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他們兩個的視野中,冷羽柔這才放下心來,她長舒一口氣。
唐婉沒有聽到就好,雖然從她的觀察來看唐婉是不敢往外面說這件事情的。
唐婉對自己的身份還是很有分寸的。
想到這裡,冷羽柔抬眼去看站在那裡的沈言,他看著唐婉的背影,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言。」
冷羽柔開口拉回沈言的注意力,她的聲音溫柔甜美,還帶著哭泣之後的沙啞。
「我真的沒有想要害孟導的意思。」
「我也……我當時也很糾結……」
她的眼睛因為哭泣變得又紅又腫,雖然不再流淚,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冷羽柔低下頭,她咬了咬嘴唇,輕輕吸了吸鼻子,聲音也愈發低落可憐。
「對不起,我很抱歉。」
「這句話你不應該和我說,應該和孟導說。」
沈言看著低頭倔強到強忍眼淚的冷羽柔,眼裡還是閃過了一絲不忍。
但是,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依然眼神清明,沒有絲毫波動。
他嘆了一口氣,語氣前所未有的沉重。
「羽柔,這件事我對你很失望。」
孟導是他的好朋友,也正是因為他的推薦才讓冷羽柔能夠毫不費力地拿下《月色溶溶》的女主角。
他本來是想要償還冷羽柔的人情,但是沒想到,到最後受到傷害的是孟導。
這對於重情重義的沈言是不能接受的。
冷羽柔低著頭沒有說話,沈言現在也對她無話可說。
他看了冷羽柔一眼就打算離開這個地方。
「我知道錯了,沈言。」
冷羽柔突然的話挽留住了沈言的腳步,他身形一頓,冷漠回答。
「我們只是朋友,你不需要向我認錯。」
「可是,我們遇到的第一面你就知道的。」
冷羽柔抬起頭,語氣有顯而易見的脆弱,她望著沈言,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要碎掉。
「我就是這樣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要不也不會在酒會上救下被下藥的你。」
「我那個時候甚至不知道你是誰。」
沈言想要走的腳步被定住,他站在那裡久久沒有說話。
廚房裡陷入長久的粘稠的沉默,一時間沒有人想要開口打破這份寂靜。
客廳裡面傳來導演組和其他嘉賓的聲音,他們說說笑笑,顯得這裡的安靜壓抑極了。
最後,還是沈言先低了頭,他閉了閉眼睛,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冷然。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向孟導解釋的。」
說完,他抬腳就要出門。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冷羽柔急忙開口跟上沈言的腳步。
「不用,」沈言頭也不回地打開門,「我早就說過了你的道歉不應該給我。」
「至於你對孟導的道歉,我會幫你帶給他的。」
廚房的門打開又合上,沈言的腳步聲逐漸聽不到。
冷羽柔像是如釋重負的往後兩步,靠坐在廚房料理台旁邊。
她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淚,手放下的瞬間她換了表情,原本的破碎可憐全部轉換成面無表情的沉默。
她拿起了手機,打開了自己的備忘錄,那裡記載著她重生以來記著的所有重要的電視劇、電影、導演。
她找到了《月色溶溶》那一欄,在後面寫上了檔期衝突這個原因。
下面還有一列沒有寫上備註的電影,冷羽柔嘆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理由不能多用了,沈言已經起了戒心,她還是一次只接一部戲算了。
萬一再得罪沈言,她前期費盡心思搭上的關係網就要全部斷開了。
「羽柔姐,你在這裡嗎?」
外面傳來了顧津清亮的聲音,他生機勃勃的從外面竄過來。
看到坐在那裡發呆的冷羽柔他眼前一亮,從最外面開心地闖進了廚房。
打破了殘留空氣的苦悶。
他舉起一束金燦燦的花,興致高漲的給她炫耀,「羽柔姐你上次不是說你喜歡黃色的鬱金香嗎?」
「你看,這是我今天早上特意去花市給你挑的,這裡還帶著早上的滷水呢……」
說了兩句之後,顧津才看到冷羽柔通紅的眼眶及鼻頭。
「羽柔姐,」他手忙腳亂地把花放在一邊,「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啊?」
「你怎麼了……」
他蹲下來想看冷羽柔的表情,卻被冷羽柔扭頭躲過。
少年眼睛裡面的愛意赤誠坦率,冷羽柔卻覺得更加難堪起來,她伸出手抱住了顧津。
「羽柔姐,」顧津說話都結巴起來,這個猝不及防的擁抱讓他一瞬間覺得是在做夢,「你怎麼了?」
「……」
顧津看著撲到自己懷裡的冷羽柔,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冷羽柔的長捲髮像是海藻一樣落在肩背上,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顧津輕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面上不知不覺露出一個笑容。
嘿嘿,羽柔姐這樣子也挺可愛的。
沈言出門之後本來想去集合的地方,結果節目組告知他說趙清榮還沒有來,要在等十分鐘之後才能開始。
他點點頭就打算向庭院外走去,導演在後面擔心地問道。
「沈老師,要不要找個人陪你一起去?」
「不用,」沈言聲音淡淡,「我自己一個人隨便轉轉,用不了十分鐘。」
他沿著後院的道路不停地走,腳步最終停留在玻璃花房前。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眼神不自覺地落到了花房一角的大片繡球。
各種俏麗的顏色擠滿了那個角落,熙熙攘攘的團在一起,不覺得吵鬧,反而覺得有趣起來。
沈言特地往那裡走了走,直到看到那些藍色的繡球花,他面無表情的臉才稍微鬆動了一點。
「謝謝你,場務大哥,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沒關係,這自行車你用的上就行。」
不遠處傳來唐婉清脆的聲音,她手上推著一輛自行車,正在和場務老師說話。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的藍白色連衣裙上落下圓圓的光斑。
她粉嫩如花的嘴唇微微上揚,只是站在這裡都能感受到她快樂甜蜜的氣息。
沈言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唐婉在場務老師走後開始笨拙地在那裡蹬車。
她的動作不熟練,看起來像是笨拙的小鴨子。
沈言被她的動作逗笑,他不忍心看著唐婉再和自行車奮鬥,打算走出去幫她學自行車。
結果剛剛抬起頭就看到不遠處的謝宴,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看起來像是也在看唐婉練車。
像是男人之間莫名的默契,謝宴也看了過來,發現了站在花房裡面的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都沒有說話,卻誰都不願意往後退一步。
「謝宴,謝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