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蘊搖搖頭,她根本就不會計較這些爭執,最重要的是只希望在後宮裡能夠安全的生活下去。
這幾日天氣突變,又下了一場大雨,別的人倒也沒事,可是初心倒是莫名其妙地病了一場,覺得頭暈腦漲,躺在床上根本就起不來。
「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臉色這麼蒼白?王后都是怎麼照顧你的?」
蕭止匆匆趕來,一進來便聞到了一屋子的花香,這花香中摻雜著些許的藥味。
紫雲便趕緊跪在地上,但也實在是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
初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能夠感覺得到身邊的人說話,張張嘴,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心兒,你告訴我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還是覺得頭疼嗎?」
楚頤剛走到門外,便聽到了裡面這一句溫柔的問候,停住了腳步,呼吸急促,忽然之間有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剛剛是宣妃有事來稟告,說公里的一些帳目出了問題,便和宣妃看了許久的帳本,一樣一樣的排查,終於才將那中飽私囊的人抓了出來。
隨後又才得知初心病了,所以便趕緊過來,方才路上走的急,裙擺一大半可全都濕了,鞋子已經是完全的濕透。
「王后還是趕緊進去吧,若是遲了的話,陛下恐怕會有話說的。」
月香自然也聽到了,可此刻也沒辦法顧及這個,扯了扯楚頤的衣袖,讓她趕緊進去。
「貴妃怎麼樣了?聽說是染了風寒,太醫開的藥可都喝了嗎?肚子裡的孩子也如何了?」
楚頤深吸一口氣,立刻露出一副擔憂的面容,都顧及不了已經濕透了的鞋子和裙擺,匆匆忙忙的走了過去。
「朕都過來了,你為何來得這麼晚?」
蕭止實在是擔心初心,對著此刻匆匆趕來的楚頤說話,忍不住重了幾分。
「陛下恕罪,方才的確是有事情要處理,所以才耽擱了,得知貴妃出事之後,便即刻趕來,也讓人帶來了庫房裡的人參,都是臣妾的錯。」
聽到這些訓斥的話,楚頤心裡一疼,但還是趕緊低頭認錯,但也是忍不住有了幾分的委屈。
她是王后,要管後宮這麼多人,這麼多事,好不容易才找了宣妃和小麗兩個算得上合格的幫手,要不然每天哪有空要過來照顧初心?
這會子只不過是稍微來晚了,就要被這樣訓斥嗎?
這下子,前些天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些情感立刻就破碎。
剛剛在路上,本來也是很著急甚至都顧及不了自己,裙擺、鞋子全部被雨水沾濕,自己都被雨淋成這個樣子過來,卻還是得不到一句關懷的問候,全都是這些冰冷的指責。
現在蕭止所有的溫柔全都給了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不是說你照顧貴妃最是細心的嗎?既然貴妃病了,為何拖到現在才過來?還是說若是掙不過來的話,那你也就不來了?」
而蕭止依舊是沒完沒了的問著,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楚頤,似乎是一定要得到一個最準確的答案。
他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其實指責的心倒也不強烈,只是不知道為何,就想聽到楚頤的解釋。
從前的明明很是會說話的,牙尖嘴利,不會受一點的委屈,現在自己才不過說了一兩句訓斥的話,就這樣卑微的低頭認錯,這可真的是一點都不像她了呢。
「陛下恕罪,臣妾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方才的確是有事,所以才耽擱了。臣妾知道此事時已經趕了過來,只是沒想到還是和陛下相比晚了一些,都是臣妾的錯!」
楚頤依舊是卑微的低頭認錯,不想再有任何的反駁,這下子確實是自己來的晚了。
若是比蕭止早一些來的話,也許就沒有這麼多的話可以指責了吧。
「陛下,您實在是誤會了王后娘娘,方才王后娘娘是在處理後宮裡的事,是那些宮人貪贓,娘娘費了些心思才把那個貪贓的人找了出來,沒想到這才耽擱了啊!」
月香哪裡受得了楚頤這般的受委屈,當即便跪在地上細細的解釋。
其實這有什麼好解釋的?
就算是貴妃真的病了又怎麼樣?難道王后一定要第一時間趕過來嗎?
王后是後宮的主人,是嬪妃的主人,不是只是單獨照顧貴妃一個人的伺候的奴婢!
雖說心裡是這樣為楚頤打抱不平,可這些話到底終究也是不敢再說出來。
只是覺得這日子過得也實在是憋屈,王后不像王后,仿佛倒成了一個專門照顧貴妃的奴婢一樣,沒有第一時間過來就要訓斥。
聽到月香心疼自己,為自己出頭,楚頤心裡默默一嘆,看來在這裡,終究是只有月香才是最為心疼自己的,那可是從小照顧自己長大的人。
「方才,你為何不說?若是你身邊的人不說,難道這一切你就不解釋了嗎?」
蕭止面色一沉,眼裡倒是有過一抹愧疚。
其實方才自己這般的逼問好像也帶了幾分別樣的意思,他也不是真的想看到楚頤這樣卑微認錯,只是想看到楚頤就像從前一樣,好好的解釋一下。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這件事情的確是臣妾錯了,臣妾以後會時時刻刻的關注貴妃,貴妃有任何的傷了病了,臣妾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照顧貴妃,這樣子陛下可還滿意了?」
楚頤深吸一口氣,頭雖然是高高的揚起,可眼睛卻是看著地面,她不想再去看蕭止的眼睛。
不想再去關注他眼睛裡究竟有些什麼,只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好像有些許的難堪。
在貴妃的奴婢面前被陛下這樣的訓斥,恐怕又會遭到她們的嘲諷了,自己這個王后做的確實是沒有,一丁點王后的風光。
「你這是在與朕賭氣嗎?」
蕭止眉頭一皺,這話怎麼說著,倒是有幾分陰陽怪氣的滋味?
方才他也的確是知道自己是下意識心急了,所以說的話也只不過是重了一些,竟然是要處理後宮裡的事,那方才把這個事情說清楚不就好了,卻一定要鬧成這個樣子,現在這個楚頤怎麼和從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楚頤沒在說話,因為也不知道現在究竟該要說些什麼,這還是在初心的宮裡,就算要吵,也不能在她面前吵,不然的話,那也實在是太過丟人了。
忽然,躺在床上的人傳來一聲叮嚀,看樣子是要醒了,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到床上的人身上。
初心迷迷糊糊之間睜開眼睛,覺得頭很痛很痛,一睜開眼就感覺到那種痛苦,真的是很不好受。
忽然,另一雙溫暖的手護在自己的額頭之上,她知道這手是蕭止的。
他們朝夕相處這麼久,怎麼可能會感覺不到對方的手是什麼樣子的呢?
「你醒了,可還是覺得難受嗎?覺得頭疼嗎?」
比起剛才對楚頤那麼冰冷質問的樣子,現在的蕭止卻是格外的溫柔。
小心翼翼地將出心扶起來,溫柔的靠在自己身上又讓人端來了藥,一口一口的仔細地餵下去。
楚頤則是像個外人一樣就站在邊上,給了跪在地上的月香一個眼神,示意她起來,不用一直在地上跪著。
月香既心疼又無奈,只得起來站在楚頤身後,這種時候站在這裡也實在是尷尬,連她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更何況是王后自己的心裡呢?
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卻偏偏對著另一個女人百般的好,所以呀,現在也有時候真後悔從前將事情做得那麼絕,早知道還是不把楚心趕盡殺絕了。
若是陛下真正喜愛的人是楚心,只對她好,那也算是能夠接受。
初心只喝了幾口藥,便也喝不下去了,畢竟現在實在是頭疼的厲害。
整個人都還是暈暈沉沉的,都不知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已經醒了,眯著眼睛靠在蕭止懷裡,虛弱地喘著氣,整個人看起來實在是太過虛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昏過去了。
「心兒還是覺得難受嗎?告訴我是哪裡痛,是頭痛還是肚子痛?」
蕭止摟著初心溫柔的問著,尤其是這一句心兒,也不知是在問誰。
聽到心兒兩個字,楚頤呼吸漸漸加重。這個心兒到底是在說誰呀?
是在說楚心,還是此刻壞里的初心,蕭止自己又能夠分得清楚嗎?
從來都不覺得蕭止喜歡的是初心,這個人喜歡的只不過是那一張較為相似的臉罷了。
再加上從前在王府的時候,她又對楚心動輒刁難,恐怕在那個時候,蕭止心裡就已經有了許多的愧疚吧?
現在只不過是把這些愧疚還給了初心。
「陛下,我覺得頭好痛,真的好痛啊,渾身都難受,真的好痛苦啊!」
初心仍然是迷迷糊糊的,方才睜開的眼睛,此刻又是閉了回去,覺得整個人都痛苦得要命。
除了頭疼之外,好像覺得肚子又很是不舒服,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樣的不舒服,因為現在她也沒精力說出話來了。
「沒關係的,正在這裡,朕陪著你,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出事的。」
蕭止心裡一疼,柔聲安慰著。
這種安慰,從前也有個姑娘非常需要,可那個時候的自己又太過懦弱,這些安慰,她怕是一句都聽不到了,每每想到此處,總是痛恨自己的無能。
初心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此刻楚頤就在這裡,她依偎在蕭止的懷裡,面色蒼白,額間起了一層的薄汗。
張張嘴,斷斷續續,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說的是些什麼。
「陛下可不可以只愛我一個?可不可以只愛我?再也不要對其他人好?」
也許此刻的初心是病,糊塗了,根本就弄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只知道說的都是心裡最想要說的話。
這斷斷續續的話連蕭止都聽得有些模糊,他只關注著初心的身子,伸手輕輕的摸著肚子,很快這裡便會生下自己的孩子。
他沒有一個很好的童年,但是絕對會好好的愛自己的孩子。
可是楚頤確實非常意外的聽清楚了,剛才她就一直站在邊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初心身上,便也聽清楚了初心說的究竟是什麼。
初心想讓蕭止只愛她一個人,只愛她一個,所以終於是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嗎?
哪怕平日裡說得再怎麼好聽,再怎麼勸蕭止來自己這裡可是啊,可人最深處的想法都是最為自私的。
楚頤回頭看了月香一眼,她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受,也根本就不想再待下去,怕待下去的時候又聽到了什麼話。
月香立刻便明白了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陛下,既然貴妃娘娘已經無事,還請陛下不要再責怪王后娘娘了,方才一路上匆匆趕來,王后娘娘的裙擺和鞋子全都已經濕了,可否容准王后娘娘回去換一身乾淨的衣裳?」
月香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再次跪在地上,小聲的說道。
貴妃現在這病得迷迷糊糊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徹底清醒,她們在這裡再待下去也無濟於事,反倒是會聽見什麼不該聽的,看見什麼不該看的,站在這裡也是覺得尷尬。
聽到這話,蕭止倒是轉過頭看了一眼楚頤,看到她淺藍色衣裙的裙擺果然是全部都濕了,沾了許多雨水。
這雙繡花鞋也都濕得個徹底,穿在身上一定會很難受吧?
「方才為何不都將話說清楚?趕緊回去換身乾淨的衣服吧。」
本來就因為剛剛的誤會蕭止,對楚頤就有幾分的愧疚,現在看到她裙擺都濕透了的樣子,更加是覺得多了幾分憐惜。
因為這和從前的楚頤實在是太不一樣了,從前的楚頤是那麼的高貴,那麼的高高在上,從來都不會對自己低頭,甚至都敢對著他發脾氣,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這麼的卑微?
這不知不覺,這心思,這注意力,都慢慢的轉移到楚頤身上去了,懷中的初心早就已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人走了之後,蕭止才反應過來,便將初心輕輕的放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