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命格相剋

  當天蘇顏就帶著鍾凝去了老夫人那裡說了她的事情,老夫人是個心善的,左右她也不多這一張吃飯的嘴,便讓鍾凝先在蘇家住著。

  自打那日去過靜王府,大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出城將蘇蓉接了回來,只是自從蘇蓉回府就一直對外稱身子有恙,一步未曾踏出過房門。漸漸的,外面開始有了傳言,說是蘇家大姑娘和靜王世子命格相剋,出了佛寺沒了佛光罩體一下子便病倒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自打蘇蓉回府以後就假裝生病,後來靜王妃便以二人命格不合為由,又為靜王世子聘了蘇顏。

  可就在婚約定下的第五日,靜王妃的親生母親突然去了,靜王世子硬是要為這位肖老太太守孝,這才拖延了婚期,蘇顏也才多活了那麼一年。

  正想著,蘇顏又聽鍾凝說道:「聽說那位靜王世子的病情也重了不少,都說他沒幾日活頭了。」

  「我看未必。」蘇顏笑著搖了搖頭,上輩子這個時候也傳出了靜王世子要不行了的消息,可到了她死的那天,靜王世子還是活得好好的。

  二人說著話,沿著小路不經意間走到了一處破敗的院子前,這院子很大,卻好似十幾年都沒住人了一般,院子裡的雜草都快有了人高,房頂都坍塌了幾處,牆壁上的朱紅描漆也都掉了個七七八八,院門處的牌匾也落在了地上已經腐爛,看著無比蕭瑟淒涼。

  鍾凝連忙拉著蘇顏往回走,嫌棄的直皺眉:「我原本以為你住的院子就夠破的了,你爹是不是沒錢了?怎麼你家一個院子比一個院子破?」

  蘇顏卻一把拽住了鍾凝,看著那一派頹景,目露悲傷:「這是我娘生前住的院子,凝兒,你知道嗎?我三歲就被拐了,到現在甚至都想不起來我娘長什麼模樣。」

  她那個父親平時最是自詡情深,可是他就連陳姨娘的一幅畫像都沒留下,蘇顏上輩子也只能從旁人的口中得知自己母親的形象。

  她們都說,陳姨娘雖然是戲子出身,卻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長的就像是畫裡的人似的,比蘇顏還要漂亮幾分,平時對下人和善有加,和其他姨娘也不爭不搶,是個菩薩心腸。在生了蘇顏之後便把她當作眼珠子一般疼愛,後來蘇顏在集市上走丟了,陳姨娘哭了整整三個月,眼睛都差點哭瞎了。

  過了幾年,陳姨娘又懷上了一胎,只是自打懷胎陳姨娘懷相就很不好,後來生產的時候難產,一屍兩命,就那麼沒了。

  思及自己的親生母親,蘇顏捏緊了拳頭。

  上輩子她臨被送走之前,大夫人染了風寒,自己去侍疾,卻意外的聽大夫人燒得糊塗時說到了關於自己生母的真正死因。

  她的母親根本不是難產而死,而是被大夫人在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藥!生產的時候渾身無力,活活疼死了過去,一屍兩命。

  至於她那個父親,得知此事後也只是微微惱怒了一陣,大夫人不過只又給他買了個瘦馬,便讓他把自己的親娘忘到了腦後。包括她小時候被拐,也是大夫人的手筆,不然茫茫人海,大夫人又怎麼會輕而易舉的說找就能找到她?

  蘇顏一下子就紅了眼眶,上一世她就無數次的想過,如果她的親生母親還在,那該多好。

  她的心裡苦澀難言,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胸口,鼻樑處也隱隱泛酸,淚珠兒就在眼眶裡含著,卻一直倔強的不肯落下。

  美人含淚,楚楚可憐,鍾凝心疼不已:「師姐想哭便哭吧」

  「不,我要笑。」一滴清淚順著蘇顏的臉頰滾落,可她的嘴角卻翹起了一個僵硬的弧度:「我會笑給這府中所有人看。」

  當夜,安靖伯蘇伯離風塵僕僕的到了家,連夜去了老夫人處請安。

  「給母親請安。」安靖伯一身深藍色常服,四十餘歲的年紀,身材瘦削,相貌中等。

  老夫人剛剛入睡便被吵醒,精神有些不濟,只是看見了兩個月未見的兒子,臉上笑容難掩:「趕緊起來吧,地上涼。」

  安靖伯起身後笑著緊著給老夫人捶起了背:「這些日子母親身體可還安康?佩蓮沒惹母親動怒吧?」佩蓮是大夫人的閨名。

  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安靖伯的手,慈愛笑道:「我這身體硬實著呢,倒是蓉姐兒,自打回來就一直鬧毛病,我去看過兩次,真是讓人心疼。」竟是絲毫不提大夫人。

  安靖伯聞言皺眉:「許真是如同外頭所說,是蓉姐兒和那位靜王世子命格不合。」雖是這般說,安靖伯心裡卻嗤了一聲。

  他的嫡女定是要結門好親給他添助力的,那靜王世子雖說身份高貴,可眼看著就不行了,他又怎麼可能白白損了一個嫡女?思及此處,安靖伯便順口問了一句:「聽說佩蓮把那個孩子尋回來了?」

  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五丫頭聰明伶俐,我看是個好的,明個兒我叫她早些過來,你們父女十幾年沒見,也該見見。」

  聽見老夫人說起蘇顏,安靖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毫不在意道:「一個庶女罷了,哪值得兒子特意來見?明個晚上用飯的時候自然就見了。」

  老夫人聞言在心裡嘆了口氣,面上的笑容散了幾分,卻也沒說什麼。

  翌日一早,蘇顏就聽說了安靖伯回府的消息,桃目中忽地散出了璀璨光華。

  既然人都聚齊了,那麼,好戲可以開場了。

  早上蘇顏照例去和老夫人請了安,竟然碰見了好幾天都未露面的大夫人,正跪在地上對老夫人哭訴著。蘇顏見狀退到了門外,耳朵卻一直豎著聽著裡面的動靜。

  原是安靖伯這次歸家還帶回來了一個別人送的舞姬,安靖伯不僅為那舞姬脫了奴籍,要納為良妾,就連昨個晚上也是帶著那舞姬在書房過的夜。

  今早大夫人去書房給安靖伯請安,卻看見了兩個人衣衫不整的廝混在一處。

  聽見大夫人的哭聲,蘇顏眉角輕挑,眼中露出一抹諷意。

  采夏從屋裡走了出來,笑吟吟的給蘇顏請了安:「老夫人的意思是讓五姑娘先回去用早飯吧,大夫人不定什麼時候能走,您別餓壞了身子。」

  言下之意,大夫人說不定還要鬧騰多長時間呢。

  「也好。」蘇顏知道老夫人是怕自己聽見什麼腌臢話,便爽利應了,從袖口中拿出了一支銀簪給了采夏:「這是前幾日點翠閣徐娘子送進府里來的,我看著適合你便留了下來,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謝五姑娘賞。」采夏大方的接過簪子,眼中笑意更濃了。她伺候在老夫人身邊,倒也不缺這些東西,只是蘇顏自己都沒什麼好東西,還能記掛著她,對采夏來說是最暖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