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帥聽懂,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懂了。
千雪郡主竟然公開拒絕了厲王殿下,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趙元帥看著她,回想起從前祖孫兩人夜晚長談的場面,皺了眉。「千雪,你真的……」
「真的。」還未等趙元帥說完,顧千雪便冷冷打斷道,「我與其他女子不同,別指望在我這裡包辦婚姻或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說了算,我未來的夫君也由我自己選。」
她看向厲王,見那熟悉的俊容,垂下眼,「我和他,不可能。」
話已至此。
趙元帥深深嘆了口氣,而後點了下頭,「好。」隨後雙膝彎曲,要下跪。
枷鎖沉重,何況還有腳鏈,不是說跪就能跪的,一旁的侍衛上前幫忙。
「外公?」千雪要上前。
趙元帥對顧千雪搖了搖頭,「千雪放心,你的話外公記下了,但身為臣子見到一國親王,理應跪拜。」
顧千雪瞭然,南樾國的禮節,她還不想指手畫腳。
「罪臣見過厲王殿下,王爺千歲千歲親千歲。」規規矩矩的跪禮。
「元帥免禮,」厲王的聲音不似平日裡的冰冷,「本王既然接手了關東城一案,便會竭盡全力為元帥洗刷冤屈,元帥放心。」
趙元帥被侍衛扶著起身,堅定一笑,「此事交給任何一人,本帥都不放心,唯有厲王,本帥才徹底放心。」
千雪略有驚訝地看向趙元帥。
趙元帥發覺,對顧千雪解釋,「千雪你也許不知,厲王殿下的美名與威名同齊,雖然王爺出手殘忍,但王爺卻不冤枉任何一人,王爺手下洗刷的冤案,甚至多於他製造的慘案。」
當著厲王的面,直言不諱。
厲王眉頭微微一挑,也不在意。
顧千雪垂著眼,刻意不去看他,「哦。」原來如此,前一刻她還驚訝為何趙元帥不裝瘋,如今已知答案——在厲王這裡,不用裝瘋。
厲王看著趙元帥,實際上注意力卻在身旁的顧千雪身上。「趙家世代忠良,趙元帥更為南樾立下赫赫戰功,按理說本王不應該苛待元帥,但如今情況特殊,本王也許要怠慢元帥了。」
趙元帥笑道,「本帥不求如何優待,只求王爺公正,若本帥真有賣國嫌疑,懇請王爺定罪。」
「元帥放心,本王會的。」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完全沒有客套一說,更無虛偽。
這種硬漢式的交往,正如同兩人的性格。
隨後,府衙中專門清理了一個房間,用作趙元帥的臨時牢房,房屋周圍重兵把守,而原本要卸除趙元帥身上腳鐐,卻被元帥拒絕。趙元帥主要要求,在冤屈洗刷之前,他要帶著腳鐐,以示誠心。
將趙元帥安頓好,初煙也回到了顧千雪身邊。
「郡主,天快亮了,您也會去休息下吧。」
千雪仰頭看著微亮的天色,點了點頭,「又是新的一天,但為何沒有期待?」
「什麼?」初煙沒聽清。
千雪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一夜難眠。
……
清晨,顧千雪早早起來。
守在門外的初煙發現,驚了一下,「郡主,您躺下還沒兩個時辰就起?再睡一會吧。」
千雪笑道,「你不也起床了嗎?」
「奴婢常年練武,習慣了。」初煙答。
「如今我不是也練武了嗎?」千雪回道,雖然是花拳繡腿。
初煙知曉,千雪郡主放心不下趙元帥,便也沒追究,喚來丫鬟,伺候郡主洗漱,之後便隨其去了廚房。
趙元帥的早膳是顧千雪親自安排,更親自端過去。
把守的兵士見是顧千雪前來,猶豫著要不要允其入內,只能請示君安。
君安剛要阻攔,卻被初煙狠狠瞪了一眼,趕忙服軟,「沒問題,讓她們進去吧。」
千雪心底好笑,發覺得男人這種生物有趣,開竅前越是剛烈,開竅後越是懼內,也許這就是百鍊鋼成繞指柔吧。
可惜,看起來初煙卻未開竅,也許需要時間。
顧千雪沒時間在意初煙和君安之事,心思都在外公身上。
入了房間,見趙元帥雖帶著腳鏈,但卻卸了枷鎖,精神抖擻的在打拳,哪有階下囚的樣子?
「外公,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千雪笑道,和初煙一齊將食盒放在離門旁不遠的桌上。
因為是三人份的早餐,所以一個食盒根本裝不下,何況作為武將的趙元帥老當益壯,一人能吃兩人的份兒。
「冤情即將昭雪,心情自然是好。」說話期間,趙元帥收了功,在一旁的臉盆里稍稍洗了個臉,擦乾淨走了過來。
顧千雪和初煙將包子、粥和小菜擺好。
「外公就如此篤定,厲王能審好此案?」顧千雪好奇地問道。
趙元帥表情堅定,「是的,厲王殿下有這個實力。」
顧千雪嘴角抽了抽,她也有種預感這件事算是過去了,卻不是因為厲王的功勞,而是此時的皇上怕是發現,趙家軍最好的歸途便是在趙元帥手中吧。
「外公吃飯。」千雪道。
「好。」本來趙元帥心情就好,如今能坐在桌上和外孫女一同用膳,心情卻更好了。
吃著吃著,趙元帥看著顧千雪直了眼。
「外公,怎麼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是哪裡出了問題嗎?
趙元帥尷尬,嘆了口氣,「你越發與你外婆相像了。」
千雪瞭然,「外公,尋找了這麼多年,難道您從來沒尋到外婆的消息?」
趙元帥搖了搖頭,一時間食慾驟減。
顧千雪連忙道,「外公我們談些別的吧,昨天晚上一些暴民作亂,您知道吧?」
趙元帥被新話題吸引,姑且忘了傷心事,點了點頭,「知道。」也正是因為這些暴民,所以他被轉移到了府衙,也算是因禍得福。
「聽厲王說,暴民是被太子煽動才作亂的。」
趙元帥恍然大悟,「這便可以解釋了,昨日我還搞不懂,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關東城百姓怎麼性情大變!外公在關東城幾十年,對城內百姓十分了解,不說其多淳樸,卻也不是作亂之人。」隨後又意識到問題,「那厲王是怎麼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