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蕭三爺被從頭淋到腳,一身的酒味,渾身上下都濕了個通透。
他「啊啊」叫了兩聲,就要打滾撒潑,去扯江晨的腿腳,還沒蹲下去,就見眼前亮出一朵橘黃色的火苗,卻是江晨手上的油紙被點燃了。
蕭三爺突然明白江晨要做什麼,一時愣在當場。
「江一一宮寒!」蕭凌夢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想看的是「惜花公子」與「東海麒麟」之間的高手對決,而不是江晨光天化日對一個混混行兇。她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眼巴巴的視線瞅向北豐秦。
北豐秦嘆了口氣:「宮兄,有話好說。」
江晨卻不理他,就站在蕭三爺面前,手裡拿著點燃的油紙向他湊近:「我會買三百兩銀子的紙錢,全都燒給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這已經關係到人命了,茶館裡的客人全都若寒蟬,只凝神屏息,足觀望。
「你,你—」蕭三爺向來口無遮攔,這會兒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江晨臉上的火光搖曳不定,那神情冷漠又詭異,讓素來膽大的三爺也不禁傻了眼,口裡那半句「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了我腿、折了我手」也說不出來了。
火苗已經燒到了半截,江晨的手抖了抖,好像就要把它丟過去。
蕭三爺只覺得腿肚子有些抽筋,突然警見江晨身後的北豐秦,不由大叫起來:「北豐秦就在這裡,你難道還敢行兇殺人?」
北豐秦剛才還是蕭三爺嫌惡的對象,這會兒卻又被他當做救命稻草了。
江晨的嘴角微微上翹:「你現在隔我這麼近,我只需要輕輕一丟—-你猜北豐秦是趕得上呢,
還是趕不上?想不想跟我打個賭?」
「宮寒!」蕭凌夢嗓音有些發顫。
蕭三爺心中諸般念頭閃過,一眨眼的工夫,卻見火焰已經把油紙燒掉了大半截,眼看就要燒到江晨的手指。他毫不懷疑這瘋子會在那時把火苗丟過來一一至於北豐秦能不能趕得上?拿自己命去做賭注,三爺沒那麼傻!
「算你狠!以後別讓三爺再看到你!」蕭三爺忙不迭地叫起來,突然扭頭就跑,從後門竄了出去。
江晨手指一彈,手上火焰隨之熄滅,灰緩緩下落。
他若無其事地轉頭笑道:「看吧,這點帳當面就賴掉了,多省事!」
蕭凌夢撫了撫胸口,這才把提起的心放回去。
「北豐公子,剛才多謝你出手相助。」蕭凌夢向北豐秦感激道,
北豐秦笑了笑,說道:「就算沒我,宮兄也能解決,我倒是多管閒事了。對了,還未請教宮兄仙鄉何處?」
剛才短暫的照面,他已經對眼前的「宮寒」生出了幾分興趣。
「窮鄉僻壤,說出來也沒人知道。」江晨敷衍以對。
雙方又客套幾句,北豐秦便告辭離開。臨走時,他深深望了江晨一眼,江晨亦回以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蕭凌夢驚魂稍定,見北豐秦和江晨兩人並沒有如她預想中那樣擦出火花,心頭其實是有點失望的。
《英傑榜》上的兩強相遇,本該是難得一見的大場面啊——
「我們也走嗎?」江晨轉頭問蕭凌夢。
「再坐一會兒吧,我的茶才喝了幾口呢!」蕭凌夢坐下來,又端起茶杯。
「那你慢慢喝,我出去透透氣,在外面等你吧!」
蕭凌夢看著江晨溜著步子離開,叫也叫不住,只得一邊生著悶氣一邊喝茶。
她幾口把剩下的茶喝完了,因為喝得太快,覺得嘴裡苦苦的,心裡愈發鬱悶了,低頭快步往外走去。
「姑娘這是要離開嗎?」一個夥計迎上來。
蕭凌夢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點點頭。
「可是您還沒有結帳。」夥計揚一個公式化的笑容,提醒蕭凌夢道。
蕭凌夢咬了咬貝齒。該死的惜花公子,出去居然沒結帳!
她掏出十多枚錢,遞給夥計,卻見夥計仍然伸著手,臉上的笑容似乎沒那麼熱情了。
「不夠?」蕭凌夢奇怪這裡的茶什麼時候漲價了?
「兩杯杏紅茶,一壇女兒紅,共計一貫十三文,省掉零頭,您給一貫就成。」夥計麻利地報出了價目。
一壇女兒紅?
蕭凌夢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江晨潑在蕭三爺頭上的那壇酒。
天殺的惜花公子!
蕭凌夢付了一兩銀子,氣沖沖地走出去。
江晨在門口左側的台階上等著她。
「江一一宮寒!」蕭凌夢的語聲中帶著殺氣。
江晨恍然不覺,道:「這麼快就喝完了?那走吧!」
「宮,寒!」蕭凌夢一個字一個字地喊。
「哎?」江晨茫然地看著她。
「你———你竟然——
茶樓門口有不少出入的客人,好奇地投來目光看著這一對男女。在這些人的注視下,蕭凌夢的後半截話怎麼也說不下去了。她怒哼一聲,邁步就走。
「喂!你走錯方向了!」江晨在她身後道,「藏書閣在那邊!」
「我不去了!」蕭凌夢氣哼哼地道。
江晨追上來與她並肩而行,「你不去可以,至少把身份牌借給我吧?」
「不借!」
「去又不去,借又不借,卻是何故?」
「你明知故問!」
「我怎麼了?」
「你-——」蕭凌夢左右張望了一下,見附近行人較少,才壓低嗓音道,「你身為一個男人,竟然讓女人結帳!」
「結帳?哦,忘了。多少錢,我現在給你?」
「婷,免了吧!」蕭凌夢揮了揮手,表示懶得計較這點小錢。
「那我們現在去藏書閣?」
「哼!」蕭凌夢還想表示一下自己余怒未平,但被江晨拽住衣袖,身不由己地轉身走了。
江晨推開藏書閣一層沉重古樸的大門,等蕭凌夢跟進來,正要合上大門,突然從外面傳來一個嬌柔悅耳的女子嗓音:「等一下。」
一個人影竄進來,看到門後的江晨時,不由瞪大眼晴,愣在當場。
江晨也有些愣然。
眼前的女子正是林曦。
林曦盯著眼前的黃臉青年,久久沒有說話,明眸一眨不眨,仿佛想要從這張陌生的面上找到一絲熟悉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