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肩膀輕輕一抖,就見那兩名沙彌如遭重擊,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砸入隊伍裡面,造成一片哭爹喊娘的慘叫聲。
胖和尚眼瞳一縮,知道是遇上了扎手的硬茬,不由握緊月牙鏟,偏過頭悄悄使了個眼色,便有一人會意地離開隊伍,往遠處跑去。
看著那人走遠,援兵很快就來,胖和尚心中多了幾分底氣,洪亮的嗓門喝道:「你到底是什麽人,跟晨曦獵團的那群魔頭是什麽關係,還不快給老訥從實招來!」
聽到晨曦兩字,江晨的眼神又變得有些恍惚,聲音聽起來格外飄渺:「我跟晨曦是什麽關係?哈哈—-你們不是一直在找我這條漏網之魚嗎?怎麽我現在自投羅網,你們反倒不認識了?」
胖和尚心中咯瞪一下,臉色劇烈變化,暗想這回真招惹到狠角色了一一晨曦那幫魔頭個個窮凶極惡,當初佛主親自降臨才將他們降服。眼前這傢伙就算只是條漏網之魚,也絕非自己這幫人能夠吃得下的。
他眼神閃爍幾下,面上強撐著鎮靜,冷笑道:「原來是晨曦的餘孽!老訥正要找你呢,你還敢回來自投羅網!」
「我也有話問你-———」江晨咬著牙道,「請你告訴我,晨曦是犯了什麽罪行,觸了哪條天規,為何就招惹到了你們這幫道貌岸然的惡魔?」
他身上冒出強烈的煞氣,胖和尚霧時感覺像站在一頭飢餓的洪荒凶獸面前,
渾身毛髮直豎,兩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胖和尚牙齒打顫,哆哆嗦嗦地道:「老訥-----老訥只是奉命行事,並不知情元「砰!『』
隨著一聲如同西瓜被砸開的裂響,胖和尚的腦袋爆炸開來,紅白之物四散進濺。
江晨收回拳頭,看著地上抽搐顫抖的無頭屍體,面無表情地道:「你不知情,就去極樂世界替我問問釋浮屠,晚上再託夢告訴我吧。」』
胖和尚身後的僧人們在短暫的震驚後,紛紛舉起戒刀禪杖朝江晨衝來,吶喊著要將他碎屍萬段。
「還有你們這些禿驢,也都幫我問問。』
江晨說著,忽地轉動腳步,身形一閃,已竄入人群中,如同帶動著紅潮,所過之處激起一片慘叫與悲鳴聲。
心緒震盪之下,他沒有拔劍,直接徒手出擊,插入敵人胸膛,捏碎他們的喉嚨。
心中恨,消不盡!
仇血,流不絕!
這隊武僧都有著三四階左右的體魄,在希寧城已稱得上一股相當強悍的勢力,然而在玄罡強者面前,他們就像束手待宰的牲口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除了結成戰陣的軍隊,否則在「上三境」之前,再多數量都沒有意義。
腥風血雨席捲了整條街道,死神在血雨中游弋,暢快地收割著生命。
不消二十息的時間,所有人都已倒下。
江晨站在血泊中,吐出一口濁氣,渾身鮮血淋淋,憂目驚心。
如此肆意殺的滋味,讓他噁心反胃,但心中的悲憤仍鬱結在胸口。
就如烈酒鑽喉,以辛辣滋味掩蓋痛苦,難怪讓無數人墜入魔道。
不過這還不夠,我的恨太多太多,殺得還不夠!
江晨抬頭辨認了一下日頭,大步往西面走去,
蘇芸清從陰影中走出來,沉默地看著滿地血腥的場景。
她不是沒經歷過殺戮,也不是為這些死者悲哀,她更擔心的是江晨現在的狀。
蘇家祖訓,為了避免滋生心魔,修煉未成者,殺人不宜過多。
階武者每日最多殺兩人,二階武者每日最多殺四人,三階殺八人,四階殺十六人-—----直到成就十階武聖之後,修行圓滿,便能「隨心所欲不逾矩」了。
以此類推,江晨現在是七階玄罡境界,殺人數不能超過一百二十八人!
若越此界限,一來會滋生心魔,二來會積累業報,當日後想要衝擊十階武聖境界時,就會遭遇恐怖的天劫!
當然,與異族交戰不算在內,比如幽冥森林中的妖獸、龍淵魔人,殺了也就殺了,反正殺的不是人。
看江晨這架勢,估計要血洗浮屠廟,殺人數肯定要超過一百二十八了!
不行,就算是為了阿曦,我也要救他一救,讓他今天先歇口氣,留到明天再殺。
蘇芸清在血泊中僵立片刻,也縱身朝江晨離開的方向追去。
西郊,靈感山,浮屠廟。
幼時江晨還曾去廟裡上香,拜過浮屠教主的金身。這一回重遊故地,便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此番前來,不為拜佛。只為殺人,只為報仇!
半路的僧侶,根本沒明白髮生了什麽事情,只覺一陣狂風颳過,繼而喉嚨一痛,意識便陷入了黑暗。
蘇芸清追到山腳下,看見好幾個和尚東倒西歪地躺在血泊里,而江晨的氣息已經登上了半山腰。
眼看趕不上了,蘇芸清連忙提氣叫道:「兄長!你等等我一一」
貫注了真元的喊聲呼嘯而去,震得山中草木瑟瑟搖晃,餘韻盤繞而上,在山巔迴蕩不絕。
蘇芸清相信江晨一定聽到了這句話,然而在她的感應中,江晨的氣息沒有半刻停留,筆直往山巔寺廟中撲去。
蘇芸清正要追上去,忽然腳步一頓,看到血泊中一個和尚的戶體微微抖動了—下。
「沒死透?」
蘇芸清仔細感知,發現那和尚果然還有輕微的脈搏聲。
「太好了!」蘇芸清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樣江晨就能少殺一人。
或許能得到救贖。
至於這個和尚嘛,流了這麽血,如果放任不管的話,肯定也會失血過多而死的吧。
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不然這筆殺孽還是得算到江晨頭上。
蘇芸清邁步走過去。
那和尚還有意識,看見一個高挑少女款款朝自己走來,彷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趕忙伸出一隻手掌,口中發出虛弱的聲音:「救我·———」」
蘇芸清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看了幾眼,噴噴搖頭:「傷得太重了,不找郎中肯定會死。」
和尚哀求道:「求姑娘———送小僧去找郎中————」
蘇芸清沉吟:「也罷。」
在和尚期盼的目光中,蘇芸清忽然出手,一掌拍在和尚腦門上,擊碎了他的頭骨。
找郎中太遠了,本公子沒那個閒工夫。還是送你去找佛祖比較快。
這筆帳,就算在本公子頭上吧。這樣一來,江晨就能少一點殺孽了。
蘇芸清環顧周圍一圈,確定所有人都死透了,便抬腳往山巔寺廟追去。
浮屠廟。
廟裡的和尚已經發現了危機。
寺廟住持膽戰心驚地縮在門後,看著一隊精銳僧兵如臨大敵地在空地布陣,
等候著那條愈來愈近的惡魔身影。
住持手捻佛珠,口中不住念叨:「佛主保佑,佛主保佑-———·』」
廟堂浮屠教主金身像下,一位金甲武士護在一個端莊尊貴的纖弱身影之前,
面色凝重地注視著山下的殺戮。
當那頭惡魔拾級而上,步入廣場,身影完全呈現在眼幕中時,一股無名恐懼從金甲武士靈魂深處升起,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慄了一下,即使後面的佛主金像也不能驅散心中的恐懼陰霾。
「平安叔叔,你在害怕?你擔心無法戰勝這頭惡魔?」他身後一個纖弱的人影全身裹在白紗中,連面目也被遮掩,從潔白面巾里發出小女孩般稚嫩清脆的聲音。
金甲武士微微躬身,道:「殿下,我不是他的對手。」
「那我們逃跑嗎?」小女孩嬌柔的嗓音問道。
「不!我會守在殿前,死戰到底!」金甲武士鄭重地在胸前握緊拳頭。
佛主金像前,誰可臨陣脫逃?哪怕戰死當場,再入淨土,也好過在塵世中輾轉輪迴。
稀薄的月光穿透陰雲,傾斜著落在牆頭白磚上,映出夢幻般的晶瑩光澤。
這是黑暗籠罩前最後的安寧。
忽聽刀劍銳響,鮮血激濺,飄上牆頭,染紅了那原本晶瑩純淨的顏色。
深沉黑夜的迷霧,終在一片赤色中降臨。
一片悲涼的氣氛中,護教僧兵戰戰兢兢地結成戰陣,抱團防守。
廣場前的階梯下,江晨大步行來,沙啞的嗓音高聲喝問:「你們告訴我,晨曦所犯何罪?」
人群死寂,沒有人回答。
主持縮在門後,顫聲道:「你這惡賊!浮屠聖地,豈容你逞凶猖狂!」」
「哈哈哈————」」江晨仰天狂笑,「什麽狗屁聖地?魔穿僧衣,也敢稱聖?」」
笑聲悲憤慷慨,渾身煞氣隨之翻騰,雖只有一人,卻散發出比千軍萬馬更加猛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