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寶寶。
林與鶴的耳尖有些燒,他下意識地挪開了一直盯著陸難的視線,不過陸難已經坐在了他身旁,伸手將盛著雞湯的瓷碗遞了過來。
林與鶴接過瓷碗,低聲道了謝。
他盯著暖黃色的香氣撲鼻的花膠雞湯,小聲自言自語。
「喝了哥哥煮的雞湯,可以變得和哥哥一樣聰明嗎?」
陸難就坐在林與鶴身邊,自然也聽見了這些話,不過他並沒有說話,只伸過一隻手護好湯碗,然後低頭親了親林與鶴的唇.瓣。
林與鶴覺得,對方可能是在說,喝雞湯不行。
吃口水大概可以。
他低頭乖乖喝湯,小心地捧著湯碗抿了一口,熱意順著喉嚨滑入胃裡,沁人心脾。
很香。
林與鶴正喝著,忽然感覺耳朵有一點涼。
陸難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尖,說。
「怎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
「這是個挺現實的問題吧,」林與鶴說,「總要去考慮的。」
雖然兩個人正處在理想的戀愛階段——林與鶴是這麼想的,目前尚且沒有什麼緊迫的壓力,房子、車子……暫時不需要考慮,但有些問題總還是要面對的。
陸難卻完全沒有被林與鶴的話帶跑。
他直接問。
「讓你考慮這個問題的起因是什麼?」
他總是這麼一針見血。
林與鶴摸了摸鼻尖,最後還是把林父和繼母的事告訴了陸難。
包括剛剛看到的那段宣傳預告片。
陸難聽完就道:「有些現實問題的確需要考慮,比如你以後的職業規劃,要不要繼續讀書,想不想留在燕城。」
他話鋒一轉。
「但有些不需要。」
陸難的語氣很平靜:「泰平是個上市公司,我能繼任董事長是因為上任董事長劉高義退休,他認同我的思路和規劃,才會選定我。」
宣傳片裡會出現那樣的文案,只是為了更好地提升公眾印象,畢竟人們更感興趣的,總是一些帶著傳奇色彩的故事。
至於背後那些真正付出的努力,太過枯燥乏味,往往少有人問津。
汗總是流給自己的。
而陸難,他可以坦然地說——
「泰平不姓陸。」
「它的運營不需要靠所謂的繼承人來維繫。」
林與鶴點頭:「我懂了。」
「是哥哥厲害。」
他是由衷的誇讚,說完卻發覺陸難俯身過來,抬指捏住了他的下頜,問。
「你懂了?」
林與鶴還沒回答,男人就已經壓了過來。
聲音低到惹得人耳根發.癢。
「你還沒有完全懂。」
「我的意思是,感情也一樣。」
林與鶴總共才喝了兩口湯,卻已經被親了三回。
陸難告訴他。
「我們的愛情不需要靠所謂的孩子來維繫。」
親吻來得措手不及,林與鶴手中的湯碗早就被拿走了,可以騰出空來專心和人十指相扣。他被親得昏沉,思緒卻也異常清晰。
最後那句話反覆在他腦海中響起。
不需要靠孩子來維繫。
林與鶴努力睜大了眼睛,透過水光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愛人。
溫柔又強勢。
隱忍又自信。
這種感情很難用語言去概括描述,遇見陸難之前,林與鶴甚至從未想像過。但這種感情卻又如此真實存在著,由那麼多看似矛盾的成分匯集在一起。
複雜而濃郁的。
是他們獨一無二的愛情。
林與鶴眨了眨眼睛。
學著對方教導的經驗,他也回親了親他愛的人。
然後,林與鶴喝湯的時間就又被延續了好久。
最後林與鶴安安分分地坐在沙發里,捧著被重新盛了一碗的溫熱雞湯,還不得不用上了湯勺。
不能再抿著喝了,因為嘴巴痛。
陸難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目光很專注。
直到林與鶴被看得忍不住抬眼望過來,陸難才開口。
他問:「你想要嗎?」
這個話題轉得有點突然,林與鶴反應了一下才想明白。
他低頭默默地喝了一口湯,才輕聲道。
「不是很想。」
後背覆上了一點重量,陸難輕輕地順著他的背,耐心地問。
「為什麼?」
林與鶴已經慢慢可以在人面前打開心扉,說到這種事也沒有隱瞞。
他想了想,說。
「小時候我身體不好,一直有人勸我爸,讓我媽再生一個。」
林與鶴輕聲說。
「我都快十歲了,還有人這麼勸。」
大人說話時總覺得小孩子聽不懂,所以向來不會避諱,當著面都會口無遮攔。
還會有人故意拿話逗小孩,以此為樂。
「你.媽媽是不是要生弟弟了?」
「生了弟弟妹妹他們就不要你了!」
「好好玩這個玩具吧,等你弟弟出生就不是你的了。」
「這小孩體格就是弱,估計也養不好了,還不如趁著年輕再要一個呢,省心。」
大人從來不知道,小孩子究竟有多麼敏感。
就算知道了也總是常常會忘。
還會覺得是小孩子矯情。
童年形成的陰影總是最難擺脫,就像從小體弱多病的林與鶴手術成功後的三年依舊不敢劇烈運動,起初一直生活在可能被拋棄的恐慌中,林與鶴也對小孩子形成了一種天然的恐懼與抗拒。
「我也不太敢要孩子,」林與鶴垂眼,看著湯說,「怕照顧得不好,讓他不開心。」
怕會重蹈自己的覆轍。
「我覺得,我可能不太適合養小孩子。」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大概是個很任性的想法吧。」
逃避責任。
不想成長。
林與鶴說完,自己都覺得這樣說不太好。
他卻聽見陸難說。
「我也不想。」
陸難低頭,吻了吻他的前額。
「你還是個小朋友呢,怎麼去照顧別的小孩。」
男人親口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也很任性——
「我只想讓你永遠做我的小朋友。」
林與鶴的手幅度很輕地晃了一下,碗裡的湯被盪出一圈漣漪。
隨即碗就被放下了,這是林與鶴主動伸手,探身去親了親陸難。
親完,林與鶴才退開一點,他眨了眨眼睛,問。
「那周末……可以不做了嗎?」
周一到周五要上課,不能遲到,從那次開始,周末已經成了兩個人的固定時間。
以至於林與鶴已經很久沒有在周末外出過了。
多好的春光啊,既然哥哥說還是小朋友……
「不行。」
陸難的聲音很平和。
他的動作卻格外迅疾,林與鶴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捏住了後頸。
「唔——!」
就說了陸難真的很矛盾。
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
林與鶴都沒來及抗議,就被按在人懷裡。
結結實實地體驗了一回,成年人的款待。
——
因為某人的翻臉不認帳,林與鶴沒喝完雞湯,第二天還差點起晚了。
他甚至有些後悔提周末的事——不提就只有周末,提了連工作日都免費贈送了份額。
不過陸先生還是留了分寸,沒有把自己的形象從陸可愛徹底地變成陸可恨,所以林與鶴還是得以順利地上完了一天的課。
下午上課時,他收到了林父的消息。
【林父:鶴鶴,我從家裡帶了些特產給你,還有這兩天客戶給的一些禮物,你今天什麼時候方便?我給你送過去】
當初林與鶴直接給了林父兩百萬,林父本要拒絕,但吳家破產在即,這筆錢他還是收下了。後來再提錢的事就很難開口,而且吳家的豁口一直沒補上,這筆資金對林父來說也不是小數目。
錢的事不好說,林父就換了條路,想用其他方式來補償林與鶴。
林與鶴下課才看見這條消息,他只回了一句。
【今天滿課,沒時間出去。】
沒必要。
不管林父是什麼想法,林與鶴都不在乎了。
他只想劃清界限。
林父沒有放棄,又發了一條。
【那我等你放學,我就在你們學校附近,很方便的,我去校門口等你,你好好上課】
他鐵了心要等林與鶴,林與鶴也沒再多費口舌,轉頭就去專心上課了。
不過等放學出來的時候,林與鶴並沒有在校門口看到林父。
他只看到了平時接送自己的司機。
「陳叔?」
「林先生送來了些東西,已經放在了車上,先走了。」陳叔說。
走了?
林與鶴朝四周看了一圈,的確沒有看到林父的身影。
但林與鶴下午回過消息,讓林父把東西存放起來,他自己去取。林父並沒有答應,說想親手送給他。
現在怎麼走了?
也不知道林父究竟是主動離開還是被人送走的。
林與鶴沒有細究,他對陳叔道了謝,不過並沒有上車。
他還有本書要去買,就讓陳叔先回去了。
書要去附近一家商場買,去商場走路大概二十分鐘,也算有段距離。不過天氣轉暖之後,林與鶴就習慣了步行。
而且今晚陸難要簽合同,下班晚,林與鶴時間不緊,這回也是走著去的。
只不過今天的天氣變化有點大,林與鶴剛出學校時還是晴空,買完書出來,外面就起了風。
他加快腳步朝家走去,卻在半路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耿哥?」
林與鶴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高出一頭的耿芝,對方正好拎著一個提袋從商場裡出來。
「你怎麼在這兒?」
「來買點東西。」耿芝順手從提袋裡拿出一個小紙袋遞給林與鶴,「你來這兒幹嘛?」
林與鶴接過紙袋,裡面是個剛烤出來的泡芙,隔著紙袋還能摸.到溫度,味道也很香。
「我來買書。」
他現在對甜食已經基本沒什麼障礙了。
耿芝看了看天:「買完沒有?」
林與鶴點頭。
「你怎麼來的?」
林與鶴:「走著過來的。」
「那我送你回去,快下雨了。」耿芝說,「你回哪兒?還是學校附近?」
「嗯。」
兩人上了車,耿芝讓林與鶴趁熱把泡芙吃了,林與鶴咬了一口,才想起來問。
「耿哥,你不是不怎麼吃甜食嗎,怎麼想起來買這個?」
提袋裡還有一個紙盒,也是泡芙店的包裝。
耿芝單手扶著方向盤,屈指抹了下鼻尖,說:「送人的。」
林與鶴沒察覺什麼,還看了看副駕駛上的提袋,問:「那要現在送吧?等會兒可能就涼了。」
「嗯,」耿芝說,「現在順路過去。」
咦?
林與鶴頓了一下,說:「那我自己回去吧,也不遠,免得再耽誤你找人。」
耿芝卻道:「不耽誤。」
「帶著你還可能更方便。」
至少對方沒法直接拒絕林與鶴。
林與鶴沒聽懂:「……啊?」
怎麼就方便了?
「見到人你就知道了。」耿芝沒多說,轉而問,「你爸又聯繫你沒有?」
林與鶴咬了口泡芙:「嗯。」
他把林父送東西的事說了一遍。
耿芝低嗤了一聲:「早幹什麼去了。」
「他還想給銀行卡來著,說怕我錢不夠用,還說當初我也沒必要還那麼多錢。」林與鶴說,「我沒收。」
耿芝冷笑,他對林父和吳欣的觀感一直很不好,而且始終覺得林峰和吳欣是一路貨色,只是因為照顧林與鶴的情緒,才沒怎麼多嘴過。
「這話倒是沒錯,」耿芝說,「你確實不需要還那麼多。」
林與鶴這兩百萬的主要來源就是耿芝聯絡的商業約稿,轉讓的文創公司股份也是耿芝幫忙處理的手續,所以耿芝自然清楚林與鶴攢錢還清的計劃。
只不過耿芝這兩年不在國內,不知道林與鶴一直在節儉省錢,他也沒想到林與鶴最後居然還了這麼多。
「當年的大頭是後續藥物的錢,按市價來算應該是四十萬左右。」耿芝說,「但那錢根本就不是吳家花的,憑什麼要你還。」
再提起那時候的事,耿芝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林與鶴的手術他原本想要幫忙,那些費用耿芝也完全負擔得起,但是吳家卻堅決不同意耿芝幫忙。
吳家的人甚至還在耿芝來看望林與鶴時,故意陰陽怪氣地在沒關門的病房門口聊天。
「我們自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外人插手了?」
那時候耿芝的脾氣比現在更差,要不是顧及林與鶴,他估計當場能把人揍趴。
但是畢竟有權利在林與鶴手術通知書上簽字的人還是林父和吳家,而且這裡面還牽扯到林父的醫藥投資資格,耿芝就更難參與。
涉及到利益的事,外人一旦插手,一不小心就會落人口舌。
也是真的沒辦法,耿芝才沒有幫忙。
不過對當時的經過,他卻一清二楚。
「當時你是直接被選中的病例,和他們吳家有什麼關係,就算選擇的過程能找人托關係,那也不是吳家能做到的。」
耿芝邊開車邊道。
「吳家連投資醫藥的資格證書都拿不到,怎麼可能攀得上那麼前沿的醫療研究所?」
「我估計你聽的那消息就是吳欣誆你的,」他屈指敲了敲方向盤,「現在吳欣的弟弟病了,他自己用藥都排不上號,還在整天到處求人。」
吳家現在就是所謂的禍不單行,不僅公司破產,人也是病得病,瘋得瘋,整個家族都瘟得厲害。
林與鶴想了想:「好像也是。」
他回想了一下,花錢幫他用藥的事,當初其實是吳曉涵說的,她的話,確實沒有多少可信度。
「那我當年是直接被抽中的嗎?」林與鶴問,「是我運氣好?」
耿芝「嘖」了一聲:「也不只是……」
話沒說完,他忽然頓了頓。
「等我一下。」
「我看到要找的人了。」
耿芝利落地轉頭停車,拎起副駕駛座上的提袋就開門走了下去。
他還招呼了林與鶴一聲。
「來,你也跟我來。」
林與鶴跟著下車,看了一眼周圍,才發覺很眼熟。
這裡居然是泰平大廈。
耿哥找人怎麼跑這兒來了?
林與鶴有些疑惑著,正是下班時間,大廈前的廣場上有不少離開的員工,他看見耿芝徑直朝一個方向走去,跟著走過去,沒幾步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居然是方木森。
方木森拿著手提包,似乎是剛下班出來,他身旁還有一個男人,手裡拿著一把雨傘一道和他走著,正對他說著什麼。
林與鶴不認識方木森身邊的那人,他只看見耿芝朝方木森走了過去。
看見耿芝,方木森和身旁的人都頓了一下,兩人的聊天也停下了。
耿芝倒是很坦然地打了招呼:「小森。」
他笑著詢問:「這位是?」
那人想說話,方木森卻率先答了:「是我朋友。」
他抬眼,很客氣地問:「耿先生找我有事?」
「嗯。」耿芝笑了笑,說,「每次去你那兒都忘了把領帶拿走,落在你家的領帶太多了,我什麼時候方便去拿?」
方木森身邊那人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他看了耿芝幾眼,最後咳了一聲,對方木森說。
「你有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等那人離開後,方木森才看了看耿芝,神色平靜地重複了幾個字。
「太多了?」
耿芝坦然地接受他的打量:「我總共就兩條領帶,缺了忘你那兒的那條就沒得換了。」
方木森:「……」
他看著耿芝的一身高定,一時居然沒能說出話來。
耿芝心情很好地說:「走吧?」
他說完,跟在身後的林與鶴才探出頭來,看了看兩個人。
「為什麼領帶會在方大哥那裡?」
林與鶴好奇地問。
「你們一起工作了嗎?」
耿芝:「……」
這次無言的人變成了耿芝。
他不是很想說話,揉完眉心才嘆了口氣。
「下次再有什麼事,我一定不罵陸難了。」
他這個戀愛能談成,也是真夠不容易的。
作者有話要說: 鋼鐵直男林與鶴。
陸難表示沒關係:平時直,周末補。
48小時不間斷,又彎又軟。
感謝投喂,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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