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很快一個月就過去了,沐哥兒是一天變個樣子,出了月子的時候已經白白胖胖的了,一點都看不出來早產了一個多月。
楚晏也休完了假,不過每天都會儘量早回來一些陪她們娘倆,蘇顏每日裡和乳母丫鬟們一起鬨著沐哥兒,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日子過得倒也安寧愜意。
八月二十八,這是沐哥兒滿月的日子。
除了按照慣例辦的滿月宴以外,蘇顏還命人在晉陽長公主府外施米三天,為沐哥兒祈福。
一大早,晉陽長公主府外就排起了長隊,人人手裡都拿著布袋子,打算儘量的多裝些米回去。
吳慶菊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膝下養著八個孩子,平時日子過得清苦,這不,聽見了信兒她立馬就過來排隊了,還特意拿了一個大麻袋,希望能多扛回去點精米就孩子吃。
吳慶菊正想著一會兒說點什麼才能讓人家多給點米,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吳慶菊嚇了一跳,她轉身去看,發現是一個穿著粗布衣裳打扮樸素的年輕女子。這女子樣貌頗好,吳慶菊下意識的柔了聲音:「大妹子有事兒?」
女子點了點頭,指著那臨時搭建起來的棚子問:「敢問這位夫人,晉陽長公主府是有什麼喜事嗎?怎麼突然施起米來了?」
吳慶菊詫異的看了看這女子:「呦,這你都不知道?我聽你這口音,大妹子不是京里的吧?」
女子笑道:「可不是,我家裡在南邊經商的。」
吳慶菊本來就是個愛說話的,現在立刻就滔滔不絕的跟這女子說起了話:「這晉陽長公主的外孫今個滿月,哎,她外孫你知道是誰吧?就是晉王府的小世子。嘖嘖……你看看人家這排場,滿個月就能送出這麼多米來,人和人可真是沒法比。對了,你不知道吧?她們家一個來月以前還擺了流水席呢,那菜可真是好吃,我還分著了一個肘子拿回家去了……」
吳慶菊這正滔滔不絕的講述著那肘子有多美味,這女子卻一聲沒吭的突然轉身走了。
看著那纖細的背影,吳慶菊一愣,嘟喃了一聲繼續排著長隊:「長得倒是挺好看的,一點禮貌都不懂,白瞎了這幅好皮囊。」
而那剛剛和吳慶菊搭話的女子離開之後就匆急的進了一條小路,捋著牆根低頭走著路,好像是生怕被人認出來似的。
她匆匆的走著,低著頭神色晦暗,卻突然在一個沒人的拐彎處停了下來。
女子恨恨的踢了牆根一腳,咬著牙憤恨的道:「老天無眼!蘇顏那個賤人害我落到如此地步,可她卻依舊活的風生水起,老天真是瞎了眼睛!會讓這種賤人得了好!」
說著,女子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絲瘋狂的偏執:「既然老天無眼,那咱們大家就一起下地獄吧!」
晉陽長公主府中,尚是一片祥和,蘇顏抱著已經滿月的沐哥兒在席間走動著,聽著人們各樣的讚美,蘇顏嘴角泛起輕笑。聽著旁人夸自家沐哥兒,蘇顏與有榮焉,比自己得了誇獎還開心。
走到韓氏做的這一桌的時候,韓氏對蘇顏道:「你也用些飯吧,我幫你抱沐哥兒。」
「哎。」蘇顏應了一聲便把孩子交給了韓氏,不得不說,這小子是越來越沉了,她這才抱著兩刻鐘胳膊就酸了。
蘇顏剛坐下,就聽邢敏之說:「我不喜歡外甥,長姐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外甥女唄?」一晃,邢敏之也六歲了,模樣出落的愈發好看,原本圓溜溜的眼睛逐漸長開了,竟然變成了一雙鳳目,和楚晏有些相像。
蘇顏當初是見過邢敏之的生父的,他們爺倆模樣可是一點都不一樣,也不知道邢敏之是不是隨了他娘。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點,京里有些人在傳著閒話,說邢敏之這孩子是楚晏的私生子,之前邢敏之和同學打架也是因為這個傳言被人笑話了。
當然,這個閒話在楚晏知道的第一時間就被他斬草除根了,平白多出了一個大兒子這種事兒,楚晏是不會認的。
蘇顏接過了一碗飯,笑著問邢敏之:「外甥不好嗎?」
邢敏之左胳膊還被吊在脖子上,他搖頭道:「不好,男孩太淘氣了,哪有女孩討人喜歡。」
邢敏之皺著眉回答,認真回答的模樣看起來老氣橫秋的,逗笑了一張桌子的人,蘇顏也笑道:「好,等你外甥長大了,我就給你生個小外甥女。」
邢敏之這才笑了:「好,長姐給我生個外甥女,我長大了娶她當媳婦,省的我娘總說我長大了討不到媳婦。」一邊說著,邢敏之還很神氣的挑著眉。
童言無忌的話逗笑了一桌子的人,韓氏卻是狠狠的擰了邢敏之的耳朵一把:「快別在這兒胡言了,你去前院找你爹去!」
邢敏之早就想走了,聽見韓氏這話,立刻就跟個猴兒似的躥了出去。
「這孩子。」韓氏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對懷裡瞪著個眼睛在到處看的沐哥兒笑道:「咱們沐哥兒長大了可不能學舅舅,是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沐哥兒突然咯咯的笑了一聲。
這又引來一桌子的人誇獎,說沐哥兒真是神童,這才滿月就能聽懂大人的話了云云。說實話,蘇顏聽了都覺得假,可她高興。
府外,那剛才和吳慶菊搭話的女子在京里晃了一圈,買了不少生活上用的東西和幾斤好酒出了城門。出了城之後,女子回頭看著那守衛依舊森嚴的城門,目光中露出了深深的憎惡。
女子回了神,又往前徒步走了三四里地,才上了一輛早已等在這裡的馬車。
「城裡怎麼樣了?」那坐在馬車裡的男子沉聲問她。
她搖了搖頭:「防備的可嚴了,城牆也都有人把守著,咱們這些人想矇混進去根本不可能。」
男子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又突然問:「那楚晏和蘇顏呢?」
女子面露諷刺道:「咱們整日裡東躲西藏的,她們可別提多好了,今個他們兩個的孩子滿月,京里還施米呢。」話音一落,子女故意刺激著男子:「聽見自己昔日的故交過得這麼好,您也該安心了。」
聽了女子這話,男子憤怒的伸手鉗住了她的脖頸:「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本王?」
男子的手逐漸收緊,女子卻依舊在輕笑:「不是嗎?難道我說的不對?您現在像個過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就連您的舊部都背叛了您,難道不是拜蘇顏那個賤人所賜?她現在活的這麼好,您不該替她高興?」
男子又猛的鬆開了手,雙目赤紅的像頭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