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兩人的實際關係,周姨問得就很直接,不帶半點隱藏的。
安宜懵了,賀知舟也懵了。
短暫的呆愣,隨即就是狂喜:「懷孕?小宜你懷孕了?」
安宜沒看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苦著臉,急急忙忙的否認:「不可能的,我前不久才來過大姨媽。」
宛如一盆涼水,兜頭淋下,賀知舟眼裡的灼熱也慢慢的冷了下來。
是了,安宜前不久是來過大姨媽,當時他和她還有過一些誤會,差點強迫了她。
從天堂到地獄,不過一念之間,落差感太大,想想都挺不是滋味的,賀知舟連早餐都吃不下去了:「你要是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或者我叫人來家裡給你看看。」
安宜不再吃蒸蛋,又喝了水,就不再吐了,不過精神還是懨懨的,提不出太多氣力。
賀知舟見狀也不想多言:「你還是在家休息,我叫人來給你看看。」
說完他就起身,撈著手機和外套一起出去了。
一早上發生這麼多事,夠苦悶的,或許他也需要一個人冷靜一會,冷靜下來好好的想想,他和安宜之間,還有沒有修復的機會,若要修復,大概需要多長的時間。
持續了幾個月的傷害,修復可不是容易事,說是持久戰也不為過,所以在此之前,他得先把程可嫣的問題處理好。
想著賀知舟就加快了腳步。
安宜不知道賀知舟心中所想。
只知吃早餐前還對她很有耐心,好賴話說了一籮筐的男人,在她不小心吐了以後,忽然就變得沒耐心了。
安排了醫生,不等醫生過來就先把她給打發了。
或許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畢竟她從來就沒有相信過賀知舟的真心。
但莫名的,安宜心裡就是很不得勁,就像...就像他早上說的那些話,她還真有點心動了一樣。
這個認知讓安宜很煩躁,飯都吃不下了,草草跟周姨說了一聲,她就上樓了。
躺在床上,腦子裡就像裝了自動電影播放機,七想八想的。
躺不下去,乾脆起身,打開招聘軟體,重新開始看工作。
原先那個工作,本來是要好好乾的,反正有賀知舟兩千萬購置的股份兜底,她要想干也能好好幹下去。
誰知還沒幹兩天,就又出事,一請假又是好幾天,安宜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哪怕她是公司股份最多的大股東,也算名義上的老闆,她也不好意思再過去,不想繼續這份想著就讓人很難堪的工作了。
海城的工作挑挑揀揀的看了好多,沒有特別滿意的,不是不符合她的期待,就是和賀知舟,和孫氏,和她熟知的那些上流社會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安宜心一橫,決定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先去外地看看吧。
實在不行,她還能出國。
總之賀知舟現在的戰術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瘋,她早就拿捏不清他的心意,也不敢再傻傻的待著。
她怕,怕有一天她會重蹈覆轍,再次失去自我。
心念微動,她把兩個抱枕疊到一起,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著,給安文心打電話。
安文心的狀態聽起來很雀躍:「小宜你今天沒上班?最近在家好不好?有沒有很乖?」
安宜一聽,就知道安文心的進展應該是很不錯的,要不然心情不會這麼好。
果然,下一秒,安文心就主動開口了:「醫生說我雖然得了腎病,但生病時間不長,身體底子也還不錯,情況還沒到很壞的地步,建議我先在國外養一段時間,接受長期和系統的治療,最多三個月,應該就能看到療效。」
這就意味著,安文心要在國外待三個月左右。
三個月時間,還是能改變很多事的。
足夠她換個城市安身立命,和賀知舟之間能有結果。
安宜紅唇緊抿,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結束和安文心的通話,她就開始看城市,抖音上刷來刷去,最後她選了一個離海城不算遠,經濟情況也不發達,但自然環境明顯要很多的城市。
她沒有忘記,出院時醫生給她的叮囑。
安文心的身體需要靜下心來好好休養,她也一樣,這十年來,她們姑侄倆在賀家真的被摧殘太多太多了。
唇角挑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安宜手指翻飛,在手機上忙碌著。
砰砰,敲門聲起,是周姨:「安小姐,醫生來了。」
安宜一怔,看看時間,距離賀知舟離開還不到半個小時,他辦事速度倒還挺快的。
開門放人進來,安宜做好了走個過場,開一堆調養藥的心理準備。
反正她昨天才從醫院出來,她也不覺得這麼短的時間,她的身體會有怎樣的新問題。
誰知一番詢問檢查後,醫生突然對她說:「安小姐請伸手。」
安宜挑眉:「你還會中醫?」
「略會一點。」醫生笑著,接過安宜的手腕。
仔仔細細的探查了一番,他笑容很快加大起來:「安小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懷孕了,月份尚淺,脈象還不太明顯,我建議你去醫院再做個專業細緻的檢查。」
安宜不知道她是怎麼送走醫生的。
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她就那麼靠在那裡,連動都沒有動過。
一門心思的想去外地,想和賀知舟分離,從來沒有想過,她人生還有懷孕這一可能。
被周姨提醒的時候,她還毫無知覺,直到被醫生點醒,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上次大姨媽其實很反常。
是有一點血,但是真不多,是肚子痛了,但腹痛的時間也是真不長。
所以,她是真的懷孕了?
這個念頭一起,安宜整個人就跟碰到了什麼不可觸碰的東西一樣,顫顫的縮了起來。
怎麼能懷孕呢?
賀知舟對她都這樣了,她也不打算再和他有什麼可能了,怎麼能趕在這個時候,突如其來的懷孕了呢。
安宜做過很多種假設,去外地,或是直接跑遠點去國外,每一種假設,都會因為賀知舟找上門的問題,而困頓起來。
至於狠一點,打胎不要這個孩子,這個問題安宜連想都沒有想過。
她現在是很年輕,如果留下孩子,她的未來會變得非常艱難,但她從來就捨不得動不要孩子的念頭。
她自己就是孤兒出身,無父無母的,她姑姑又多年無所出,還生了腎病,就算治好了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懷孕,這個寄託著她和姑姑共同希望的孩子,她能不要?
腦子裡想了很多,但也只是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小時,足以讓安宜想清楚很多事,也足以讓她做下決定,走,就是帶著孩子,就是成為單親媽媽,她也一定得走,離開這個感受不到愛,也不會再有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