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來回在屋裡踱步,就在鍾娘子實在等不下去了想派人去官府報官的時候,采夏從外面小跑著進來道:「夫人,姑娘,伯府那邊傳了信過來,說是鍾姑娘回了咱們府上,安然無恙。」
蘇顏的心這才落地,不過她也明白,肯定是鍾凝不想見鍾宇謙,這才直接回了安靖伯府的。
鍾娘子也終於緩了口氣,不過緊接著又蹙眉道:「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回來了就好。」蘇顏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惦記著鍾凝也不忘囑咐了鍾娘子一句:「師父,我先回去看凝兒了,大師兄那裡您千萬別苛責。」
鍾娘子嘆了口氣,她這個小徒弟什麼都好,就是太老成了:「我又不是不曉事理的,你放心回去吧。」鍾宇謙本也應承過鍾凝什麼,一切都只是鍾凝一廂情願,她又能苛責誰呢?
蘇顏回到安靖伯府的時候大門已經落了鎖,就從側門進了府。
蘇顏剛一進屋,鍾凝就一陣風似的撲了過來抱住了她,一邊抱一邊還啜泣著道:「師姐,我害怕!有壞人要欺負我!」
「怎麼回事?你沒出什麼事兒吧?」蘇顏心裡咯噔了一下。
鍾凝搖著頭擦了一把眼淚:「沒事兒,有個男的路過救了我,還把我送了回來。」
蘇顏這才放心,安慰著鍾凝道:「沒事兒了,不怕,有師姐在呢。」
鍾凝緊緊抱著蘇顏,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心裡覺得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只有她師姐。
等鍾凝的情緒穩定下來了,蘇顏才又問鍾凝:「你可問了人家姓甚名誰是誰家府上的?」知道救了鍾凝的人是誰,她也好去道謝。
鍾凝茫然的搖了搖頭,泛紅微腫的眼睛顯得無辜中還帶著那麼一絲滑稽。
蘇顏無奈的讓丫鬟去拿了冰塊過來,鍾凝的眼睛若不好好敷敷,明個兒說不定得腫成什麼樣子呢。
蘇顏故意沒在鍾凝面前提鍾宇謙的事兒。她了解鍾凝,按照她的性格,估計沒幾天就能把鍾宇謙這個事兒忘到腦後去。
鍾凝今天依舊黏著蘇顏想和她一起睡。
采夏伺候蘇顏寬衣後從袖袋裡掏出來了一個荷包:「姑娘,這個怎麼處理?」
是鍾娘子給她的荷包,那時候她只顧著去追鍾凝,倒是把這事兒忘了。
「先放著吧。」改日她再給師父好了。
蘇顏剛洗漱完準備安寢,雲墜兒突然敲門進來了:「姑娘,伯爺叫您去他書房一趟。」
這麼晚了安靖伯找她幹什麼?
蘇顏沒心情搭理安靖伯:「你就說我睡下了。」
雲墜出去傳話了,可剛出去不大一會兒就回來了:「伯爺的意思是讓您務必過去一趟。」雲墜兒這還是往好聽了說的,那傳話的婆子態度很是蠻橫。
蘇顏想了想還是起身去了,估計也是出了什麼事兒,不然安靖伯無緣無故的是不會想見她這個女兒的。
蘇顏的腳剛踏過安靖伯書房的門檻,一張紙就迎面飛來落在了她前面的地上。蘇顏沒急著去撿,先是抬頭看了安靖伯一眼。
安靖伯坐在椅子上面色陰沉的看著蘇顏,臉黑的跟碳似的,一看就是氣急了的。
看見安靖伯這個樣子,蘇顏微微挑眉,彎腰撿起了安靖伯扔向她的紙。
這是一封真正的血書,蘇顏甚至還能聞得見上面濃烈的血腥氣味。字跡蘇顏不認得,可從字裡行間看得出來這信是蘇蓉寫的。
這血書是蘇蓉自述自從蘇顏進府以後對她的「迫害」,還寫了當初大夫人的事情肯定是蘇顏陷害了大夫人的,還說自己的痢疾來的莫名其妙,肯定是蘇顏給自己下了藥,總之說的自己特別可憐。當然,那些只是前綴,後面主要的目的是想讓安靖伯接她回家。還寫了洋洋灑灑的一大篇寫的都是自己自從去了林府就被苛待之類的事情,甚至還把當初她在老夫人壽禮上做過的事情全都推到了林老夫人身上,說那些都是林老夫人為了讓大夫人能瞑目而逼她說的。
看完了這封血書,蘇顏嘆了一句蘇蓉還真不傻,自己擅醫術的消息剛傳出去她就意識到了是自己給她下藥了。
蘇顏面色未改,把信放到了安靖伯的桌子上:「父親給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安靖伯怒氣沖沖的喝問:「這上面說的是不是真的?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動的手腳?你是不是真給你大姐姐下了藥?」
蘇顏並沒否認,只是輕笑了一聲,一雙桃花眼淡然的看著安靖伯。
她不再是上輩子那個逆來順受的庶女,這輩子安靖伯再也無法左右她的命運!面對安靖伯的指責,蘇顏心裡一絲波瀾都未起。因為她心裡很清楚,就算是安靖伯知道了也沒有辦法對自己怎麼樣。
地位這種東西啊,還真是個好東西。
蘇顏一改在安靖伯面前的溫順,讓安靖伯覺得蘇顏這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忤逆自己了,當即皺眉大聲追問:「你是默認了?」
安靖伯在那裡怒不可遏,蘇顏卻是應對的雲淡風輕,讓安靖伯更是怒火中燒。
蘇顏指甲輕點了上面的幾句話:「這幾件事情是我做的,不過……大夫人不是染了病在山上沒的嗎?怎麼還想賴上我?難不成她想說大夫人也是我下藥毒死的?」似乎是覺得好笑,蘇顏笑出了聲來。
倒不是蘇顏不敢承認自己坑過大夫人,而是這事兒會牽扯到麗姨娘。蘇顏承認的那幾件事情其實也不是她的錯,只是蘇顏覺得承認了對她來說是無所謂的。這麼虛虛實實的承認幾件,只是為了迷惑安靖伯,讓他相信她的話而已。
蘇顏的目的也達到了。
安靖伯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用食指指著蘇顏,鬍子都被氣的直顫。
先前聖旨到了的時候他就覺得蘇顏不是個省油的燈,可是卻沒想過她竟然瞞著自己做過這麼過分的事情!果然,養在外面的就是養在外面的!他真是後悔聽了王姨娘的話把這個孽障接了回來!
安靖伯一拍桌子,瞋目切齒的看著蘇顏,揚聲高喝:「來人!把這個孽種給我……」
沒等安靖伯說完,蘇顏就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安靖伯:「想處置我之前,父親還是先想想後果為好。」蘇顏的聲音溫柔,可態度很是強硬。
安靖伯知道蘇顏說的「後果」是什麼,一想到蘇顏被晉陽長公主收做了義女,安靖伯有些中氣不足的揚聲道:「我處置自己的女兒,晉陽長公主管得著我的家事?」
「父親說的很有道理。」蘇顏笑著頷首,隨即話音一轉:「不如您試試,看晉陽長公主會不會管這件事?女兒也可以看看自己在晉陽長公主眼裡到底重幾斤幾兩。」
說完這句話,蘇顏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安靖伯,一雙桃花眼表面波光粼粼溫柔似水,可內里早已冷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