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6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長時間,長到腦中混亂一片的林與鶴終於回過神來,感受到了背後幫他輕撫順氣的手,還有口袋裡不停振動的手機。

  手機已經響了很久。

  林與鶴匆忙去摸手機,鬆手低頭時,他的額頭忽然被親了一下。

  林與鶴茫然抬頭,偷.香成功的男人面無波瀾,還主動提醒他:「電話。」

  「哦,好。」

  被切片圖和陸難弄得慢了半拍的林與鶴去看手機,這才發現響的並不是來電鈴.聲,而是鬧鐘。

  準確地說,是倒計時提醒。

  這學期的期末足有十一門科目進入了考試周,還全都是專業課,十一門考試要在七天之內考完,複習時間相當緊張。

  林與鶴平日裡就習慣了制定計劃表,這次也沒有例外。

  於是倒計時鬧鐘就及時響了起來,提醒他複習病理,離病理考試僅剩兩天。

  「是鬧鐘。」林與鶴解釋了一句,他打開倒計時軟體,準備把提醒停掉。

  一打開軟體,界面上就顯示出了一長串的倒計時內容,包括了十多科考試的具體時間,以及一條額外的信息。

  ——【距哥哥回來還有7天】

  這條信息出現在內科、外科、耳鼻咽喉頭頸外科之間,著實很是顯眼。

  所以不只是林與鶴,他身旁的陸難也看到了。

  林與鶴注意到了陸難的視線,他無意識地用拇指在「哥哥」兩個字上摩挲了兩下,說:「我沒想到你會今天……上次說的是七天後回來。」

  陸難盯著那條倒計時內容看了幾眼,又把視線轉到了林與鶴臉上。只是對林與鶴,男人卻沒能盯多久,才看了一秒鐘,陸難就低下頭來,親了親林與鶴柔軟微涼的側臉。

  「事情處理完,就提前回來了。」

  林與鶴的睫毛動了動。

  這些天來他已經深刻體會到了陸難有多忙——而期末的醫學生對「忙」的定義本來就和普通人的不一樣。但究竟要加班加點地忙成什麼樣子才能提前一周回來,林與鶴還是很難想像。

  他只能從男人眼下殘留的青黑和眼底消不去的血絲中,窺得其中的萬分一二。

  林與鶴其實不太懂為什麼陸難寧願這麼累都要提早回來,不過或許是考試將近,答題思路也擴展了很多,雖然想不清楚具體原因,但林與鶴學會了類比——

  或許這就和他把陸難回來的時間存在倒計時里天天數著時間,是一樣的道理。

  本就被衝到七零八落的理智此刻又被答題耗去了太多內存,等林與鶴反應過來時,他的指尖已經伸到了陸難面前,堪堪要觸到陸難的眼睛。

  他想摸一摸陸先生眼下的青黑。

  摸一摸哥哥的疲憊。

  陸難沒有動,任由他伸手到自己面前。林與鶴穿得很厚,但指尖還是有一點涼,冰冰的,冷玉一般,仿佛直接觸在了人的心尖。

  很輕的一下,一觸即分。

  但摸完的手指並未能退開,林與鶴剛要收回手,陸難就握住了他那瘦削的腕骨。

  他先親了親對方白.皙的指尖。

  陸難沒說話,仿佛是已經無心開口了,他幫林與鶴把羽絨服外套脫了下來,將那單薄的軀體從一團厚雲中剝出來,按進了自己懷裡。

  林與鶴連手機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被鉗住了下巴。

  很熱。木質的沉香剎那間將人完全包裹,身體比思維更深刻地體會著想念的滋味。熟悉的氣息,熟悉的體溫,悄然發生的改變在無聲無息間早已銘刻入骨,最初被埋下的也不過是毫不起眼的細小種子。

  轉眼間,蔓延的根莖已然根深葉茂,無法撼動。

  闊別已久的思念讓本就慣於強勢的吻變得更加熾.熱,連一點讓人換氣的時間都險些忘記留。在氣氛變得越來越危險的時候,這個吻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了。

  鈴.聲離得太近,讓人想忽視都沒有辦法,那響聲還伴著振動,直接將還握著手機的林與鶴振醒了三分。

  「……」

  陸難眼底的紅血絲比之前的更重了。

  他低嘖了一聲,林與鶴唇.瓣的皮太薄,動作稍重一點就有可能出.血,陸難沒捨得咬,只能換了個地方,在人耳.垂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惹得對方半邊身子一片麻。

  「唔……?」

  陸難的虎口卡著人細窄的腰胯,掌心隔著一層衣料覆著凸起的瘦削胯骨,靠著一點單薄的慰藉,勉強壓下了翻湧的情緒。

  他的嗓音喑啞:「電話?還是鬧鐘?」

  林與鶴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鈴.聲還在響著,屏幕上明晃晃地顯示著一行字——

  【提示:距外科考試還剩四天】

  還是倒計時提醒。

  林與鶴摸了摸鼻尖。

  他制定了嚴格的複習計劃,充實又緊張,把陸難不在的時間全部填滿了。

  卻沒想到對方提早回來,和複習時間正好撞上。

  「我想著白天一直在圖書館,就設置了晚上提醒……抱歉,我現在就把提醒都關掉。」

  林與鶴聽見陸難很低很慢地呼了口氣,像是要排解什麼情緒,然後男人就低下頭來,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

  陸先生幾乎要把能親到的地方都親了個遍。

  陸難說:「期末辛苦了。」

  林與鶴搖搖頭:「不辛苦。」

  他和哥哥的辛苦程度根本沒辦法比。

  而且林與鶴現在對著那充實緊湊的複習計劃,還一點都不想動。

  林與鶴放下手機,把臉埋回了男人的頸窩裡,悶悶地說。

  「我再過五分鐘就去學習。」

  兩人肌膚相貼,他隱約聽見陸難似乎笑了一下,胸口傳出一點低笑的輕震。

  「那我可真開心。」

  男人說。

  「我足足戰勝了學習這麼久。」

  其實陸難的勝利不止五分鐘。

  直到半個多小時之後,林與鶴才回到書房複習。

  看書之前,他還被迫在對方身體力行的監督下,給唇.瓣抹了一回藥膏。

  到底還是弄出.血了。

  林與鶴要去複習,陸難也並不清閒,他還有事要處理,換了一身衣服就要出去。

  臨行時,林與鶴去玄關送他。陸難說:「在家好好看書,我很快就回來。」

  林與鶴點頭。

  陸難看著他,緩下了神色:「這次真的很快。」

  林與鶴彎起唇角:「好,注意安全。」

  陸難單手整理好領結,傾身吻了他一下。

  林與鶴怔了一下,被親完才反應過來,小聲說:「有藥膏,苦。」

  陸難卻又親了他一下。

  「甜的。」

  也許感情真的能讓人無師自通,從第一次約會回來時的「多喝熱水」到現在,陸難的話術進步堪稱神速。

  只不過聽這話的人也是「多喝熱水」的水平,接收就慢了許多拍。

  好在他們兩人都不急迫。

  他們還有很長很好的未來。

  ——

  林與鶴是上完自習才從學校回來的,到家時將近十點。陸難同人一起待了半個多小時才出門,等陸難忙完回來時就更晚了,都已經過了零點。

  家裡的燈還亮著,不是那種智能開關感應到主人回來後的自動亮起,而是有人等候時留下的夜燈。

  陸難一推門進來,就看到了客廳沙發上抱著書揉眼睛的林與鶴。

  「怎麼還沒休息?」陸難脫下外套,問。

  他之前發過消息,說讓林與鶴早睡。這些天林與鶴複習期末,也是嚴重的睡眠不足,明天又要早起,實在不適合熬夜。

  林與鶴又揉了揉眼睛,開口時都帶上了一點鼻音:「現在去。」

  陸難換好拖鞋,一轉身,就看見說著現在去的人還站在去臥室的走廊門口,正探頭看他。

  「怎麼了?」陸難問。

  林與鶴沖他笑了笑,露出了唇邊漂亮的酒窩,

  「看看你還在不在。」

  男孩說完就抱著書回臥室了,只剩解領帶解到一半的陸難頓在原地。

  暖色的燈光下,陸難捏了捏高.挺的鼻樑,不由失笑。

  陸難在香江待了將近一個月,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夜以繼日。可他在這險惡境遇中忙碌了一個月,幾近失控的次數竟然都比不上今晚的多。

  風塵僕僕遠道歸來,陸難先去沖了個澡,只不過因為一點小插曲,這次洗澡的水溫就有了一點變化。

  等陸難回到臥室時,林與鶴已經躺下了。

  床邊夜燈還開著,柔和的燈光投射在林與鶴臉上,讓他那漂亮的輪廓愈發柔軟。

  白天學習的時間太長,林與鶴困得厲害,陸難走進來時,他幾乎已經睡了過去,聽見腳步聲,他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哥哥……」

  夜燈照耀下,林與鶴本就卷翹的睫毛更顯纖長,濃密眼睫如蝶翼般輕晃著,惹人心.癢。

  陸難伸手,幫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林與鶴清醒了一點,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堅持要問他:「你呢?」

  陸難的底線被他這種反覆又無意識的黏人一次次地衝擊著,剛兜頭澆透的涼水又隱隱有了些失效的跡象。

  「我也睡。」

  林與鶴得到滿意的答案,這才閉上了眼睛。

  陸難從另一側上床,伸手去探林與鶴的手,閉著眼睛的林與鶴很乖,主動把手遞給了他:「不涼。」

  陸難摸了摸,果然不算太涼,這才放心。

  他問:「前些天自己睡覺的時候冷嗎?」

  「有一點,沒事,」林與鶴聲音已經有些犯迷糊,「我喝了牛奶,很快就睡著了。」

  床邊雜物簍里就有空牛奶盒,陸難俯身過去,果然在林與鶴鼻息間嗅到了一點奶味。

  唇也不干,潤唇膏都塗過了。

  陸難這才伸手關了燈。

  室內沒了光亮,那點清甜的奶香味變得越發明顯,散不去一般,縈繞在鼻端。

  陸難不太想打擾林與鶴,期末複習太辛苦,小朋友需要充足的休息。

  他只能克制一下自己。

  陸難躺下來,床很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一臂有餘,還算安全。

  但這距離也不算遠,所以陸難一躺下來,就感覺到了什麼硌人的小東西。

  他摸了一下,在肩膀下摸出了一個圓.潤的物什。

  憑形狀感覺,似乎是一隻藍牙耳機。

  應該是林與鶴睡前戴上的,睡覺時耳機跑了,就掉到了被子裡。

  耳機還沒關,裡面一直有聲音傳出來。陸難起初還以為那是林與鶴睡前聽的什麼學術性音頻,但是他越聽那聲響越覺得不對勁——

  陸難把耳機貼到耳邊,然後就在裡面聽見了再耳熟不過的聲音。

  「剛開完會,在吃夜宵。這家店的餐後點心不錯,楊枝甘露奶味很濃,不算甜,下次可以試一試……」

  那是陸難自己的聲音。

  林與鶴睡前在聽的,不是專業課知識,也不是英語,而是陸難發給他的語音。

  室內的燈已經關了很久,陸難的眼前卻一直有光。

  他終是無法按捺地俯下.身來,吻在了那柔軟的奶香上。

  吻很輕,按著床單的大掌卻已經在昂貴光滑的布料上攥出了道道褶皺。

  男孩睡前漱過口,留下的奶味其實很少,但品嘗的人卻還是覺得這味道如此香甜,比那什麼百年老字號點單要排長隊的楊枝甘露美味百倍。

  唯一不足的是,不能吃太多。

  陸難很想把人親醒,他更想做更深入的事。

  但最後,他還是停下了動作。

  床邊電子表的屏幕亮起一抹柔和的微光,整點報時。

  已經一點了。

  太晚了,寧寧明天還要早起。

  陸難閉了閉眼睛,他已經受不住直接碰觸,也擔心自己的手勁會傷到對方,於是只好隔著一層被子,抱住了睡著的心上人。

  林與鶴在他懷裡,安靜地睡著。

  陸難無聲地嘆了口氣。

  久遠的學生時代,他都沒有過這種感受。但現在,陸難卻是真心實意、發自內心地抱怨了一句——

  這該死的期末考試。

  作者有話要說:  陸:這該死的清水文。

  本章一百個紅包,新年快樂~注意戴口罩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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