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贖罪

  「葉秋知!」

  柳甜固執地大聲喊他,「葉秋知你回來」

  她泣不成聲,葉秋知說過只要她叫他,就會給她回應的

  「你不要走你不許走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懷孕了我懷了我們的寶寶了」

  柳甜臉上的眼淚很快就被風吹乾,撐在地上的雙手僵硬到無法彎曲,她逐漸感覺自己的身上沒有力氣了。【Google搜索】

  眼裡是葉秋知決絕的背影,心裡是爺爺因為她去世的譴責,身體上是從裡到外的痛感

  各種複雜的情緒一股腦的全都擠進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動不了,仿佛整個人都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搡著,讓她儘快下到十八層地獄。

  為什麼這麼痛,不過是被推了一下而已,為什麼這麼痛!

  她開始奮力地掙扎,想要起身,最後還是有個傭人看見了她,才跑過來扶著她一步一步向著爺爺的別墅走去。

  不管葉秋知想不想見他,她無論如何都要送爺爺最後一程。

  柳甜在房門前停下腳步,傭人疑惑地詢問她為什麼不進去。

  柳甜充耳不聞,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用手攏了攏頭髮,她不想讓房間裡的任何一個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終於推開了房門,柳甜被凍透了的身子忽然被屋裡的暖氣包圍,冷熱空氣在她身體裡不斷地碰撞,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發抖。

  房間裡只有悲慟的哭聲,葉芝芝趴在葉老爺子的床邊,葉秋知赤紅著眼眶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往下看,葉父葉母站在不遠處一臉悲痛,一眾傭人散落在房間各個角落,低聲啜泣

  她像個忽如其來的闖入者,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上前走了兩步,看見了爺爺緊閉著的雙眼。

  爺爺已經瘦得皮包骨,但是卻唇角含笑,走得安詳。

  「爺爺」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柳甜蠕動著嘴唇,低低地喊出了聲。

  葉母扭頭看見了姍姍來遲的柳甜,心裡的憤懣直衝天花板,剛才她被葉文政罵了也是因為這個女人!

  以後葉家再沒有老爺子能護著這個女人!

  她把視線轉到葉老爺子的遺體上,聲音里充斥著指責,「你不知道老爺子去了嗎!來得這麼晚!虧他平時那麼疼你!」

  葉母的聲音瞬間打破了房間內壓抑窒息的屏障,所有人像是活了一般開始有了動作,紛紛都看向了她。

  除了葉秋知。

  他狠狠地攥緊拳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不知道要怎麼平衡現在他自己心裡的感覺,一邊是他摯愛的親人,一邊是他發過誓要好好疼愛的愛人。

  最鋒利的矛和最堅固的盾碰撞,到底哪個能勝過哪個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仿佛活在那個撞擊點上,成噸的傷害只從他身上這點開始擴散

  親情和愛情他應該怎麼取捨?

  為什麼要給他出這種選擇題,自從和柳甜在一起,他發現他完全變了樣子,很多事情一件一件的脫離了他的掌控,他想要的和最後的結果,總是存在偏差。

  他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他很想事事捏在手心,可是事關柳甜就變的事與願違,他接受並且心甘情願愛情所帶來的弊端,可是如果代價是爺爺的性命,他還怎麼敢再愛下去

  柳甜依舊沒什麼表情,哪怕面對她最討厭的人的嘲諷,她沒心情也不應該在爺爺的面前和她起任何的爭執。

  她笑了一下,笑得極其難看,故作冷靜地道,「對不起,來晚了,我來看看爺爺。」

  葉秋知聽著柳甜這不咸不淡的口吻,一時之間心痛如絞,她怎麼能把自己剝離開,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用這種口氣說話!

  指節被捏得泛白,他惡狠狠的瞪向了床尾站著的柳甜,咬牙切齒地問她,「只是來看看嗎?你應該跪下!」

  「好,我跪。」

  柳甜說得乾脆,動作也乾脆,她早就站不住了。

  「砰!砰!砰!」

  柳甜向著葉老爺子遺體的方向,連續磕了三個響頭,她再抬起的眼眸中都充著血,聲音沙啞,「爺爺,甜甜來看您了。」

  她只說了一句,聲音就帶了哭腔,「爺爺,我們我們說好了的,說把這個新年挺過去明年就一定沒事了。」

  她抬手抹了下眼淚,像是撒嬌,又像是抱怨地接著說道,「您怎麼這麼任性,連這點時間都不能堅持一下,爺爺,是您說話不算數在先,可不要怪甜甜夢到您之後和您吵架。」

  葉母看見了跪在地上的柳甜,視線狐疑地在葉秋知和柳甜的身上打轉,眼裡閃著計算的精光。

  不對勁啊。

  剛才還如膠似漆的兩個人,現在肉眼可見的一條裂痕橫在他們的中間。

  她下定了主意,慢條斯理地走到了柳甜的身後,試探性地用腳踹了一下她的後背,聲音透著悲憫,「你這個孩子怎麼說話呢,老爺子都去了,你還不能讓他走得安詳嗎!他在的時候可是最疼你了,連芝芝都比不過你,可是你居然這麼狠心,夢裡還要和老爺子吵架,你是純粹不想讓老爺子好過啊!」

  葉母一下子跪在了柳甜的身側,頻頻向著葉老爺子俯身,哭天搶地,一會說葉老爺子走得匆忙,一會又說柳甜的不孝。

  不大的房間裡,像是她表演的舞台,演得不亦樂乎。

  柳甜本就沒什麼力氣,葉母的一腳讓她的身子狠狠一晃,差點栽倒在地上。

  葉母的聲音還在繼續,柳甜抬手拉住葉母的手腕,用一種看待陌生人的眼神看著她,「我忍讓你,是因為你是葉秋知的母親,更是因為今天爺爺還在這裡,我這話只說一遍,如果你再對我動手,我以後不會再考慮老幼尊卑,我會直接踢回去!」

  「哎呀!」葉母大驚小怪地一手指著被柳甜拽住的手腕,一邊驚叫出聲,「快看看,這兒媳婦不能要了,想要動手打人了!老公,秋知,玥玥,你們看看她啊,還不鬆手!」

  「是你先踢我的」

  「夠了!」

  柳甜辯解的聲音被一聲嚴厲的呵斥打斷,葉秋知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一身的戾氣環繞周身,「你出去吧,你在這裡爺爺走不安詳。」

  一室沉默

  「葉秋知,是她先踢我的。」

  柳甜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豁開了一個大洞,呼呼的漏著冷風,她鬆開了葉母的手腕,反捂在自己的心口上,弱弱地辯解道。

  「出去!」

  葉秋知低下了沉重的頭顱,聲音也低到了塵埃里。

  柳甜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閃過的全是不可置信,她望著葉秋知的方向,再一次開口叫他的名字,「葉秋知」

  她多希望現在是在做一場夢,醒來以後葉秋知還是輕輕吻著她的臉頰,對她說,我在

  「我說出去!」

  葉秋知抬頭迎上柳甜的視線,幾乎是咆哮著向她喊道。

  「柳甜,你怎麼能比我還不懂事,不管是因為什麼,死者為大,你怎麼能在今天這個場合和我媽媽起爭執。」

  葉芝芝哭得通紅的小臉轉向她,也指責她。

  「是啊,今天這個日子就不要任性了,我讓人帶你出去。」

  葉文政向著房間的角落招了招手,兩個傭人立馬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扶少奶奶去房間休息。」

  「是。」

  「是。」

  柳甜低垂眼瞼,失落地不再看那個男人一眼,她心裡安慰自己,一定是他因為爺爺的離開太難過了,才會這麼對她。

  她揮開傭人來攙扶的手臂,聲音安靜平穩,「我不出去,我不說話了,我只是想送爺爺一程,我保證不打擾你們。」

  葉母看柳甜服了軟,也見好就收,她心裡冷笑一聲,有句話叫來日方長。

  一切的流程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去醫院開具死亡證明,殯儀館的電話也已經打過。

  全家人都跪在了葉老爺子的身前,包括平時貼身跟著他的傭人還有李叔,都在靜靜等待著,或哭泣,或默哀。

  隨著時間的推移,柳甜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堅持不住了,她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一滴一滴的滾落。

  她悄悄抬眼看向眾人,大家全都屏息凝神,死者為大,她不想擾了爺爺的安寧

  她焦躁地捂著小腹,咬著下唇,艱難的一點一點的像房間外退去。

  一直暗地裡觀察著柳甜的葉秋知還是最先發現了她的異樣,想著她肩上確實還有傷口,他還是站起身來,走到柳甜的身邊,抓著她完好的那隻手臂,幾乎是把她提了起來,抬步就走。

  柳甜的小腹因為葉秋知的動作,猛地抻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葉秋知出了門,就把柳甜放在了地上,毫無溫度的開口,「讓你出去,非要在這裡搗亂,我要操辦爺爺的後事,會很忙,顧不上你,你自己回房間睡覺吧。」

  他一句話說完,沒再看柳甜一眼,轉身欲走。

  柳甜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死命地攥緊了他的衣角,「葉秋知,我身上很痛」

  葉秋知腳步一頓,心口的悶痛感像是一潭沼澤,要將他溺斃。

  「你很痛,爺爺就不痛嗎?我就不痛嗎!」

  葉秋知背對著她,用最平淡的口吻問她,「你為什麼要撒謊呢?我聽見你流產的消息我整個人都慌了,別說爺爺那麼大的年紀根本經不起這種刺激,柳甜,這個玩笑是不是開的太大了?如果別人不給我打電話你還準備瞞我多久?」

  柳甜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麼,但是又不清楚具體是什麼,只能順著他的話接著說,「葉秋知,我可以解釋,是我害怕你不想要我了我才撒的謊,我不是有意的。我讓我大哥幫我抹除了所有醫院婦科的記錄,所以」

  柳甜腦中精光一閃,她甚至有些興奮的接著說道,「葉秋知,我沒有懷孕的記錄啊,是的啊,沒有懷孕記錄肯定也沒有流產記錄啊,葉秋知,『別人』是誰?這個『別人』一定是看不得我們好,想要故意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你別聽他的好不好?」

  柳甜一臉痛苦的貼上了葉秋知的後背,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壓向了他,她許了兩個願望呢,總不會一個都不靈驗吧?

  她不想和他分開

  葉秋知的背脊僵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如遇蛇蠍般猛的彈開,仿佛抱著他的是一道沉重的枷鎖,如若不趕緊逃離,只會被越纏越緊。

  柳甜被葉秋知突然的動作向後推了一下,她站不穩,一下就摔到了地上,一時之間她疼的都發不出聲音了。

  「柳甜,你還沒找到重點嗎?別人是誰一點都不重要,她只是告訴我了事實而已,在爺爺出事之前,我一句話都沒說過你,不管是在接電話之前,還是之後。」

  葉秋知看著地上痛苦的縮成一團的柳甜,強迫自己無動於衷,她一定是裝的,想要騙他心疼她。

  可是柳甜實在是太會撒謊了,他不相信她了。

  「重點是爺爺因為你的事受了刺激而死,如果你是真的流產了,我不會怪你,只能說人各有命,但是撒謊的性質實在是太惡劣了,你的一個決定就讓爺爺離開了我們,你良心能安嗎?我會跪在爺爺墓前七天為你贖罪,你好自為之。」

  葉秋知低啞的嗓音一字一句控訴著,柳甜聽的心如刀絞,他說的沒錯,不管是因為什麼,她是導致了爺爺提前發病的直接原因,她理應受到懲罰

  她拼命忍者盈滿了眼眶的淚水,隔著朦朧的霧氣看向他,「葉秋知別人只告訴你我沒有流產,但是別人告訴你我懷孕了嗎」

  葉秋知聞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地上的柳甜,「你說什麼!你懷孕了?」

  柳甜眼裡哭著,嘴上笑著,看起來像是一副被扔在地上,包含著難言的痛苦,失落,絕望的畫作。

  她面上悲慟不已,「之前懷了,現在可能沒有了,葉秋知,如果非要流產才能算作是贖罪的話,那我想,你不需要幫我贖罪了」

  柳甜一句話說完,葉秋知就看見了柳甜身下徐徐流出的紅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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