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無名煩惱

  「十年?」乾達婆冷笑。

  平等王悠然道:「十年看似漫長,但對你我來說,也不過彈指一憩。」

  「呵呵,十年,你等得起,我等不起!」

  平等王輕輕揉弄著眉心,臉上閃過一絲疲態,說道:「越急,就越難得到·———」

  「呼!」不遠處傳來瓷碗摔碎的脆響。

  平等王微笑道:「看那群人,只需灌下三碗黃湯,就能把一切煩惱都拋開,多簡單,多快樂,

  你何不向他們學學?「

  「砰!」

  「眶當!」

  「轟隆!」

  外面似乎亂成一團,有很多人在嘶吼爭吵著,桌椅杯盞撞翻摔碎的聲音夾在其中。

  酒酣胸膽尚開張,醉生夢死之際,自然敢言平日之不敢言、敢為平日之不敢為。可如果這樣的人都聚在一起,麻煩定然少不了。

  平等王對這一幕已經司空見慣,外間桌球的打鬧聲絲毫不影響他自斟自飲的興致。

  不過沒過一會兒,戰火就波及到這邊,一個肥胖的身軀突然撞開屏風,把桌子都掀倒了,摔了個人仰馬翻。

  這胖子是被人丟進來的。

  『走吧,去看看咒印的結果。」平等王起身道。

  乾達婆點頭,忽然眉頭一皺,地上的胖子竟抓住了她的腳。

  「好香的味道————.」胖子一臉陶醉的表情,嘴裡噴出濃重的酒氣,「小娘子,你這腿真是細得一掐就斷,本少爺就喜歡你這樣的,回去跟本少爺圓房吧!」

  乾達婆面上閃過一縷冰冷殺機,平等王忙按住她肩膀。

  「別衝動。」

  這幾天暗紅沙丘全境戒嚴,尤其在搜捕一名黑袍劍客以及浮屠教僧人,大量的軍官和高階武者都被派出來封鎖城市,不知道黑劍聖是哪根筋不對了。若是把他老人家惹來,平等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會落得什麼下場。

  「你這礙眼的小子是誰,還不趕緊給本少爺消失,本少爺只要小娘子—————」

  「走。」平等王拍了拍乾達婆肩膀。

  乾達婆一腳將胖子的髒手端開,強咽下了這口惡氣,跟著平等王跳窗而走。

  某處荒丘。

  雪荼靡跟跟跎跪地奔跑著,突然被地上一塊硬物絆倒,從沙丘上滾落下去。

  到了沙丘腳下,她支起上半身,癱坐在地,大口喘息著,顧不得拍打身上的沙粒,舉起雙臂放在眼前,看著十指上斑斑血跡,淚流滿面地道:「我都做了什麼?」

  那十根手指纖長優美,毫髮無傷,所以血跡全是來自那個人。

  「啊一一」雪荼靡仰天長嘯。

  嘯聲竟破開狂沙,在半空中震盪出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這種程度的力量,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怎麼會這樣?」

  遠處,一匹受驚的駱駝撒開四蹄狂奔。

  雪荼靡瞧見了,立即一縱身趕上去,俏麗的臉上浮現一抹獰笑,右手探出,閃電般刺入駱駝的身軀,在其中旋弄幾下,然後猛力一拉,竟扯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駱駝發出一聲哀鳴,生機就此斷絕,順著陡峭的沙坡滾了下去。

  雪荼靡將心臟拿到眼前,五指狠狠一,只聽啪地一聲爆響,如同水袋破碎的聲音一般,新鮮的血液進濺出來,灑得她滿臉都是。

  血肉碎塊之中,她呆呆地看著自己沾滿了血液的雙手,久久無法從眼前恐怖的場面中回過神來。

  剛才,為什麼,為什麼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心裏面,似乎失去了某種東西,同時又像是有某種禁制解開了,那是恐怖的深淵之口,罪惡之源,即使只是一點點飄飄渺渺傳上來的味道,也足以令人室息。

  「臭婊子,總算你有落單的時候!」遠處,一把粗豪的嗓音隔著滾滾黃沙傳遞過來。

  雪荼靡茫然抬頭,眼中淚跡未乾,只覺得那條大步趕來的粗壯身影異常熟悉。

  「段郎?」

  來者正是「鬼刀」段如晦,他帶著滿臉冷笑走近,陰森森地道:「怎樣,價值五十萬兩銀子的玩意兒,是不是跟我不一樣?」

  雪荼靡眼中迷惘之色愈發濃郁,突然一甩手臂,丟開心臟的殘渣,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邊流淌的血液,望著前方伴隨自己多年的熟悉面孔,臉上肌肉抽動,嘴中發出近乎癲狂的笑聲。

  「賤貨,你笑什麼?」段如晦更加惱怒。

  在他眼裡,雪荼靡的笑聲帶著濃濃的諷刺,那是在比較兩者給她的感受之後,對弱者一方的鄙夷。這讓他額頭青筋直跳。

  「我笑什麼,需要告訴你嗎?」雪荼靡的語氣,妖異而幽魅,跟以往截然不同。

  段如晦無暇注意這些細枝末節,他眼底里流淌著的的憤恨和陰毒已經遮掩不住,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在這可惡的賤人身上,盡情發泄出自己的怒火。

  雪荼靡此時美麗的面孔上,卻呈現出一種癲狂妖異的表情,和歇斯底里的殺意。

  希寧深吸一口氣,令浮躁的心緒得以平息她走到江晨身邊,俯下身去,一股溫潤和煦的力量從她掌間透出,為殘破的肌體止住流血,修補生機。

  許久,她抽回手掌,不理會周圍諸人驚異的眼神,淡淡地道:「讓他躺一兩天,不要動他,慢慢就會恢復。」

  說完,她又在蘇芸清身邊蹲下,仔細檢查傷勢。

  杜山悄悄在杜鵑耳邊問:「這小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的?」

  杜鵑茫然地搖搖頭。

  「笨丫頭,哪天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你一天到晚跟他們在一起,連發生了哪些事情都不清楚1

  「事情?每天都有事情——·——-不過希寧嘛——··-哦,前天晚上,她被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抓住了,

  差點變成活屍。」

  「活屍?」杜山誇張地往後跳了一步,「她不會咬我吧?」

  「只要你不對她亂打主意,她應該不會咬你。」

  「這———.哎,真可惜!多好的一個小美人胚子———」

  夜漸深,陰氣襲體,呼吸格外不暢。

  霾重天低。

  幾條不懷好意的餓狼,遠遠的在另一座沙丘邊徘徊。

  杜山懷抱帝血劍,靠著一塊石頭昏昏沉沉地打盹,突然一個激靈,從半睡半醒中警覺地睜眼。

  映入視野的是一個白色的影子,就在杜山眼前晃悠,驚得他往後一滾,回頭瞅去,才發現那人是希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