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曾經很愛你

  畢業工作也有幾個月了,賀知舟沒少說過收拾搬家的話,安宜始終不肯。

  寧願住租來的公寓,都不願意搬到精緻奢華的大別墅。

  她知道她沒有賀知舟那麼好的物質條件,在家世背景上她是配不上賀知舟的,但在精神上,她希望他們是平等的,她不允許自己占他哪怕一丁點的便宜。

  可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這就意味著她願意接受他的說辭,願意搬到他為之安排的住處,成為每日每夜等他回家的女人。

  從自以為是的女朋友,變成他強硬要求的小三、二奶、情人。

  這明明是賀知舟想要的結果。

  可莫名的,當看到她屈服,他心裡是焦躁、恍惚的。

  「小宜。」寒眸蹙了蹙,賀知舟忍不住伸手,想捉住她的手。

  安宜腰身一扭,錯開了他的觸碰。

  「賀知舟。」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倔強不見底,微微嘶啞的語調,一字一頓:「我曾經很愛你,可你不要我了,既然你親手把我的愛捨棄,那就拿捏好彼此的分寸,不要再做任何讓我誤會的事,我可不希望我人都已經在這裡了,心還始終在你愛不愛我中割據拉扯,可以嗎?」

  她的笑,太過悲嗆。

  賀知舟黑白分明的寒眸,倏地冷沉:「你這是在借題發揮,控訴我?」

  控訴?她敢嗎?

  安宜搖了搖頭,不想說話,沒什麼好說的,她跟賀知舟,早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從他決意撕開愛情的外衣,把她對他的愛戀撕裂粉碎,她和他,就沒什麼好說了。

  「就這樣吧。」站得久了,傷口也痛,安宜直接躺下,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她還不顧形象的岔開了腿。

  擺好姿勢後她把眼睛也閉上,一言不發的,明顯一副送客的架勢。

  賀知舟黑眸滾了滾,張口想說話,兜里的手機突兀響了起來。

  他摸出手機,不耐的看了眼。

  看到屏幕上宋薇薇的名字,他本就皺著的眉頭,皺得更深。

  「需不需要再去醫院?」抬眸看安宜。

  安宜沒反應,宛若躺屍的癱在那裡,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他都低頭退讓了,她還不為所動。

  是有點愧疚憐憫,賀知舟卻不是願意被女人拿捏的性子。

  「你最好別後悔!」薄唇抿緊,一邊面無表情按下接聽鍵,一邊快步離開。

  公寓的大門,砰地砸響。

  把那一聲清脆清甜的「知舟你怎麼這麼晚才接我電話」砸在外面。

  躺著的安宜,抹抹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倏然睜開眼睛。

  閉門不出的躺了三天。

  過幾天傷口好得差不多,安宜也該回賀氏上班去了。

  安文心只是二婚妻子,沒有自己的孩子,有賀老太太從中作梗她和姑父的婚姻本來就不是特別穩定,從賀知舟屢次不給面子就看得出來,所以...安宜是決不可能在和賀知舟撕破臉的情況下,又不要工作的。

  賀知舟作為男人再渣再涼薄,做老闆還是可以的,只要她努力工作,為公司創造價值,經濟上他是不會虧待她的。

  離了賀氏,她一個畢業才幾個月的應屆生,還真找不到薪資福利比賀氏更優越的工作。

  從出差到請病假,二十來天不在公司,剛回來肯定是不停的忙碌。

  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把手頭堆積的工作大概處理完,安宜正想給自己泡杯咖啡,喘口氣,頂頭上司、首席秘書楚新月就找上門了。

  「怎麼回事?你出差出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回來就算了還不說一聲就請假,事假沒特殊情況最多只能請三天的,你不明不白請了五天病假,是不是要把假條補上?回來後沒有第一時間補假條,也沒有找我匯報工作,你是不是對那晚我安排你去陪賀總應酬而有意見?」

  安宜賀家表小姐的身份雖不是秘密,但因為賀知舟不待見她,沒打算特殊照顧她,她在秘書室也沒什麼優勢可言。

  同事們對她該怎樣就怎樣,楚新月更是十分嚴格,一切按新人的標準對待她。

  早就習慣了的,安宜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對,結合這幾天的現實情況,就有點兒為難:「楚秘書我確實生病了,但沒去大醫院也拿不出病假條,就是吃了點藥,在家裡躺了幾天。」

  「連病假條都沒有,我憑什麼相信你是真的生病了,而不是逃避工作?」楚新月不依不饒:「安宜你不會忘了吧,熙悅山那個項目是你自己要去的,做了一半就跑回來,你是跟著賀太太跑得爽快,其他同事卻得大老遠跑過去幫你掃尾,這種做事風格,我完全有理由懷疑你是沒臉,才不好意思回公司復工。」

  安宜臉色沉下去:「楚秘書這是不相信我,懷疑我裝病推卸責任?」

  「我只相信證據。」楚新月搖頭:「要麼你依據公司規定,讓看診的醫院給你開病假條,我也好對上面交差,要麼你自己和接替你工作的同事協商,熙悅山這個項目的出差補貼和獎金,盡數歸於她。」

  「你!」安宜牙關都咬緊了。

  楚新月攤手,一副公事公辦的做派:「這是最公平公正的做法了,要怎麼選,安宜你自己考慮吧!」

  無論病假條還是補貼獎金,安宜一個都不想選。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深深的看著楚新月嚴肅板正的臉,有那麼一瞬間,安宜都想直接把賀知舟供出來。

  反正她請病假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他既然敢把她弄成那樣,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然後這念頭只是一瞬間,就被安宜強行按下去了。

  她沒有忘記,那天的餐廳,賀知舟戳破她羞辱她攪黃她有多麼不留情,也沒有忘記,那晚的公寓,她拒絕他反抗他諷刺他有多麼的不顧情面。

  他後來應該是妥協了,給了台階的,可她當時沒下。

  要現在去找他,當時的倔強豈不是就白費了,就要白白被拿捏了?

  安宜不確定,要真達成統一口徑,賀知舟會怎樣的對待她,是像從前一樣,只是再沒公開的期盼而已,還是相處方式都和以前不同,但不妨礙她心裡還是怕的,怕深愛的男人不但不給她名分,還連尊重和寵愛都不再給她。

  「如果你一定要為難我,那就扣掉我的補貼和獎金吧!」

  話落安宜扭頭就往茶水間那邊走。

  還沒走兩步,她嬌小的身子就撞上一堵迎面過來的高大肉牆。

  那肉牆太有壓迫性,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巨大的陰影依舊籠罩了安宜。

  如遭電擊般的,她抬眸,驚惶的眸光,看到不緊不慢從辦公室大門口過來的一行人。

  明明都是一樣的白襯衫黑西裝,身材相貌也都不差,賀知舟依然是人群中最為耀眼矚目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