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魔窟狂笑,故人來信

  魔窟里迴蕩著韋英童子尖利刺耳的笑聲。

  尹夢的悲呼、哭泣、掙扎,在這陰森不見天日、混雜著血腥和惡臭地方,翻不起任何波瀾。

  「叮叮叮!『」

  突然,吊在頂上的金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韋英頓了一下,本來不欲理會,但金鈴響個不停,他嘴裡罵了一句,滿臉不悅地整了整衣襟,幾步衝到石門前,撥動機關。

  軸輪「哎呀呀」轉過半圈,一個人影摸著牆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韋英猛力一拽,就把那人拉入懷中。

  「啊!」白飛霜發出一聲驚叫,「別急,別急————-你聽著,我是來跟你說正事的!」」

  「還有比這事更正經的?」」

  「你在牆上留信叫我來,就是為了這事?你-————-活膩了嗎?」

  「嘿嘿,以老子的輕功,就算從他們頭頂上走過,他們也別想發現!」

  「別———你要小心,姓江的已經發現我了!」

  說完這句話,白飛霜感覺到韋英身軀明顯僵硬了一下。

  陰暗中迴蕩著她自己的喘息聲,以及冤鬼此起彼伏的哭泣。

  良久,韋英出聲:「到底怎麽回事?」

  「前天我回去,恰好被他看見,他就問我-————」白飛霜將當時的對話毫不隱瞞地敘述出來。

  韋英沉默地聽著,待她說完,半響之後,道:「姓江的有沒有跟蹤你?』

  白飛霜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黑漆漆的石門,低聲回答:「我見他出門了,才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說真的,你那麽急地找我來,不會就為了這事吧?」

  韋英又沉默了一會兒,答非所問道:「這幾天你就別過來了,萬一被他發現,我倆都要倒霉。」」

  白飛霜深以為然地點頭,忽然抽了抽鼻子,語調雯時提高了八度:「這裡有其他女人?」」

  「啊?沒有!」」

  「那你身上的香味哪來的?」」

  「這個,早上散步沾了一點花蜜————.」

  韋英還在遮掩,白飛霜已經繞過他,循著遍地鬼泣中唯一不那麽空靈的哭聲找到了角落裡的女人。

  那女人衣衫不整,長發覆面,眼珠子裡透出無比的怨毒,真若女鬼一般。

  白飛霜不知被哪股氣支撐著,反而一點都沒覺得害怕,藉著微弱燭火看清那人面孔,驚訝道:「尹夢!」」

  尹夢身上只胡亂蓋著一件單衣,任誰都能看出,剛才侏儒對她做了什麽。

  白飛霜霍地轉身,厲色道:「你怎麽把她擄來了?』」

  「我-————」」韋英的舌頭在嘴裡打了個結,支吾道,「早上散步的時候,看她一個人也很寂寞,就邀請她來這裡做客...」

  「做客做成這樣了?」」

  白飛霜伸手一揭,尹夢身子縮成一團,嘴裡發出鳴咽般的袁鳴。

  「我,我這不是看她受了傷,想給她治治傷嘛————-」

  「你——.」白飛霜氣得說不出話,胸口上下起伏。

  「消消氣,消消氣啊!我也是以為你不肯來,才弄了個小姑娘一

  「不是這個問題!你想沒想過,姓江的發現她失蹤了,肯定會滿地搜尋,到時候你還藏得住?」

  「那幫人天天砍樹,遲早要找到這裡來!」韋英冷哼一聲,「現在我的傷已經好了一半,又殺了那麽多人,就算姓江的過來,老子也不懼他!」

  「你殺人了?」白飛霜又吃一驚。

  「七個!那幫砍樹的傢伙,老子一下就幹掉了一半,正好補補元氣!」韋英說起得意之事,舔了舔舌頭,桀桀怪笑起來。

  夜梟般刺耳的笑聲在洞中迴蕩,連鬼哭聲都被壓制住了。

  白飛霜聽說韋英幹掉了七名獵手,心情本來為之一暢,但侏儒陰森尖銳的笑聲陣陣刺耳,她不禁略微眉:「你能別笑嗎?」』

  韋英邊笑邊道:「我笑怎麽了?」」

  白飛霜本想說:「你笑得真難聽。」

  但又想起此人的殘暴之處,改口道,「你就不怕被外面的人聽到?」

  「這地方隔了半尺厚的石板,就算他長了驢耳朵也別想聽到半點動靜!」

  白飛霜不再糾纏他的笑聲,目光轉向尹夢,「你打算拿她怎樣?』」

  韋英終於收了笑,乾咳一聲:「人都弄來了,還能怎麽辦?總不能放回去吧「放是當然不能放。」白飛霜抽出彎刀,疾步上前。

  眼幕里映出火紅刀光,尹夢蜷縮的身子劇烈一顫,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

  「慢著!」韋英上前一步,抓住刀柄。

  白飛霜冷冷地道:「你心疼了?」」

  「幹嘛要殺人呢?唉!這麽一個詩情畫意的日子,唉!」

  「你幾時變成詩人了?」

  「就在剛剛———」

  「那就把她拖出去,迎著秋風落葉,割開她的脖子,就當是給你作首詩好了!」

  「還是不要這麽殘忍吧!」

  「你這種人也會覺得殘忍?」」

  韋英眼珠轉了轉,道:「我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主意。乾脆污了她身子,讓她再也沒臉回去,你覺得怎麽樣?」

  「這一點都不有趣!」」

  「也許她覺得有趣呢?小姑娘,你說是不是?」」

  癱倒在地上,渾身瑟縮的尹夢抬起頭來,用沙啞的嗓音說道:「請不要殺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麽都行————.」」

  雲鬢披散,梨花帶雨,哭紅的俏臉在韋英看來,比那樹梢上盛開的桃花還要艷麗。

  當這樣一個漂亮女人在他面前屈服時,他心中得意之情無以言喻,放聲大笑起來。

  夜梟般刺耳的笑聲在洞窟里傳盪,蓋過了其他一切動靜。

  白飛霜冷哼一聲,收起彎刀,轉身就走。

  韋英目送白飛霜走遠,待她徹底離開之後,扭頭朝尹夢露出邪笑:「小娘皮,想活命的話就好好表現吧!』

  江晨搜尋了戶體附近的戰鬥痕跡,找到了尹夢的腳印。

  腳印並沒有踏入戰圈,卻在不遠處的草叢中離奇失蹤了。

  這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尹夢已被一名輕功卓絕的高手擄走一一併且那名高手,很可能就是製造出這場血案的元兇!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尹夢落到那種窮凶極惡的人手裡會有什麽下場。

  江晨看見葉星魂又急又悔,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灰,呈現出一種絕望的衰敗之色,他卻想不出安慰的言語。

  在附近巡了半響,沒有結果,兩人沉默地往回走。

  江晨心中閃過好幾個猜測。

  關於兇手的身份,他首先懷疑的卻是宋楓。理由很簡單,根據白飛霜的說法,這位隊長當初拋棄同伴逃走,很多獵手都看見了,他說不定就想殺人滅口。

  第二個懷疑對象是逃掉的侏儒,只不過江晨從沒見過侏儒施展飛刀,而且也覺得侏儒的傷不該好得這麽快,

  除了這兩人之外,還有一個名字,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始終揮之不去一一那便是血帝尊!

  血帝尊很可能已養好傷,如今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這個念頭剛一產生,就讓江晨覺得寒氣從腳底冒出來。

  回到木屋,已經臨近午時。

  杜山搶先迎出來,打量了葉星魂幾眼,試探著問:「沒追上?』」

  葉星魂不作理會。

  杜山的目光轉向江晨,江晨搖搖頭,杜山立即露出喜色,一雙賊眼滴溜溜轉起來。

  江晨走進房間,看見熒璇坐在床上,背對著門,一動也不動,像個玩偶娃娃「睡著了?」江晨輕輕出聲。

  熒璇的肩膀動了一下,「你見過有人坐著睡覺的嗎?」」

  「那你在做什麽?」

  「扎草人。」熒璇轉過來,舉起手中的小東西,瞪了他一眼,著小嘴道,「下次再丟下我,我就向神仙祈願,叫你出門被瓦砸,過街遭車撞,上山踩到屎,出恭忘帶紙,喝水塞牙縫,睡覺鬼壓床!」」

  江晨一頭黑線,費了好一番口舌,總算把她哄睡覺了。

  他剛想看會兒書,木門「吱呀」一聲,被推了一道縫,縫裡面伸進來一隻纖瘦的手,朝他勾了勾中指。

  江晨放下書走出去,門外露出蘇芸清的俏臉。她向江晨盈盈一笑,轉身便走。

  江晨跟在她後面。

  「我說,下次再朝我比劃的時候,能換一根手指嗎?」」

  「不行,其他手指我用不習慣。」

  「你用食指,無名指,甚至小拇指,哪個不比中指好?」」

  「我就愛用中指,你有意見嗎?」

  蘇芸清帶著江晨轉到屋後的一片小樹林裡,掏出一塊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麽東西?」」

  「阿曦來信了!」蘇芸清眉梢眼角都是笑容,喜氣遮掩不住。

  江晨拿到玉佩,定晴瞧去,只見潔白玉面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淺綠色花紋,

  仔細觀察,排列出兩行字—

  「平安抵京,盼與君逢。」」

  「林姑娘已經平安回去了麽。」江晨也露出微笑,「難怪你高興成這樣———.·

  不過那絲笑容很快就消失,他忽然想到,既然林曦已經歸家,那麽蘇芸清也快要啟程回去了吧—·

  蘇芸清卻沒注意到他的隱憂,眉飛色舞地道:「她當然已經回家了,不然怎麽千里傳訊。嘿嘿,這還是阿曦第一次主動給我寫信呢-————.」」

  那開心的樣子,像是小孩得到了心愛的玩具,在向小夥伴炫耀。

  江晨輕輕笑了兩聲。

  「你笑什麽?」蘇芸清問。

  「那封信不是寫給你的,而是給我的。」』

  蘇芸清勃然道:「臭小子,你少自作多情一一」話至半截,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頓時住口。

  江晨淡淡地道:「多謝她掛念,我自會珍重。』

  蘇芸清表情變了變,伸手把玉佩奪了回去,塞回自己懷中。她雙臂抱住胸前,好像這樣就能護住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江晨感受著她眼波里流淌著的惆悵,心裡暗暗嘆息。

  遠處白雲朵朵,有微風,連綿樹影搖曳,本應是個舒適的日子。可惜,他總忍不住會想,這樣平靜的日子,還維持多久?

  半響,蘇芸清忽然掐了他一下。

  江晨叫起來:「你干什麽?」蘇芸清用力極大,指甲都快嵌入他肉里去了。

  「你又占本公子便宜!」蘇芸清瞪著他道。

  「我什麽也沒做啊!」江晨無比冤枉。

  「我說的是前天!你竟敢對本公子圖謀不軌!」

  江晨無奈苦笑:「那都已經過去多久了———」」

  蘇芸清抿了抿唇,眼神似乎變得有些朦朧了。

  「兄長——」

  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讓江晨心中一沉,正容道:「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我—

  「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蘇芸清面露猶豫之色,道:「兄長,能不能幫我個忙?」

  江晨證了一下。他很少見到蘇芸清露出這種軟弱之態。

  他沉聲道:「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得到的,就不會推辭。」

  「你能不能——-再去一趟阿曦說的那座神廟,去看看裡面是不是真有什麽上古秘寶?」」

  江晨異地瞧她眼睛:「林姑娘不是已經放棄任務了嗎?』」

  蘇芸清點點頭:「的確,屠叔半路出手,任務已經失敗,阿曦跟高晴雪的這場賭局沒有贏家。但我想阿曦一定不甘心,她費盡千辛萬苦,到最後連神廟的門都沒看到就得打道回府。」」

  她的語氣突然放得很輕,「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無論花多少錢,要冒多大風險,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幫她弄到手。」

  江晨沉默半,道:「如果她想要的是個人呢?」」

  「無論是死是活,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把這個人帶到她面前。」蘇芸清微微避開他視線,

  江晨牽了牽嘴角,自嘲一笑:「想不到我還值點錢。」」

  蘇芸清也笑起來:「傻孩子,你現在可是身價不菲!」

  江晨語氣一轉,問道:「不過,那座神廟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蘇芸清眼神閃了閃,搖頭:「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像這樣的上古遺蹟數不勝數,誰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任務里的那座神廟,也許是上個紀元諸神大戰的最終戰場,也許只是個普通的古代廟宇。任務只說,把那裡面最寶貴的東西帶出來。我猜想,那個東西一定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只要你一看見它,就會知道它是你想找的。」

  江晨摸著下巴:「如果真是上古戰場的話,那裡面可就危險了。就算是我,

  想把東西帶回來恐怕也不容易。這麽辛苦一趟,你能給我什麽報酬呢?」

  「咱們兄弟之間還談報酬,太傷感情了吧!」蘇芸清隨口說著,見江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輕咳一聲道,「不過本公子自然不會虧待你,武功秘籍,金銀財寶。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拿出來。」

  江晨毫不動心:「那些都是有價之物,而我卻是冒著性命危險,怎麽看都虧大了。」

  「那你想要什麽?」」

  江晨眼珠一轉,在她嬌軀上下打量,道:「性命無價,我要的報酬,自然也只能是無價之寶。」」

  蘇芸清臉色微變:「你想要-———-我的身子?」」

  江晨沒說話,但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答案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