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在蘇顏的盼望中悄然溜走,第四天一大早天才微亮,城門處就有不少人影攢動了,待天大亮了之後城門口處更是熙熙攘攘,道路兩旁站滿了翹首以盼的人們。街道兩旁的酒樓皆開著窗戶,露出了一個又一個帶著幕籬的身影。
蘇顏只看了一眼就賭氣似的關上了窗戶,她覺得自己醋勁兒實在是太大了,單單是看著有人覬覦楚晏心裡都不舒服。
鍾凝也很是同仇敵愾,看著窗戶邊上露出來的一個又一個女子的身影,哼道:「真不要臉,知道人家有婚約了還出來看?人不都是兩隻鼻子一隻眼睛,有什麼好看的?」
鍾凝這話逗的蘇顏忍不住撲哧一笑,原本心裡的那點小小的不舒服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鍾凝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瞪著一雙眼睛狐疑的看著蘇顏,見她笑的開懷,又納悶了看了看正在憋笑的采夏,問道:「怎麼了?你們一個兩個的怎麼這麼奇怪?」
采夏憋著笑道:「您剛才怎麼說人不都是兩隻鼻子一隻眼睛。」
兩隻鼻子一隻眼睛?有什麼好笑的……
鍾凝腦補了一下如果有人長兩個鼻子一隻眼睛的模樣,也忍不住樂了出來。
柳香的關注點卻在另外一件事情上:「不是說有皇子親迎嗎?怎麼沒看見?」
「許是你聽錯了吧。」采夏對此一點都不好奇。
「來了!來了!」隨著樓下路人的驚呼聲,蘇顏顧不上再和鍾凝玩鬧,翹首向窗外望去,現在還沒有人京城,可是已經能聽見整齊的馬蹄聲了。蘇顏心裡突然很是緊張,她曾經想像過很多次楚晏穿鎧甲會是多麼的英姿颯爽,現在好不容易見到真人了,心裡又是緊張又是澎湃的。
蘇顏向外面張望著,自然別家姑娘也都悄悄的看著。
看著窗口處一個個帶著幕籬的腦袋,鍾凝眼珠一轉,忽然手腕一轉,一包藥粉出現在了她的手裡。
「讓你們看我姐夫!」鍾凝哼了一聲,單手打開了藥粉揚了出去。
風是往西刮的,鍾凝這藥粉一揚立刻就隨著風快速的刮去了西面的方向。
蘇顏第一次沒制止鍾凝胡鬧,反而向鍾凝投去了很是讚許的目光。
「咳咳!」
「阿嚏!阿嚏!」
蘇顏西邊的所有房間,都無一例外的隨著鍾凝的動作傳來了綿延不絕的噴嚏咳嗽聲,幕籬下的姑娘們一個個的都涕淚橫流,好不狼狽。
「什麼東西?阿嚏!」
「是從窗外飄進來的!快把窗戶關上!」
鍾凝很是得意的摸了下鼻子,還沒等高興多長時間,餘光就看見了一面旗子進了城,當即激動的拉著蘇顏喊道:「師姐,你快看,我姐夫在那兒呢!」
「你別呼亂叫。」蘇顏捏了一把鍾凝的手,目光順著鍾凝指的方向徐徐看去。
隨著樓下百姓的歡呼聲,由主帥帶領的浩浩蕩蕩的一群將士終於騎著馬緩緩進京。
蘇顏根本沒看其他人,視線直接鎖定了楚晏。
楚晏騎馬跟在主帥的右側方,他身披鎧甲,腰間佩劍,昂首挺胸的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在人群之中就如同一顆明珠,很難讓人不注意到他。雖然蘇顏和他相離這麼遠,依舊能感受的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肅殺之意,這從未有過的感覺讓蘇顏怦然心動。
能騎馬跟在主帥身後,站在這個位置上,足以說明楚晏這次軍功卓越。蘇顏從內心裡為他感到驕傲。
蘇顏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楚晏,從城門處一直到自己所在的酒樓下方,心裡默默的為他高興。
「姐夫!」鍾凝突然興奮的向著窗外大喊了一聲,蘇顏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楚晏恍惚聽見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順著那聲音看去,抬頭就看見鍾凝站在窗口笑著向自己揮著手,而鍾凝旁邊,則站著一個身穿紅衣頭戴幕籬的姑娘。
原來她也來了。
看著那個亭亭玉立的窈窕身影,楚晏的嘴角不著痕跡的翹起,無言的對蘇顏張口說了兩個字,身上的冷清之意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又在轉頭目視前方之時重新散發。
「等我。」
蘇顏看得清楚,楚晏說的是這兩個字。
蘇顏幕籬下的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
楚晏的動作只在一瞬間就完成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可是打馬走在他身側的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卻注意到了,當即打馬向楚晏靠攏了幾分:「楚兄弟,那姑娘是誰啊?」
楚晏目不斜視,言語沒了一貫在人前的清冷:「我未過門的夫人。」
秦同哈哈一笑:「原來是弟妹啊!我聽人說弟妹長的特別漂亮?哪天你把她領出來,咱們一起喝一壺。」
秦同這話說的頗有些無狀了,若換個人楚晏肯定是要惱怒的。可說這話的人是秦同,楚晏只看了他一眼道:「秦兄,這裡是京城,你還是少說話比較好。」
楚晏知道秦同這話沒有惡意,只是在軍營里待久了,直來直去慣了,不怎麼會說話而已。
秦同出身市井,當初他投軍也是因為家裡實在太窮,他聽人說打仗去能吃飽飯,就直接扛著包袱去投軍了。當年他投軍的時候只有十二歲,雖然年紀小但是卻有一身蠻勁,軍營里的人念他年紀小對他多加照顧,讓他跟在部隊後面扛了三年的鐵鍋。
後來第四年的時候,軍中人手短缺,他又因為長得大,被當時的百夫長選中扛起了大刀。十年時間裡,秦同憑著一身子力氣,從一個小兵到百夫長、千夫長,慢慢的熬到了如今的將位。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從十幾歲就上戰場,有一次從馬上摔落下來,人沒什麼事兒,可是腦子卻摔壞了。其實也不算摔得多嚴重,只是有時候他腦子轉不過來彎,看著傻乎乎的而已。
他不同於楚晏。
楚晏的戰功雖然也是自己掙的,可是主帥是嚴親王曾經的門生,在戰場上多少也會照顧楚晏一二。
秦同可是一步一個腳印,靠著殺敵坐上的這個位置。
秦同只比楚晏大一歲,可是楚晏是心悅誠服的佩服他。
「嘿嘿。」秦同笑了一聲,臉上的絡腮鬍子都跟著顫抖。
楚晏覺得沒眼看他:「咱們一會兒要去面聖,你也不刮刮鬍子?」
秦同卻道:「你懂什麼?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孫帥說了,我這叫穩重。」
兩人說著話,渾然不覺遠處正有一道視線鎖定著他們。
秦王端起茶杯,用餘光最後掃了一眼楚晏:「他便是靜王世子?」
得到了侍從肯定的回答後,秦王將茶杯重重的落下:「不過爾爾。」
說著,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斜對面那個紅色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