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顏因為前一晚沒睡好,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睜開眼睛,剛起身還未洗漱,雲墜就道:「王妃,外頭有位自稱姓尹的公子求見,一早就來了,婢子不認得他,又怕吵著您休息就一直沒叫您,他現在還在花廳等著呢。」
姓尹的?還公子?
蘇顏在腦袋裡搜颳了一圈她也不記得自己認識個姓許的男子,當即就擺了擺手:「不見。」
雲墜出去傳話了,又過了不到兩刻鐘,蘇顏用完了早飯雲墜又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個羊脂白玉佩:「娘娘,那位尹公子說您看見這個就會見他了。」
說著,雲墜拿出了一個繫著青色繩子的玉佩來,蘇顏只看了那玉佩一眼,忽的起身:「采夏,給我更衣。」
竟是那個白衣男子!蘇顏是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會找到自己府里!
要知道,楚晏派出去的人都沒找到這位,足見這位手段了得。先前蘇顏還後悔來著,整日在琢磨這位是不是鍾凝的親人。她這現在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麼?
換了一身顏色較素繡著銀邊的齊胸襦裙,頭戴那隻鏤空的蝴蝶簪,蘇顏來到了花廳,還未進門,蘇顏就看見了裡面端坐著一個身材欣長的白衣男子,蘇顏腳剛踏過門檻,那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就聞聲起身對蘇顏作揖道:「在下見過王妃。」
「公子不必多禮。」蘇顏微微頷首,坐到了主位上吩咐丫鬟上茶,隨即才又把視線投到了這些尹公子身上。
那日蘇顏就驚嘆於這個男子的容貌,今日見了同樣驚嘆,他的確生得好看,只是……蘇顏依舊在他臉找不到和鍾凝相似的痕跡。
不著痕跡的收回了目光,蘇顏讓雲墜把玉佩還給了這位尹公子。
尹公子接過玉佩,主動對蘇顏報了家門:「在下姓尹名清,雲南昭通人士。」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尹清這個舉動一是為了拉開話題,二是為了向蘇顏示好,證明他沒有惡意。
尹清有禮有節,蘇顏也對他以禮相待:「尹公子尋上門來,想必是有事吧。」
尹清文質彬彬,聲音溫潤:「明人不說暗話,那在下也就不跟王妃兜圈子了。」
蘇顏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說。
「在說正事之前,容在下先給王妃講個故事。」尹清說到這兒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喉嚨,才聲音輕緩的將整個故事娓娓道來。
「那是十七年前,有一個男子剛剛奉了父母之命成親之後不久,覺得學問到了瓶頸處,便四處遊走求學,從雲南出來之後,他每到一個地方便會停下腳步待上十天半月和當地的學子切磋,倒是也收穫頗豐。求學的路途總是寂寞的,直到他到了京城,他在這裡雖然沒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卻意外的遇見了一個女子,他這輩子第一次為之心動的一個女子。」
尹清的聲音很好聽,溫潤文雅,不急不躁,聽他說起故事來比聽曲子還要覺得心曠神怡。
「他對那個女子一見傾心,展開了追求,幾個月之後,他成功的得到了她的心,二人就像是話本里說的那般,墜入愛河,私定終生。這個時候這個男子明顯已經忘了還在老家等待自己的妻子,而女子……也根本不知道男子已經有了妻室。」
說到這兒,尹清的聲音透著幾絲傷感。
「就像是所有話本里的愛情故事裡寫的那樣,有情人最終沒能成為眷屬。因為男子的家人找到了他,說他在老家的妻子為他生下了一個嫡子,這個消息讓正在愛河之中的兩個人瞬間清醒了。男子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而女子卻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因為她從始至終,都以為他是孑然一人,這才和他有了過往。」
「女子當時就要和男子一刀兩斷,可是男子卻不同意,他說他喜歡的只是她一個人,他會為女子負責,會回家休妻,娶她進門。和一般話本里的油嘴滑舌不同,男子是真的喜歡女子,也是真的做了決定。」
「男子當時孤注一擲,想要休了自己的原配,娶女子為妻,只是男子的家族也是世家大族,他們接受不了男子的決定,接受不了他要娶一個江湖女子為妻,所以用將他逐出宗族威脅,逼迫他回家。」
「男子動搖了,因為在這個世上,家族是他最大的倚仗,沒有了家族的扶持,他在這世上無法立足。所以他勸女子隨他回家,可是女子卻不同意做妾,也不想和旁的女子共侍一夫,分歧就這樣產生了。就在這個時候,女子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面對著已經動搖了的男子,她用自己腹中的骨肉相威脅。」
說到這兒,蘇顏已經明白了尹清要講的故事和結局。
最後,男子拋下女子回家了,而女子則獨自生下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鍾凝。
蘇顏這時候注意到了屋裡伺候的丫鬟們都被尹清所講的故事感染了,甚至還有小丫鬟悄悄捂著嘴哭了出來。
蘇顏覺得挺莫名其妙的,這個故事感人嗎?並不,一點都不感人。
說得再好聽,這也不過就是一個負心漢和一個痴情女子的故事罷了。
這個故事裡,那個原配和這個女子都是可憐人,一個丈夫愛上了別的女子,一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一個已婚的男子有了首尾。
一個負心漢罷了,何必把自己粉飾的這麼痴情?
結局也正如蘇顏所料,尹清一臉平靜的說出了結尾:「最後,男子回家了,而女子肚子一人生下了一個女嬰之後給男子去了一封信告知,男子以為女子是想開了,派人去當初他們的住所接女子,卻發現那裡早已人去樓空,原來女子不是回心轉意,而是打算要與他徹底了解。」
這倒是符合鍾娘子的行事作風,果斷決然,絕不拖泥帶水。當年鍾娘子少年之時在江湖上用的還是本名,有了之後有了鍾凝之後她才改了名字,名聲愈發顯赫,那男子既然是世家大族之人,肯定平時不會和江湖之人來往。
不過縱然如此,如果那男子真的是真心要找,不可能這麼多年也找不到鍾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