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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難把相機拿到人面前時,林與鶴也沒什麼反應,看了相機一眼就重新把目光轉回了陸難身上,眼巴巴地等著人陪他一起進浴.室。

  陸難拿著相機向他示意了一下,問:「你介意嗎?」

  「介意?」林與鶴微微睜大了眼睛,他還是那種帶一點茫然的無辜神色,目光澄澈,透出一種骨子裡的天真與坦誠。

  他搖頭:「不會啊。」

  可就是這種看似無害的純良,卻最惑人致命,混著他身上的一點青梅酒香,編織成一張勾.魂奪魄的網。

  林與鶴很認真地說:「我覺得挺好的,可以保存共同記憶。」

  陸難拿著相機的手指一緊。

  他胸口明顯地起伏了一下。

  其實早就很清楚了,林與鶴骨子裡就是愛撒嬌,他小時候黏人黏得沒法甩掉,長大了也是一樣。

  平日裡他隨口就能說出「哥哥就是老公的意思」這種話,醉了之後就開始更加坦然,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就能將人的理智徹底衝垮,放出被禁錮著的最兇猛的野獸。

  「走吧。」

  陸難聲音微啞,不再多言。

  浴.室已經放好了熱水,寬大的圓形浴池冒著裊裊的白霧。空氣中飄著一種淡淡的清甜氣息,是雪梨味的浴鹽。

  但其實這是多此一舉,林與鶴比浴鹽更甜。

  他抬手脫掉了僅剩的襯衫,露出像是和雪梨沒有什麼區別、碰一下就能掐出汁來的白.皙皮膚,彎腰去試了試浴池的水溫。

  林與鶴的動作很輕巧,肢體也很協調,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麼,他依然被酒精麻痹了大腦,不然絕對不會這麼安然地彎下腰來,將自己的後背毫無防備地暴露給身後的男人。

  細膩的柔軟向下和繃緊的小.腿線條連在了一起,分不清哪個部位更危險,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它們都白得如此耀眼,籠著一層薄薄的光,吸引人上前,去觸碰,去染紅,去親手留下無可磨滅的痕跡。

  水溫正合適,林與鶴小心地沿著台階走進浴池,溫水淹沒,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隨即轉過身來,朝還在池邊的陸難招手。

  「哥哥。」

  他從這個角度看陸難需要抬頭,仰起臉後正對著陸難的腰。

  值得慶幸的是,陸先生還沒有脫衣服,薄薄一層遮擋短暫地維持了兩人之間尚且平和的氣氛。

  林與鶴沒有察覺異樣,他低頭掬起了一捧水,溫水包裹著他的手臂,復又滑落,將皮膚細細潤染。

  身旁傳來了一點細微的水聲,林與鶴抬起頭,水面上漾開的圈圈波浪撞在他手臂,男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霧氣蒸騰,陸難的聲音像是也被浸.濕了,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

  「好好洗。」陸難說。

  林與鶴乖乖點頭,卻不是很聽話。他的心思並沒有怎麼專注在自己身上,沒多久就開始側頭去看陸難,還是光明正大地看,被發現了也不轉開。

  他主動說:「我幫你搓背吧,哥哥。」

  陸難卻捉住了他的手腕,不許他亂碰:「不用,洗完早點出去,酒後泡太久會暈。」

  林與鶴「唔」了一聲,不再動了,只用小臂輕輕貼了貼男人的手臂。

  他體溫偏低,被熱水泡過一會兒後剛剛有些起色,不過皮膚還是涼的。

  可林與鶴真的貼上來時,卻只讓人覺得燙,像有什麼直接燒起來了一樣。

  直到白.皙的後頸被捏住,林與鶴才終於安分了下來,聽著男人啞著嗓音在他耳邊說。

  「乖一點。」

  林與鶴點頭,像個做了壞事被家長抓.住的小朋友。

  他沒再有動作,男人卻伸手過來,用花灑幫他將頭髮打濕,塗上了洗髮膏。

  陸先生說洗澡就真的是專一洗澡,絕不分心。

  林與鶴閉上眼睛向後微微仰頭,男人的手指在他髮絲間輕揉,陸難的動作說不上多專業,甚至不算很熟練,但他手掌的溫度和力度卻讓林與鶴覺得很舒服。

  林與鶴的睫毛一直在顫,怕沾水,就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但男人的手一直很穩,動作也仔細,並沒有水流滑落到他的臉上。

  泡沫很快被沖乾淨,林與鶴睜開眼睛,似是被手指按.揉得太舒服,連聲音都透出了一點軟意,像被撓過下巴的幼崽。

  「哥哥……」

  「嗯?」陸難放下花灑,拿來毛巾幫他擦了擦臉。

  林與鶴接過毛巾自己擦了一下,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要開心一點。」

  陸難捏了捏他濕漉漉的下巴:「你這麼希望我開心?」

  「嗯,」林與鶴很認真地點頭,「我要照顧好你。」

  他說:「我要對你負責。」

  陸難的手指順勢向下,多捏了兩下。

  「好。」

  聲音裡帶著很淺的笑意。

  陸難把人洗乾淨之後就將人從圓池裡撈了起來,抱到了一旁的躺椅上。

  林與鶴的話卻還沒說完。

  他的聲調低了下來。

  「還有,我要和你道歉。」

  陸難隨意圍了條浴巾,接過人手中的毛巾幫他擦起了頭髮。

  「為什麼?」

  林與鶴的聲音被毛巾遮住了一點,悶悶的。

  「對不起,忘了你。」

  陸難的動作頓了一下,但隨即又繼續,直到把頭髮擦得半幹才停下。

  他將毛巾拿開,單膝向下半蹲在林與鶴面前,捏住男孩的下巴抬了起來。

  林與鶴的眼眶有一點紅,眼睛也濕漉漉的,看起來有點可憐。

  酒精讓他坦誠,也讓他更敏感。

  陸難按著他的後頸壓下來,在他唇邊輕吻了一下。

  「不怪你,」陸難看著他,說,「是我的錯。」

  林與鶴有一點茫然:「為什麼這麼說?」

  「不是因為我發燒才把忘了哥哥嗎?」

  陸難緩慢地換了口氣,說:「你發燒的時候,沒有忘記我。」

  林與鶴愣了:「……?」

  他的思維本就不太清醒,現在就更迷糊了。

  「我回來過,翻.牆過去在窗戶悄悄看你。」陸難說,「當時你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卻還一直在做噩夢,哭著喊我的名字,說要去救哥哥。」

  「之後醫生給你換了藥,加了安定,你才勉強能睡著,但情況還是很不好。」

  他抬手,握住了林與鶴放在膝上的手指。

  「為了讓你睡得安慰一點,家裡把你的抱枕拿了過去,可你看見了抱枕背面的隼,就又開始哭。家裡人沒辦法,只能儘量不讓你接觸和我有關的東西。」

  所以後來陸難的痕跡才會消失得那麼徹底。

  陸難也無法久留,免得再給林與鶴帶來災.禍。在不得不離開之前,他趁夜翻窗進了林與鶴的病房,握住了再度被噩夢驚醒的男孩的冰涼蒼白的手指。

  「我沒事。」

  陸難輕輕捂住了男孩驚喜的低呼,望見了對方瞬間亮起的眼睛。

  那漂亮的光芒在之後的漫長歲月里成了他唯一的光。

  「我要去做一項很難的作業。」

  他告訴林與鶴。

  「要保密。你自己也要把見過我的事藏在心裡,保護好自己。」

  他帶給林與鶴的只有血腥和災.禍,記住他不會有任何好處,還會有無盡的苦惱和等不到的煎熬。

  所以他反覆地向林與鶴強調、按時,不要提,不要想,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別再思考交集。

  「等我們各自完成作業,就可以再見面了。」

  陸難這麼說著,想得卻是再不相見。

  災星離遠。

  林與鶴燒得太嚴重,小孩子的意識本就不堅定,加以暗示便能引導,陸難其實也沒有幾成把握,但後來再見林與鶴時,他就發現對方真的徹徹底底地忘了自己。

  他天生感情冷淡,少有波瀾,那一刻卻情緒翻湧,複雜到難以形容。

  林與鶴是太相信他,牢牢記住了他說過的「忘記我,我才能安全完成作業」,才會那麼徹底地忘記了陸難。

  所以陸難必須要和林與鶴解釋清楚。

  「是我的緣故。」

  他吻了吻林與鶴的指尖。

  「你忘記我是因為喜歡我。」

  林與鶴安靜了好久,才動了動指尖。

  他輕聲問。

  「因為我想保護你嗎?」

  陸難點頭:「對。」

  林與鶴又沉默了一會兒,問。

  「那哥哥呢?」

  他完全沒有一點因為陸難隨意將意願強加給他而產生的不滿,最先考慮的問題卻是——

  「我忘記了你,你會難過嗎?」

  很多時候,忘記的人更幸福,被留下的人反而更痛苦。

  陸難也坦然地回答了他。

  「會。」

  「我一直在想你,惦念你。」

  「所以後來即使騙你,也想要和你結婚。」

  「沒有騙我。」

  林與鶴小聲說。

  他喝醉了,表達卻比平時更直接清楚。

  「是我說的想娶哥哥。」

  哥哥就又過來親了親他。

  他們離開了浴.室回臥房,只有一個人穿了鞋。臨走時林與鶴還留意到了旁邊的東西,拉了拉陸難的衣領。

  「相機還在這裡。」

  陸難把他抱過去,由他伸手拿走了相機。

  相機被放在床邊柜子上,鏡頭對著床。林與鶴被放到了床上,他晃了晃小.腿,問。

  「我不重嗎?」

  「你太瘦了。」

  陸難伸手掐了一下林與鶴的腰,惹得對方向他懷裡縮著躲了躲。

  「出去稱斤兩都虧錢。」

  「不虧。」

  林與鶴小聲哼哼。

  「哥哥,你抱我就像抱小孩子一樣。」

  陸難就把人按回懷裡,很耐心地告訴他。

  「抱你的時候,我很清楚你不是小孩子。」

  林與鶴被男人惹得耳尖又開始紅了,連.鎖骨都開始向下蔓延一片薄紅。

  「太熱了……」

  他的腿動不了,就蹭在上面。

  「好燙。」

  「燙就乖乖睡覺。」

  陸難很好說話地放開了他。

  林與鶴卻毫無自覺,打破砂鍋問到底。

  「哥哥不想做嗎?」

  陸難看著他,暗色的眼眸漆黑如墨。

  「想。」

  「每天都想。」

  但他不能在林與鶴不清醒的情況下動作,即使對方認為自己非常清醒,更重要的是——

  「我在等你想。」

  林與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

  陸難親了親他輕.顫的惑人眼睫。

  「等你對我產生欲.望。」

  林與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句話。

  「哥哥,你好霸道哦。」

  他說。

  「一點也不肯吃虧。」

  陸難坦然:「嗯。」

  他喜歡的小孩太不乖,不霸道一點的話,這小混球早就跑了。

  「我就是這樣。」

  陸難說。

  「現在你想抗議也沒辦法了。」

  林與鶴卻搖了搖頭。

  表示自己不抗議。

  他還仰起頭,親了親陸難的唇角。

  然後就被很燙的男人按住,又凶又狠地親了回來。

  親完林與鶴都有些暈了,昏昏沉沉好久才反應過來。

  「啊……」

  他慢吞吞地說。

  「變大了。」

  然後他後頸的軟.肉就被咬了一下。

  陸難的聲音帶著暗沉沉的危險。

  「你再不睡會更大。」

  忙了一天,林與鶴也累得狠了,一躺好就有些睜不開眼睛,但他迷迷糊糊地,酒意未醒,還想和陸難說話。

  「哥哥……」

  「嗯?」

  「我可能比想像中更喜歡你。」

  林與鶴說。

  「我以後,想天天幫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尾音消散,化作瀰漫唇齒的甜。

  陸難垂眼看著睡著了的男孩,低低嘆了口氣。

  管撩不管滅。

  還要把以後的份都一起撩完。

  要不說是小混球。

  他低下頭來,不驚擾睡著的愛人,於是就只在對方的衣領上吻了吻。

  還在那柔軟的布料上磨出了一個牙印。

  記帳。

  ——

  第二天清晨,陸難剛起床就去拿了吩咐廚師送來的醒酒湯,和暖胃的早點。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林與鶴比他想像中起得早很多,並沒有賴床。陸難拿完東西回來時,林與鶴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只不過林與鶴的反應還有些遲鈍,愣愣的,似乎在發呆。

  「起來了?」陸難走進臥室,「有哪裡不舒服嗎?」

  林與鶴像是被他嚇了一跳,手指明顯地顫了一下,頓了頓才開口:「沒有……沒事。」

  他並沒有再睡回籠覺,反而匆匆下床去了洗漱間。

  陸難把臥室簡單整理了一下,床邊還放著昨晚留下的相機。他拿起相機檢查了一下,沒過多久,忽然聽見「邦」的一響。

  陸難回頭,就見林與鶴皺眉捂著膝蓋,表情有些吃痛。

  「怎麼了?」他放下相機走了過去。

  「沒事,不小心踢到了。」林與鶴忙擺手。

  陸難檢查了一下,確認沒什麼大礙之後才將人放開。

  「小心一點。」

  林與鶴點頭:「嗯嗯。」

  陸難回身將相機收好,道。

  「早餐準備好了,去吃點東西。」

  見陸難朝門外走去,林與鶴似乎鬆了口氣,連聲應道:「好。」

  走到門口時,陸難卻忽然回頭。

  「寧寧。」

  他問。

  「昨晚的事你是不是都記得?」

  跟在他身後的林與鶴手一抖,「砰」的一聲就直接把房門給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