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捨命突襲,絕戶毒計

  江晨穿林而過,勁風颳面。

  原本平靜的綠洲,此刻卻蘊斥無邊的肅殺落寞。

  一聲暗啞的慘叫從遠處傳來,不知又是誰遭了毒手。

  江晨腳步更快。

  當他踏進一顆草叢的時候,突然腳下一軟,沒有落到實處的感覺,身軀猝然一下失了平衡,行雲流水般的沖勢就此一滯,歪斜著墜向地面。

  沒等他穩住身形,一支劍驟然從地底冒出來,毒蛇般咬向他下陰!

  劍上一片幽暗色澤,儼然淬有劇毒。

  而劍客挑選的時機,更是恰到好處。

  江晨眼疾手快,身形一晃,便橫跨空間,跳到兩丈開外。

  未等他腳步落到實處,旁邊一棵樹上浮現一團暗影,悄然無息地朝他攔腰掃到!

  江晨又一次眼疾手快,左臂反肘一撞,就以「空間扭曲」的氣場架開了掃來的鎖鏈。

  頭頂上風聲驟急。

  一團耀目的金光,周身纏繞著無數大小不一細密飄飛的萬字咒,當頭轟炸下來。

  此乃一一「大威德天龍咒」!

  江晨頭皮發麻,渾身寒毛豎起。

  那虛空中隱隱透來的風雷聲,讓他感受到到莫大危機。

  江晨毫不懷疑,自己若硬挨這一下,哪怕以玄罡武者的軀體,腦袋開瓢也是輕的下場。

  更別提這時候,背後還有「」的一聲暴響,第四名偷襲者人劍齊飛,狠辣地襲向江晨後心。

  前後一共四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招招皆是要命的手段!

  這是一個潛伏了不知多久的陷阱。即便有熒璇的提醒,江晨也沒想到來的人會如此多,如此強!

  敵人似乎對江晨了如指掌,連他發動神通的時機都已算準。

  在這極短的空隙里,江晨來不及施展第二次「空間跳躍」。

  江晨理應被刺中!

  但江晨偏偏躲開!

  他筆挺的身子突然彎折成不可思議的角度,簡直就像沒有骨頭似的,恰到好處地躲開了背後一刺。

  然後人影一閃,好似瞬間化為了虛幻,消失無蹤。

  「大威德天龍咒」落空。

  鎖鏈的第二次橫掃也落空。

  金光和黑影剎時落地。

  一人身披金色佛袍,另一人裹著黑色袈裟,光頭鍠亮,九點胭脂紅的戒疤竟然是兩個和尚!

  唯有從地底冒出來的那名劍客,身形然一折,緊迫向兩丈外憑空出現的江晨人影。

  另一名劍客僅慢半拍,從側面包抄過去。

  江晨不由地打了個寒。

  剛才那一閃實在足夠兇險,毒劍雖未見血,但劍上寒氣已然滲透了肌膚。

  而那一招天龍咒,也僅以毫釐之差,就足夠將他腦袋開瓢。

  留給江晨後怕的時間並不多。兩名劍客已經凌空射來,左右交剪,取向江晨腰腹要害。

  「」兩聲,劍鋒裂開了江晨的衣衫。

  幸好,裂開的只是衣衫。

  兩名劍客又驚又怒,殺氣飛揚的兩道目光繼續盯向江晨咽喉心臟。

  劍影詭論、突然、刁鑽。

  每一次寒光閃爍,都離江晨的身體不足半分。

  江晨偏身,翻滾,舒臂扭腰,在劍光下驚險閃避。

  眼見另外兩名和尚已經趕來,再也無法從容應對,江晨輕輕吐一口氣,放棄了引誘出第五名敵人的想法。

  或許並沒有第五名襲擊者。

  當又一劍刺向江晨腦門的時候,江晨身子陡然沉下,出招如電,劈手抓向一名劍客的手臂。

  「飄零掌」!

  剎那間,那名被攻擊的劍客,只看見漫天楓紅在視野中暈染開來,而後又如潮水般退卻。

  這時候,劍客才察覺到右臂劇痛,低頭一看,整隻右手已被齊腕斬斷,只剩下碗口般的斷面在噴血。

  右手沒了,手中握著的那支劍自然也換了主人。

  「啊一—」劍客發出驚恐的慘叫。

  一點寒光刺入眉心,終止了他的痛苦。

  另一名劍客怎肯罷休,伴隨著怪嘯,人劍沖天而起。

  兩名趕來的和尚分別跟在他左右。

  江晨飄然而退。

  所經之處,「」的劍影緊迫,草葉、飛絮皆被劍氣催裂,粉屑一樣消失眨眼間,江晨已奔出了數丈,一直退到一棵矮樹下,目光一閃,右袖霍地振起。

  沖在最前的劍客,已將兩名同伴甩下了兩個身位。所以當江晨一劍刺來的時候,劍客發現自己只有一個人來抵擋。

  「砰!」劍鋒擊中劍鋒,兩條人影交錯飛過,位置互易。

  江晨迎上後方的兩名和尚。

  而劍客則僵在原地,緩緩摸向自己的咽喉,紅色的血止不住地從喉頭血洞滲出。

  一劍封喉!好快的劍!

  兩秒後,劍客身子一歪,「咕咚」倒地,兩個眼晴睜得老大。

  而這時江晨已經與兩名和尚接戰。

  衣袂裂開暴響,人影飛起又落下,劍光在半空閃爍,金色光芒的萬個萬字符咒,將江晨緊密纏繞。

  持鎖鏈的和尚人如怒雕,暴喝連連,鎖鏈揮舞得如同風車,愈見狠厲。

  江晨哈哈一笑。

  笑聲中千仇萬恨,穿透了佛音唱誦和鎖鏈疾舞的風音,飄飄渺渺地傳入兩名和尚耳中。

  兩個和尚在笑聲中雷霆合擊。

  江晨揮劍,劍如龍吟。

  「錚錚錚錚」連串悶響,佛咒和鎖鏈皆被江晨一劍盪開。

  和尚空門大露,但身上一黑一金的光芒更盛,朝江晨合身撲來。

  江晨同樣前沖,寒芒暴閃暴分,雙方交錯而過。

  一道噴血的手臂旋轉飛起,手掌中還緊握著鎖鏈,

  江晨左爪扣住金衣和尚的咽喉,右手劍指著另一名和尚的心口。

  被他劍指的那名和尚,右臂齊肩而斷,血如泉涌。斷口齊整,乃是被「空間傷痕」切割而過。

  才幾個照面就被制住,兩個和尚終於意識到,這場戰鬥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懸念,自己從頭到尾都被玩弄於鼓掌之間。

  斷臂和尚口中哀叫,另一名金衣僧面色發青。

  江晨的目光在兩名和尚臉上來回遊動,冷聲發問:「除了你們四個,浮屠教這次還來了多少人?」

  斷臂和尚仰天狂笑。笑聲悲激,夾雜著斷臂痛苦的抽氣聲,聽在耳中格外怪異。

  江晨心叫不好,剛想收劍,卻見那和尚身子往前一撞,劍尖「噗」地刺進胸。

  江晨吃驚之下鬆手,那和尚的身體失去了支撐,一頭栽倒,大半個劍身從背後透出來,死的不能再死了。

  江晨臉色難看,瞧向金衣僧,道:「現在只剩我倆,沒人知道你做了什麽,

  只要你老實交代,我保證饒你性命!」

  金衣僧喉頭聳動,「」慘笑起來。

  江晨從金衣僧面上看出了一抹決絕之色,頓時覺得不對一一金衣僧身軀中傳出來的靈力波動劇烈得難以置信,好像如決堤的洪水,要將整具皮肉摧垮。

  江晨手指一用力,立即扼碎了對方頸骨,仍覺得不妙,右臂一甩,將屍體朝空中拋去。

  「轟隆」一聲,屍體在空中炸開,血肉碎末四散飛濺,無數萬字咒進射,將附近的枝葉都洞穿震斷。

  江晨臉都青了。

  如果不是他見機得快,若被這和尚近距離自爆的話,自己縱使能活下來,必定也要身負重傷。

  四名偷襲者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好一夥寧死不屈的狂信徒!

  鮮血汨汨流淌,匯成血泊。

  江晨望著草地上三具屍體,眼神冰冷,向叢林深處掃望。

  風一陣突然吹來,血,草上飛起,屑,風中飛舞。

  良久,江晨吐出一口濁氣,邁步向北。

  層層枝葉遮掩的樹冠中,一名白衣勝雪的秀美女子,右腕被英俊蒼白的青年緊緊握住。

  正是江晨的兩位老朋友,乾達婆和平等王。

  兩人凝神屏息注視著下方,目送江晨走遠,白衣女子才從平等王手中抽回右腕,憤恨地問:「為什麽攔我?」

  平等王無奈地笑了笑:「沒看出來嗎,他一直在等你下去。』」

  「那又如何!」乾達婆近乎失控地尖叫,「剛才那麽好的機會,只要我倆配合四位伽藍一齊出手,姓江的必死無疑!」

  「你先冷靜一下——-——」平等王往後縮了縮,揉著眉心道,「都噴了我一臉口水。」」

  「你說!你說啊!」

  「好好好,我說。剛才的那些機會,都是他故意露給你看的。他只是想引你出去,如果我沒有拉住你,地上躺著的就會多一具屍體了。』」

  平等王的眼神微微有些異樣,盯著乾達婆的臉,「更悲慘的是,你長得這麽漂亮,連我看著都有些心動,難保他不會在殺死你之前多干點什麽————」」

  乾達婆面容頓斂,眼晴眯起來,再看不到一點狂態。但從她身上透出來的殺氣,比之前何止濃郁了十倍。

  「你在調戲我?」」

  「冷靜,冷靜!你知道我的癖好!」平等王連忙道,「姓江的走得不遠,你想讓他發現嗎?」

  這一句話果然奏效,一聽到那個人的名字,乾達婆的滿腔怒火都被轉移過去她擰著十指,表情陰狠,冷厲地道:「現在到底該怎麽對付他?」

  平等王沉聲道:「我們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比以前更強了,我們兩人合力也不是他對手。」

  「然後呢?灰溜溜地逃走嗎?」」

  「我們不能跟他正面硬拼!最正確的做法是將這邊情況回稟給尊者,請她親自出馬!」

  「所以四位伽藍就算是白死了?」

  「當然不算白死,他們的犧牲至少保全了我倆的性命。」平等王眼見乾達婆的面容有些扭曲,趕緊補充,「而且還探明了姓江的修為,這是大功一件,我一定會在尊者面前為他們請功的!」

  乾達婆咯咯嬌笑起來。

  笑聲清脆動聽,平等王卻聽得心中發毛,問:「你笑什麽?」」

  「先不說文殊、普賢兩位尊者正在閉關,觀音尊者已經失蹤,就算你家的地藏尊者肯出手,這裡離靈山有二十萬里,等她趕過來-—--—-你覺得姓江的會乖乖留在這裡等她嗎?」

  平等王長嘆:「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我們只能盯住他一一站住,你去哪?」

  他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乾達婆已經從樹冠上跳下來,落在地面上,白衣倩影亭亭玉立,宛若月宮中貶落的仙子。

  她回頭一笑:「既然你不肯出手,我一個人去殺他。』」

  那笑容嫣然驚艷,但平等王卻沒有任何欣賞的閒情雅致,他趕上前幾步按住女子肩膀,低吼道:「你去送死嗎?」

  「既然報仇無望,不如早赴淨土。」

  「行了!」平等王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個白玉小瓶,塞到乾達婆手裡,「瘋女子,就知道你會這樣,幸好我早有準備。」

  「這是什麽?」乾達婆疑惑地拿起瓶子,伸手去揭瓶塞。

  「別開!裡面是幽冥蝶的血!」」

  乾達婆的臉色也為之一變:「天下毒物之首的幽冥蝶?」」

  「沒錯,擁有強烈致幻效果,就算仙佛武聖也不能完全免疫的劇毒,經過火蜈蚣血的中和,發作時間會延長到兩天以後-——.」平等王嘿嘿地笑起來,「綠洲上的水源都是相通的,只要把這瓶毒素倒下去,再耐心等上幾天,你就可以輕鬆割下你夢以求的那顆腦袋了!」

  乾達婆望著瓶子,喃喃地道:「都說最毒婦人心,你的心思可比我毒辣多了!」

  「還不是因為你整日愁眉苦臉的,我瞧著於心不忍啊!』

  「你有這份善心?」

  「當然。對於你這樣漂亮又可愛的女孩子,任誰見了都會想要撫平你的憂愁!」

  乾達婆曬笑:「難得你也會憐香惜玉。什麽時候開始對女人感興趣了?」

  「從遇見你的時候開始。」

  乾達婆一愜。

  平等王卻已輕輕鬆鬆地轉過身去,道:「走吧,隨便找個水源,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宋楓亡命而逃。

  隨著體力的劇烈消耗,眼前的景物也漸漸有些模糊了。

  要命的是狂風像刀刃一樣割著他眼晴。

  他的眼睛發酸,刺痛,忍不住流出淚水,朦朧的視線將一棵樹看成兩棵。

  他竟然迎頭撞向了一棵矮樹。

  幸好清醒得快,他的右手突然翻出,在樹幹上拍了一記,身形借勢從旁飛了出去。

  也就在這剎那,一道飛虹一樣、閃電一樣的寒芒突然破空飛來,扎向他後心!

  「死!」侏儒暴喝。

  電光石火之間,宋楓揮刀。

  他左手握刀,揮舞的姿勢更無比奇怪,劈出去的弧形軌跡更是詭異。

  「抽刀斷水」!

  飛刀兩斷,應聲而落。

  好快的刀!

  侏儒微微一驚,還待射出第二把飛刀,突然面色一變,放輕腳步隱於樹叢之後。

  下一個瞬間,江晨的身影在宋楓旁邊出現,扶住他幾欲栽倒的身體。

  「宋頭領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