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樓旁邊就有個小花園,但安宜不放心,問清了賀知舟的車子停在哪裡,堅決要去他的車上。
已經在桃色緋聞方面吃過一次虧,好不容易能分乾淨,她再也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看到,被亂傳緋聞了。
晚上的醫院,停車位沒那麼緊俏,賀知舟把車子停在地上停車場,過去倒也方便,虛虛走個十幾米,繞過門診樓就到了。
月光清淺,兩人或一前一後、或一左一右的走著,無論怎麼走,都默契的保持著距離,再沒相交的時候。
賀知舟心裡有一點不是滋味,唇角掛著的淡淡微笑,始終沒有消下去。
直到到停車場。
隔幾米賀知舟就解鎖,安宜也不廢話,拉開車門就坐上去,隔著一道車門,她清凌凌的眸子,直勾勾的望向了他:「影響問題,你最好還是坐在前面吧?」
頭頂一大片陰影籠罩過來,安宜反應過來剛要關窗,賀知舟寬厚的大掌已經放上去,窗玻璃越升越高,眼看就要夾到,他也沒有把手拿開,黑幽幽的瞳仁一直鎖定著她。
隔著一片玻璃窗的對視,兩人誰都沒有放手,緩緩上升的玻璃已經夾到手指了,賀知舟眼皮也都沒有顫一下,更別說換一下表情了。
白皙修長的手指充血漲紅,安宜無語,敗下陣來:「你先把手抽出去。」
賀知舟不動,也不開口,就那麼看著她。
知道他就是在較勁,暗暗與她較勁,賭誰先心軟,時至今日,安宜不再是會為他心軟的女人,但這麼莫名其妙的賭,還是挺沒意思的。
兩眼一瞪,她按了車窗下降的開關:「直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她都妥協了,賀知舟眸中冷意也淡了一些。
「這個給你。」他將一個文件袋從窗戶遞過去。
有了之前買公寓買車的前車之鑑,安宜並不想接:「這是什麼?」
「你先打開看看。」賀知舟溫聲誘哄,手還從窗戶伸進去,幫她打開了車內的燈。
無奈她只好接過文件袋,打開,看到裡面是遊戲公司的股份轉讓合同,是最近聲名鵲起的一家遊戲公司,她整個人就是一愣。
「我不要。」將合同裝回袋子,就往賀知舟手上塞。
「拿著吧。」男人扼住她遞過來的手腕:「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原因,去那個小工作室上班,真心熱愛也好,別的原因也好,錢財上的補償,是最能改善你生活,也能彌補我虧欠的唯一工具。」
他說得倒是坦誠,安宜卻只想笑:「你還知道你虧欠我?」
賀知舟臉僵了僵,沒說話。
安宜小臉依舊發寒:「當初我求你,一次次求你放過我,給不起未來就不要招惹我的時候,你去哪裡了?」
男人似是被激到,握著她手腕的手上移,想捧她的臉。
趁他手鬆時,她利索的往裡面一退,后座的座位足夠大,她一下子就退到最裡面,他還真有點拿她沒辦法。
想摸她的臉是做不到了,那點悸動也冷了下來:「我沒有跟你掰扯對錯的意思,我只想補償你,安宜你要是乖乖收下,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言外之意,她要是不收,那就得繼續掰扯,直到她願意收下為止了。
打著以好名義的利誘,比從前惡意滿滿的威逼更讓人惱火,安宜冷沉了臉:「我若執意不要呢?」
賀知舟一怔,想也沒想就去拉那車門。
安宜頓時害怕,手同時也推開了另一邊的車門:「你這是逼我走?」
賀知舟拉車門的手頓住,沒有再繼續,當然也沒有放開,高大的身子微矮,黑幽的眼眸洞穿了黑暗,筆直望向了她:「你一定要這樣讓我難做?」
是她讓他難做?
安宜又想笑了。
但見男人神色平靜,表情認真,她微翹的嘴角像被驟然壓了一塊巨石,沉了下來。
有什麼意思呢,認識這麼多年了,又不是不知道賀知舟某些方面極度執拗的性子,被他逼著較勁又有什麼意思呢。
「我真的不需要你給我這些。」安宜語氣儘可能的平緩,不圖立刻說服賀知舟,但也不想激怒他:「你給過我車房,那已經夠了很貴了,不管是分手費,還是虧欠的補償,都夠了,之後憑我自己的能力,初期一萬多一個月的工資也不算少,養活自己是沒有問題的,所以我真的不需要你給我這些,畢竟你知道的,我在生活上的開銷並不大,穿衣什麼的也不追求品牌。」
賀知舟薄唇抿了抿,沒有出聲。
在一起幾年,除了帶安宜出去吃的喝的,出差趕上趟了偶爾順手給她買個禮物,他確實很少送她東西,她也從來沒有要過。
「看來你心裡也是清楚的。」安宜扯了下唇角,直接把文件袋放到座位上,然後把她那邊的車門推得更大一點:「既然心裡有數,那就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吧,你已經傷害過宋薇薇和我了,就不要再傷害程可嫣了,你身邊都有她了再送我這些,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不好。」
賀知舟心尖微顫。
微抬的眉角,深沉如墨:「你這麼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眼神里的微微疑惑,那麼的無辜,無辜得就好像她誤會了他,他和程可嫣並沒有關係一樣。
都出雙入對到能幫他接電話的地步,很親密了,還要掩飾,一股酸澀,驀然湧上安宜的心頭。
緊抿著唇角,不讓自己有多餘的情緒,搖頭:「你和她會不會在一起,不是我能決定的,畢竟她現在已經移民了,改名換姓,華人海歸,只要你運作得當,沒有人會知道她當年程可嫣的身份,她和你的那點親戚關係,自然就不會成為阻礙你倆在一起的理由。」
她小臉素白,眼神清澈。
眼角隱有淚光,又像是遠處霓虹不經意折過來的光。
「聽我的,看在程可嫣等了你這麼多年,為你付出很多的份上,不要再辜負她。」
早已隱忍的笑意,終於如願以償的笑了出來。
含笑的眉眼,深深的看了眼賀知舟,她身子從另一側車門跳下去,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離得不遠,我自己會回去,不用你送了。」她腳下像是乘了風,跑得飛快。
迅速繞過門診大樓,跑到住院樓裡面的大堂,確保人都進來了賀知舟除非跟進來是不會看到她表情的,她壓在笑容底下的眼淚,慢慢又滲了出來。
許久,從心底積壓到心口的負面情緒慢慢都排空了,她拿出咬出深深牙印的拳頭,抹乾眼淚,一步一步的走進電梯。
這天之後安宜又在醫院裡陪護了兩天。
兩天後安文心還沒有出院,賀景山的電話卻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