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寒冷,凌厲地穿過峽谷。
林曦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她想起了那些魔人的厲害,當時只有三頭魔人,就把江晨逼得身受重傷,如今這一隊魔人的數目有十多個,而且盔明甲亮,裝備明顯比上一回的更加精良,
自己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結局恐怕會十分糟糕。
「不要緊張,蘇姑娘會把它們引開的。」江晨在她耳邊小聲道。
林曦的呼吸平復了些許,但心跳還是有些慌亂,很容易被高手察覺。
江晨只得暗暗祈禱,希望蘇芸清早些把魔人們引開,別讓它們走到近處。
這時候蘇芸清的氣息完全消失了,江晨仔細望了望她藏身的位置,沒看出半點端倪,不知她是否還在原處。
呼嘯的夜風中,那群魔人漸漸走近。
它們忽然停下腳步,分出兩人上前,仔細檢視地面的痕跡江晨暗叫糟糕,三人之前的腳印來不及擦除,被它們發現了!
它們很快就要搜尋到這裡,林曦根本不懂藏匿氣息的法門,再讓它們靠近的話,兩人就會徹底暴露————-蘇芸清,你為何還不出手?
那兩隻魔人抽著鼻子四處張望,視線時不時掠過江晨兩人藏身的角落,讓林曦心臟狂跳不止。
它們慢慢往前走近,在初升的月光中,醜陋的面孔清晰地暴露在江晨面前,
甚至可以聽到它們粗重的呼吸。
江晨心情越來越焦急,他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蘇芸清該不會是故意讓我先暴露,待我陷入苦戰時,她再現身救走林曦?
猜忌一旦產生,就在陰暗的角落裡生根發芽,滋長壯大。
他低頭看了看林曦,兩人視線交織,都掩不住眼中擔憂之色。
林曦嘴唇蠕動幾下,似乎想輕聲說話,江晨連忙伸出一根手指封住她嘴唇。
「加多拉莫不林。」」
「魯瑪西卡!」
兩隻魔人用怪異的語言交談幾句,同時朝江晨兩人藏身的這棵大樹望來。
不妙,被它們發現了!
江晨手心捏了一把汗,他的狀態才恢復一半,就算是玄罡高手,要同時對付近二十個六階戰士也是自尋死路。
他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蘇芸清,你這該死的騙子,本大爺詛咒你生兒子沒屁眼財然而蘇芸清聽不到江晨的心聲。就算聽到了,她也不在乎,因為她根本沒打算生兒子。
江晨眼睜睜看著那兩隻魔人走近樹下,他定了定神,右手按在劍柄上。
他附在林曦耳邊,用細微的聲音道:「你自己抓緊樹枝,我下去把它們幹掉,再上來接你。」
林曦點點頭,略微移動身體,腳尖勾住一根樹枝,兩隻手臂趴在另一根樹枝上,堪堪抓穩。
江晨鼻子已經聞到了兩隻魔人身上的臭味,他吐出一口濁氣,身形激射而出,劍光撩起一道淒寒冷電,朝一隻魔人當頭罩去。
「魯魔人發現了眼際的寒光,剛要發出示警,但才剛剛吐出一點輕微的呼吸,那道淒冷的劍光已從它脖頸一掠而過,將它戶首分離。
江晨特意挑選了一個特殊的方位,藉著第一個魔人的遮掩,第二個魔人沒有及時發覺異常,等到同伴發出示警後,它才反應過來,大嘴張開,正想發出怒吼,但眼際閃過一縷冷電,只覺天旋地轉,現世瞬息被劍氣閃過的光芒映得暗如子夜。
一線流光過後,視野盡被遮天黑幕覆蓋,極度森寒的殺意聚於那一瞬之內,
轉眼定格。
魔人凝固的眼瞳中倒映出江晨酷冷的面孔,至死未能目。
江晨沒有再向它多看一眼,身形倒飛而回,掠到樹幹上,口中發出一聲粗重的喘息。
林曦一直在緊密關注他的動作,卻還是沒看清戰鬥的經過,只見江晨俯衝下去,腳尖似乎還沒沾到地面就已返回,整個過程讓她眼花繚亂,而樹下的魔人們則「噗通」兩聲先後栽倒在地。
她美眸中閃過異彩:「你的武技更強了。』」
江晨微微一笑,對自己剛才的出擊也頗為滿意。
恢復至玄罡體魄之後,他的武技的確更強了。又仗著偷襲的優勢,爆發出的戰力非同凡響,瞬間連出兩劍,乾脆利落地解決魔人,無比輕鬆愜意。
可惜來不及處理魔人的屍體,後面的魔人肯定會被屍體驚動,沒法故技重施。不然照這種方法,無論來多少魔人,都能一一解決。
江晨攔腰抱起林曦,正打算帶她遠走,這時卻聽見遠處魔人群中傳出憤怒的嘶吼聲。
「它們怎麽了?」
「好像是芸清動手了·——·」
江晨心中一動,蘇芸清竟然是跟他同一時刻出手!難道她一直在觀察我的動靜?還是說,她跟我之間的默契,達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
蘇芸清當然不是一直在觀察江晨的動靜,她全副心神都放在樹下的那些魔人身上,暗暗尋找著下手的時機。
當魔人首領因看到遠處江晨的劍光而失神的時候,對蘇芸清而言也意味著機會的到來,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陰暗的天空下,一道驚人的直線飛射而來,宛如漆黑冷電,撕開了昏沉的帷幕。
魔人首領被突如其來的危機感驚醒,但它剛轉過腦袋,那團漆黑的陰影已經來到它面前,令人室息的冰冷殺意傾瀉而出,死神的手掌貼近了它胸膛,距肌膚不足兩寸,鋒寒凜冽之氣直透它心脈深處。
魔人首領反應亦是極快,雙爪一抬就要格擋。而且它相信自己身上的盔甲能夠抵禦住致命攻擊,所以嘶吼一聲,朝對方反撲過去。
然而就在兩者即將相撞之時,那一道兇悍孤銳的殺氣忽然進裂四散,化為大片冰寒凜冽的狂浪,撲頭蓋臉地朝它挾裹過去。其中一道暗流掠過它咽喉,順便割開了氣管,生命力飛速消逝。
這是什麽招數?』魔人首領最後都死得不明不白。
目睹首領慘死,周圍的魔人發瘋般咆哮起來。
「烏拉嘎——』
魔人二號首領呼喊著持斧往下砍去,卻見暗影一閃,眼前一花,令人室息的殺氣貫入血脈,截斷了它的吼聲。
鋪天蓋地的黑暗迎面湧來,二號首領的體力在一瞬間流逝一空,無力地仆倒。
它死得更是不甘,甚是連擊殺自己的是什麽種族都沒搞清楚,恍惚只記得那家夥一身漆黑的泥漿,只留兩個眼洞在外,一張嘴白牙森森,煞氣騰騰,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是野豬精?
「森林裡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野豬精?』二號首領帶著疑惑死去了。
二號首領的死並非白費,蘇芸清一耽擱的工夫,周圍的魔人就捕捉到了她的位置,呼喝著朝她圍攏過來,無數隻鋒利的爪子就要將她撕成碎片。
然而蘇芸清就地一滾,輕盈的身子撞開魔人的粗腿,以兩道輕傷的代價,從魔人群中竄了出去。
魔人們嗷嗷大叫,瘋狂追逐著她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峽谷的盡頭。
它們很快追丟了,而且到最後都沒明白刺殺首領的是什麽怪物,在一陣憤怒的吵後,垂頭喪氣地回去向長老報告情況。
林曦看著蘇芸清帶領魔人們遠去的身影,神色複雜地嘆了口氣:「芸清擁有極高的天賦,如果不因外物分心的話,她的成就不會在北豐秦之下。」
她口中的「外物」,顯然指的是她自己。
「北豐秦?」江晨隱約記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他是「極冰玄雨」北豐丹的弟弟,這一屆星院第一高手,《英傑榜》排名第三,有著「東海麒麟」的美譽。』』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那麽,蘇姑娘在星院能排第幾呢?」
「除了北豐秦和沈月陽之外,她跟另外幾人都有競爭第三的希望,不過從明面上的實力來看,她大概排在第五的樣子。」
江晨心想,從表面來看,蘇芸清最大的弱點就是沒有修煉神通。自己與她交手兩次,對她的實力也算了如指掌,她明明沒有研習過練氣或煉神的法門,體魄卻修煉到了玄罡境界,有悖於常理。或許是因為蘇家嫡系的血脈比較特殊的緣故吧!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蘇芸清從峽谷另一側返回。
「魔人們暫時被引開了,但它們很可能還會回來,我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
林曦道:「回山崖上去吧,那些妖獸應該已經安靜下來了·———」」
「不行!」蘇芸清和江晨一齊叫道。
林曦愣了愣,視線在他兩人臉上來回移動,眨巴著眼睛道:「你們兩個,意見難得這麽一致呀!」
蘇芸清瞥了江晨一眼,說:「上山下山的路只有一條,如果被魔人們堵住,
那就只能再跳一次懸崖了。」
江晨附和道:「就算魔人們不搜山,洞穴裡面的妖獸也很危險!林姑娘,你不要惦記著那個溫泉,我們可以再找一個-—--—-林姑娘,你在看什麽,我臉上長霉了嗎?」
林曦輕輕一笑:「你們兩個沒有爭吵的時候,表情都一模一樣,真是很有趣呢!
「這一點都不有趣好嗎·——」
蘇芸清扒下藥膏,穿上衣物,三人離開峽谷,往北繞了一圈,折向西方。
山路崎嶇,森林詭靜,月光被重重烏雲遮蓋,彷佛喻示著不明的危機。
暗沉沉的天空下,一陣冷風吹得野草盡伏。蘇芸清突然抬起手掌,示意兩人止步:「前面有人。」
「「誰?」
「又一隊魔人,數目在七八個左右,我倆聯手的話,可以幹掉它們。』
「跟你聯手?」江晨狐疑地想,你確定不會在半途把我賣掉嗎?
蘇芸清撇了撇嘴:「雖然一想到要跟兄長你這種鄉巴佬聯手就覺得十分難受,但為了阿曦,我也只好纖尊降貴委屈自己一次了。」
江晨哼了一聲:「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罩你一回吧。」
蘇芸清面含譏笑,剛要說點什麽,突然面色一變,沉聲道:「還有另外一隊魔人,離第一隊不到三里的距離,數目有十人以上!』
她與江晨對視一眼,不掩眸中驚駭之色。這地方哪來那麽多魔人,咱們是撞進它們老巢了嗎?
「三里的距離,速度快一點的話,可以把它們分別消滅。」江晨肅容道。
他快速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山道崎嶇而狹小,兩旁皆是突起的山石,繁茂的枝葉將星光遮掩,蟲鳥無聲,昏暗而森寂。這等去處,正是殺人越貨、拋屍荒野的好地方。
他上前幾步,藏身在拐角處的岩石之後,道:「我在這裡埋伏,你去把它們引來。」』
卻聽蘇芸清叫道:「回來!」」
「又怎麽了?」」
他回過頭去,只見蘇芸清面色陰沉得彷佛要滴下水來,「還有第三隊魔人,
在北邊——」」
「這下慘了!趕緊跑!」
如果只有兩隊魔人,江晨和蘇芸清聯手還有點取勝的希望,但也要消耗絕大部分體力。再遇上第三隊魔人,絕對是給它們送菜。
蘇芸清背起林曦,跟著江晨飛快地往南方跑去。
「你不是體力不支嗎,把林姑娘交給我!』」
「不,就算累死我也要背著她!」蘇芸清哪肯相讓。
三人的運氣著實不佳,隨後又接連遇到好幾隊魔人,由於慌不擇路,差點與一隊魔人正面撞上。
月過中天之時,他們好不容易甩脫那些魔人的追蹤,感覺已徹底迷失了方向瘋狂的奔跑讓蘇芸清幾乎脫力,確認安全之後,她直接仆倒在地,粗喘著大氣,抬頭看著前方江晨亦是大汗淋漓、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林曦從她背上爬起來,站穩之後問道:「芸清,你還好吧?」」
蘇芸清一邊喘息一邊道:「阿曦-——-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死在這小子前面。
江晨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淡淡地道:「明明不行,還非要逞能。」
「你說誰不行?」」
「你。」
「放屁,兄長你這銀樣槍頭才不行!』
「如果我是銀樣槍頭,那你是什麽?你連槍頭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