果。

  書上的描寫很飄乎,作者甚至猜測血劍聖並非修煉真元的俗世武者,而是一名煉神高手,以意為刃,馭使自身,所以可以完成常人匪夷所思的動作,甚至超越肉體的極限。

  江晨起初只抱著看一看的心情,但逐漸引發了好奇,繼而陷入沉思。那種以意馭身的手段,它不同於任何武道和術法,充分利用煉神六階的「御器」,將人類體能發揮最高境界的絕學,這是一種嶄新的概念。這使他對「意刃」這種當今無人所知的神秘領域多了幾分探索之心。

  書上還記載了一些作者道聽途說的煉神方法,作者把它拼湊成一套體系,看起來像模像樣,不過江晨也不打算對此著手修煉,因為本書的作者都承認了其中可能具有重大缺陷,他自己都不敢輕易嘗試,江晨當然也不會傻得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江晨正看得入迷,一個清靈的聲音在他身邊突兀響起:「看什麼書呢?」

  江晨雙掌一合,瞬間將書閉攏,抬頭看見蕭凌夢俏生生立在身前,明媚的大眼晴一眨一眨,隱隱有琉璃光芒流淌。

  「沒什麼,一本雜書。」江晨含混應答,將書塞進懷裡,問道,「你們畫完了?」

  「嗯。看我畫得怎麼樣?」蕭凌夢嫣然笑著,遞過來一張墨跡未乾的畫卷。

  江晨湊過去一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一一畫紙上倚樹而坐,專心看書的那個青衣少年,不正是自己嗎?

  畫得栩栩如生也就罷了,問題是她把自己捧著的那本書名也用蠅頭小篆斜斜地寫出來了。這要是讓別人看到,豈不整座學院都會知道《赤月劍法》在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