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路疾馳,楚晏和連辛兩個還好說,圓安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骨差點被顛散架了。可剛下馬,圓安還沒站穩,就又被楚晏一溜煙的領到了洗蕪院內。
說好聽點是領,其實他是被活生生的拽過去的。
鍾凝正指揮著丫鬟婆子把那些道士留下的東西扔出去,抬頭就看見楚晏領著一個和尚進來了,她一眼就認出了圓安,當即驚詫道:「是你?」
圓安走進院內,對鍾凝笑道:「阿彌陀佛,施主,咱們又見面了。」
鍾凝看了圓安一眼,心裡腹誹著:「騙香油錢都騙到家裡來了。」
圓安面帶笑意:「上次見了施主便見施主身上紫光罩體,之後老衲特意算了一下,施主命格貴不可言,乃是身負大氣運之人。」
「貴?哦,是貴,托您的福,我還沒生下來呢就先把我爹貴跑了。」鍾凝強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衝動,把楚晏叫到了一邊說道:「他就是個騙子,你說出去找人,就是找他去了?」
「那你倒是眼拙了。」楚晏看了圓安一眼,跟著圓安進了蘇顏的房間。
鍾凝莫名其妙的看著楚晏和圓安的背影,眉毛都皺到了一起。
楚晏目光看向床邊的人兒,誠懇的對圓安大師道:「顏兒的事,勞煩大師了。」
采夏和柳香見狀退到了床兩邊。
圓安走到了床邊,看了看蘇顏通紅的臉,對站在一旁的采夏道:「翻開她的眼皮,兩隻都要。」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也不能貿然去碰人家姑娘。
采夏立刻按照圓安的吩咐扒開了蘇顏的眼皮,只見蘇顏的瞳孔渙散,白色眼球紅色血絲隱隱泛著黑,圓安看了一眼,心裡已經有數,就讓采夏放開了手。
「不是丟了魂,她的魂魄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圓安道:「人有三魂七魄,這位女施主足足給困住了兩魂三魄,難怪昏迷不醒。」
楚晏微微皺眉「有什麼辦法嗎?」
圓安對楚晏點了點頭,隨即站在窗前對躺在床上的蘇顏行了個佛禮,口中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著相了,從前的一切已經湮滅,施主是得了大造化之人,這等機緣旁人求之不得,施主理應珍惜,切勿再被前塵往事羈絆才是。至於前塵,一切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女施主何必當真。」
鍾凝倚在門框上,好奇的往屋裡張望。
見蘇顏明明依舊昏迷著,圓安卻一直低頭在對蘇顏說著話,鍾凝撇了撇嘴,感覺這老和尚莫名其妙。
桃酥在屋裡轉了幾圈也沒人搭理它,看見了鍾凝就立刻跳到了她身上。
「乾坤已扭轉,施主應當珍惜眼前一切,莫辜負了有心人。」
說完這些,圓安雙手合十,閉目一連念了三聲蘇顏的名諱,突然大喝一聲:「回來!」
在場之人只覺得這聲音渾厚無比,讓人聽了就不自覺的心神一震,每個人都生出了一種發自靈魂的敬畏之感。
躺在床上的蘇顏也是同時渾身一震,身上泛著的紅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采夏驚喜萬分,跪在床邊試了一下蘇顏額上的溫度,立刻驚喜的回頭對站在門口巴望的鐘凝道:「鍾姑娘,你快來看看!」
鍾凝聞言走了過來,摸著蘇顏額上的一片冰涼,看著圓安瞪大了眼睛。
她師姐這病來的這麼奇怪,這和尚就喊了那麼一嗓子就好了?
圓安對鍾凝笑道:「女施主,老衲不是來騙香油錢的吧?」
他竟然知道自己剛才在想什麼?
高僧!高僧啊!
鍾凝一瞬間對圓安佩服的五體投地,就差立刻跪地拜師了。
鍾凝把桃酥放在了床上,立馬從懷裡掏出來了一個繡著桃酥肖像的荷包,笑眯眯的衝著圓安大師笑道:「大師,這是我捐的香油錢,你給我算算姻緣唄?」
圓安沒接那荷包,呵呵一笑:「施主的緣分不是近在眼前嗎?哪裡需要老衲再算。」
近在眼前?鍾凝在屋裡轉了一圈,屋裡的雄性除了圓安大師就是她姐夫啊。
楚晏看著鍾凝看向自己時驚疑的目光,遲疑了一下道:「鍾凝,你有時間還是多讀點書吧,有好處。」
榮陽郡主忍不住笑了,不過說起來,她表哥說話損人……還真是罕見。
鍾凝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楚晏走到蘇顏床邊,親自試了一下她的體溫才放心,看著蘇顏恢復了白皙的肌膚和漸漸紅潤的唇,楚晏轉身虔誠的對圓安施了一禮:「今日的事多謝大師。」
「阿彌陀佛,蘇施主稍後就會醒來,老衲先告辭了。」說罷,圓安又對楚晏道:「施主萬莫要記得答應過老衲的事。」
「我會記得。」楚晏鄭重的對圓安一點頭,隨即吩咐連辛:「連辛,送大師回去。」
圓安擺了擺手:「不,不用,老衲自己回去就行。」
連辛堅持去送了圓安。
出門的時候,圓安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差點被自己絆倒,圓安一邊走路一邊念叨著:「阿彌陀佛,這就算是弟子今個兒差點泄露天機的懲罰吧,真是罪過,罪過。」
抬頭看著晴空萬里的天空,圓安臉上突然現了一絲微笑:「蘇顏,你該醒了。」
屋裡,蘇顏長長的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
「師姐!你醒啦!」
「顏妹妹。」
「姑娘!」
榮陽郡主和鍾凝立刻擠開了原本站在床邊上的楚晏,都撲到了蘇顏跟前兒。
還是那句話,男女授受不親,楚晏立刻退後了幾步,遠離了這些人,好在他長得高,就算離得遠也能看見蘇顏。
采夏和柳香也過來了,就連守在外屋的雲墜聽見聲音也過來了。
這下子楚晏更是接觸不到蘇顏了,只能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看著。
蘇顏半眯著眼睛適應著屋裡的光線,紅唇翁動,嬌軟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暗啞:「我餓。」
采夏立刻就起來了:「婢子這就給您煮粥去。」
楚晏補了一句:「做百合瘦肉蓮子粥。」這是蘇顏最喜歡吃的。
蘇顏腦袋渾渾噩噩的,她知道自己這是躺的太久了導致的。其實她早上就醒了,她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聽見,可就是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也動不了一根手指頭。
直到剛才那位圓安大師念了她的名諱,她才感覺到身體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