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時分的光暈，穿透過略有些枯黃的窗戶，與陰影的交界處愈發的模糊。

  「靈巫婆婆」或者說修女特蕾莎。

  她正熬煮著湯茶。

  淡淡的清香繚繞在鼻尖，坐在其對面的佐恩，隱約嗅探到了少許大海的味道。

  「海洋種植園，總是能夠產出不少好東西。」

  佐恩若有所思。

  修女特蕾莎，她身穿簡單且質樸的黑色修女長袍，頭髮銀白，面龐褶皺。

  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平和靜謐的氣息。

  她雙眸上纏著一條黑色絲緞，遮掩了雙瞳。

  據說，她在高山厄窟深處，古老的女巫祭祀原初之地，窺見了不可名狀之物。

  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也永遠失去了雙瞳。

  不過，作為受到「阿瑪拉·神聖之母」庇護的「神女」。

  失去了雙瞳的他，更容易洞悉人心。

  「遠道而來的客人，請用茶！」

  倒好茶水之後，特蕾莎主教將茶水精準的推到佐恩身前。

  稍稍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重新放好後，佐恩緩緩開口道。

  「我注意到阿道夫修道院的孩子們很多，且他們衣服也都很老舊。」

  「同時，阿道夫修道院許多地方雜草叢生，年久失修。」

  「我想捐贈一筆慈善資金，用以幫助阿道夫修道院。」

  「大概是……」

  佐恩頓了頓。

  原本佐恩想要捐贈三百金鎊的。

  不過，從【飼魂者】那裡搜刮出來的金鎊很多。

  佐恩很樂於用這些意外之財幫助他人，幫助自己。

  「大概是500金鎊。」

  「雖然不多，但後續每個月，我都會再捐贈一筆。」

  佐恩雖然口中說著不多，但這是毋庸置疑的一筆巨款。

  特蕾莎修女面露和煦笑容。

  「感謝佐恩先生的慷慨與善行。」

  「願偉大的神聖烈陽與阿瑪拉·神聖之母庇佑你。」

  「現如今，工廠的煙囪越來越高，機械的轟鳴聲越來越響，疾馳的蒸汽列車越來越快。」

  「孩子們的無助的嗚咽聲，甚少有人問津。」

  「像您這樣，願意幫助我們修道院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

  「那麼……」

  特蕾莎修女的神色平靜且溫和，她抬起頭面龐朝向佐恩。

  佐恩感受到了被注視到的奇異「目光」。

  「我能為您做些什麼？」

  她和聲道。

  佐恩思緒片刻，而後緩緩開口。

  「我確實有所祈求。」

  面對洞悉人心的女巫，真誠才是最好的應對策略。

  「我準備建立一座蒸汽工廠，製造一些藥劑。」

  「不過，我目前缺少一種叫做紫血螢光草的藥材。」

  「而在聖迦恩迷霧高原之上，就有不少這類的材料。」

  聞言的特蕾莎修女靜靜的笑了笑。

  「看來【格鬥家】先生，您知曉我們是來自高山的女巫了。」

  佐恩則是微微頷首。

  「蒸汽浪潮的轟鳴，讓世界變得喧譁，超凡的力量在貴族的圈子裡面不是什麼機密。」

  特蕾莎修女沉思半晌，而後才緩緩開口道。

  「我聽說過您的善行。」

  「捕鼠人貝維斯歌頌了您扼殺鼠王的非凡功績和成就。」

  「但……」

  她闡述間，語氣稍稍停頓，嗓音變得認真且凝重。

  「我感覺到這事情……似乎並不簡單，佐恩先生！」

  她果然很誠實。

  連懷疑都這麼直接。

  「是的！」

  佐恩點點頭。

  「這其中確實隱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這都是商業機密。」

  靜靜思考片刻，修女特蕾莎緩緩點頭。

  「這確實不是我該過問的。」

  「既然您有需求，我會委託來自高山的商人，他們攜帶您需要的『紫血螢光草』。」

  「希望，這能夠對您有所幫助。」

  眼見修女特蕾莎答應，佐恩心頭稍定。

  雖然這並不是唯一的渠道，但這卻是最簡單的渠道。

  如果說這邊拒絕了，那麼佐恩就要通過教會那邊的渠道了。

  那毫無疑問會耗費非常多的時間。

  特蕾莎主教，在高山女巫中，很有威望。

  來自高山的商人，他們都和各個部族的女巫祭祀有所關聯。

  如果沒有特蕾莎主教的應允，他們是斷然不會輕易和佐恩做生意的。

  就算是如此。

  那些來自高山的商人，也會經過神聖烈陽教會所占據的山關隘口進行盤查。

  好在，紫血螢光草，並不是什麼禁運材料。

  只要打通貿易渠道。

  佐恩稍稍提高價格。

  那麼將會有源源不斷的紫血螢光草被運送到奧格蘭市。

  一番交流之後，眼見天色漸晚，佐恩起身告辭。

  順帶著，佐恩也拿出來了早就準備好的足足500金鎊的慈善資金，交給了特蕾莎主教。

  而這麼豐厚的一筆捐贈，也讓特蕾莎帶著四位女巫，親自將佐恩送上了馬車。

  「呼……」

  輕吐一口氣的佐恩，在馬車裡稍稍舒展了一番身軀。

  他的瞳孔深處，湧現出深邃且晦澀的光暈。

  「女巫紀元的時代還未曾到來。」

  「但，當沉睡的阿瑪拉·神聖之母甦醒，女巫們將展現自己可怕的一面。」

  「好在……我在天使輪就開始投資，妥妥的天使投資人。」

  「女巫們承受我的饋贈，我甚至可以在相對應的時間節點，啟動阿瑪拉·神聖之母的甦醒。」

  「命運齒輪的咬合，至少可以讓阿瑪拉在關鍵的戰鬥中保持中立，而不至於說，站在我的對立面。」

  「而那些漸漸建立起來的女巫修道院，也將會成為我壯大成長的養分源泉。」

  邪靈、密宗，邪神之間的對抗，殘酷又血腥。

  佐恩必須早早的未雨綢繆，做好計劃。

  思緒片刻後，佐恩將注意力從遙遠的未來抽回到現在。

  無論未來的計劃與命運的軌跡走向如何。

  把握當下，才是最為重要的。

  「隨著打通女巫們的渠道，聖愈·微光熒劑的材料到手之後，只需要完成蒸汽工廠的簡化流程，就可以正式投入生產了。」

  「雖然蒸汽工廠簡化流程之後，一系列的環節很簡單，但……其中幾個特殊的重要環節，得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不然，當聖愈·微光熒劑出現在市面上的時候，肯定會有人覬覦。」

  「高端的商戰，往往採用最簡單的綁架方式。」

  「將核心節點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且不會泄露的那種，就沒有問題了。」

  「首先……我得成為邪靈巫師，如此……我才能夠得到那些願意對我掏心掏肺，即使見證黃昏，也將完全效忠於我的——信徒！」

  【邪靈巫師】

  心念如此，佐恩拉開車窗小窗簾。

  黃昏的餘韻，在奧格蘭市高樓林立灑下最後的餘暉，將馬車的影子輪廓拉的細長。

  「明天！」

  他低聲呢喃。

  「明天就是月圓血月，禁忌時刻即將到來！」

  「【邪靈巫師】即將抵達正確的位置。」

  悄無聲息間，迷濛的大霧席捲而來。

  寬闊的郊區街道上，空無一人。

  這裡是奧格蘭市的「霧區」，每當傍晚來臨，暮色沉眠，大霧會席捲而來。

  雖然教會建立了防線，更有灰霧中的燈塔守夜人，儘可能的清理掉那些「迷惘者」。

  但生活在這一片區域的人們，還是會在夜幕降臨之前，早早的回到家裡，緊閉門窗，謹防大霧侵襲。

  灰霧瀰漫，愈發濃郁。

  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的吱呀聲錯落有致。

  除此之外，世界仿佛安靜了下去。

  佐恩眉頭微挑，向外面看去。

  除了大霧還是大霧，根本看不清什麼。

  「嗯……該不會……」

  佐恩心頭剛浮現出這樣的想法的時候。

  「這位好心的先生，您能夠載我一程嗎？」

  灰霧中有人攔停了馬車，語氣顯得彬彬有禮。

  還不等佐恩開口。

  馬車夫略有些木訥的開口道。

  「非常樂意，慷慨的先生！」

  佐恩抬起戴著雙蛇之戒的右手，稍稍揉了揉太陽穴，隱約間有蛇在吐著蛇信，嘶嘶作響。

  「不知不覺間，馬車夫已經……被影響了嗎？」

  他低聲呢喃。

  既然已經如此了，佐恩則是很乾脆的挪動了身軀，讓開了位置並做到對面。

  緊接著，一個身穿黑色禮服，頭戴棕色禮帽，著裝打扮相當得體且略有些復古的青年，登上了馬車，坐在了佐恩讓開的位置。

  他摘下自己的禮帽。

  「今天的霧，可真是大呀！我差點在灰霧中迷失了方向。」

  「一旦迷失在了其中，那可就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您說對嗎？先生！」

  黑色頭髮青年，面龐上始終掛著僵硬的笑容。

  隨著其話音落下，其右眼瞳孔內的眼珠噗通一下，掉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了手中的禮帽內。

  緊接著他的瞳孔內，鮮血汩汩流淌而出，染紅了面頰，染紅了白色的襯衣。

  蠕動的血絲，猶如蚯蚓一般，從起瞳孔內掙扎著扭曲著。

  如果是普通人，估計恐怕要當場跳車了。

  一旦那樣做，迷失在灰霧中乘客，將會成為新的迷惘者。

  而佐恩則是穩穩的坐在對面，並好心的提醒道。

  「先生，您的眼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