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危樓皺眉,面色不悅,「顧千雪,你難道就沒有一絲不舍?」
千雪一攤手,「這有什麼不舍的?你們血月樓價錢這麼高,我實在無力消費啊。」
「……」陸危樓。
「陸樓主放心,等回京城後我就好好賺錢,等攢夠了錢再找你們消費一次,」千雪眨了眨眼,「要不然你們先給我一份服務價格表,我也有個奮鬥目標?」
「……」陸危樓。
顧千雪見陸危樓不說話,挑了下眉,「要不然,陸樓主能不能看在我們的交情上,血月樓給我提供幾次免費服務?」
「不能。」陸危樓斬釘截鐵。
千雪聳了聳肩,「所以說,和青樓女子談感情的恩客都是傻子,人家想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一句捨不得……呵,值幾個錢。」
草叢中,噗通一聲有人跌倒,是絕殤。
絕殤恨得咬牙切齒——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將他們血月樓比成青樓,可恨。
其他幾名僥倖聽見對話的血月樓殺手也是無奈嘆氣,曾幾何時,他們惡貫滿盈,外人聞風喪膽,如今卻和青樓一個待遇?
陸危樓冷冷地盯了她一會,而後突然笑了,「顧千雪,膽子真大。」
千雪哈哈大笑起來,而後走到涼亭一角,看向天空的圓月,「說我膽子大的,你不是第一個。」
「哦?」陸危樓卻有了興致,「第一個是誰。」
「幹什麼?」千雪問。
「殺了他。」陸危樓語調有了殺意。
「殺他做什麼?」千雪不解。
陸危樓也走到她身邊,「這樣,本座就是第一了。」
顧千雪暗暗白了一眼,卻也不敢當面撕破臉,誰知道對方底線在哪。「我忘了和你說了,你前面可不止一個人,很多。」
「有一個,殺一個;有一百,殺一百;有一千,殺一千。」
「……」
顧千雪翻了翻白眼,真是個……瘋子。
銀色月光寧靜,周圍萬籟俱靜。
鳥鳴山更幽,如今卻是蟲鳴林更靜。
「陸樓主,如果我說,我對你一直有種熟悉感,你會不會認為我在套近乎?」顧千雪的聲音不大,緩緩,卻如同溫柔灑下的月光。
「會。」
「……」顧千雪,「好吧,那我收回。」
兩人再沒說話。
就這麼靜靜站著,各有所思。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隨著顧千雪長嘆一聲,「無論金主給了你們多少錢,但陸樓主你不畏危險強闖玳林救我,這個情算是我欠你的,待有用上我的時候,去京城找我。」
陸危樓突然側過頭,「你要如何報恩?」
「我會醫術。」千雪平靜道。
「不用你醫,要以身相許。」陸危樓的聲音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好。」千雪點頭。
陸危樓略有一驚,「真的?」
「他死了,我就改嫁你。」顧千雪的聲音帶著玩笑的口吻。
「他」的身份,兩人心知肚明。
陸危樓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顧千雪,你知道跟著本座,會是什麼樣的生活嗎?」
「造反我都不怕,我怕被追殺?呵。」千雪挑眉,「發起狠來我連自己都怕,倒要看看誰能殺我。」
陸危樓卻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要永遠為報恩而活?」
無論是對蘇凌霄,還是對他。
「不然呢?」顧千雪收回了視線,看向身旁高大的神醫男子,晶亮的眼神中帶著戲謔,「我為什麼而活?」
「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追求?」陸危樓追問。
「追求?」千雪思忖片刻,搖了搖頭,「沒有吧,想不到追求。財富吸引不了我,權勢我也不稀罕,更沒什麼野心。吃的?穿的?用的?因為我曾經見識過更好的,所以這個世界的一切,我都不放在眼裡。」
聲音一頓,顧千雪突然語調一轉,「如果非要說夢想,還真有一個。」
「什麼?」陸危樓追問。
顧千雪道,「懸壺濟世吧。」
「……」陸危樓。
千雪笑道,「你的追求就是殺更多的人,我的追求是救更多的人,雖然路不相同,但卻也算有緣嘛。」
「你有沒有想過,不再行醫?」他問。
千雪回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不再殺人?」
「有。」他答。
千雪驚訝,「真的?什麼時候?」
「待本座將要殺的人都殺光。」陸危樓平靜道,好似說今夜月圓一樣,不帶任何情緒。
「大概……多少人?」千雪問。
「不知道。」答。
「身份呢?那些人的身份,你可知道?」千雪又問。
「不知道。」被顧千雪這麼一問,陸危樓也猛然想到,他也是沒目標之人。
是啊,追求什麼呢?
隨後,兩人再次陷入苦思。
這一夜,陸危樓走了,連同絕殤等人,血月樓的人一個不留。
當第二天清晨,顧千雪醒來,出門看見初煙,一把將其拽到身邊。
「郡主,有事嗎?」初煙正料理米糧,等顧千雪醒來後下鍋。
千雪神秘兮兮的問道,「你能找到血月樓的人嗎?他們都藏在哪?」初煙既了解殺手的套路,又有暗衛的本事,可以說反緝查能力強悍,若有人潛伏在附近,初煙差不多都能找到。
「他們走了,」初煙回道,「平日裡陸危樓不在,也有三兩個殺手掩在暗處,但今天早晨奴婢四處查找,找不到半個人影。」
「真……走了啊。」千雪的聲音帶著些許失落。
「郡主找他們有事?」初煙追問。
千雪趕忙掩了失態,笑道,「沒什麼,你快把這些食材都送廚房,一會我就過去就炒菜。」
「好。」初煙接了命令便離開,顧千雪則是跑回了房間。
見四下無人,便伸手去掏頸上紅繩吊著的暗哨,但不摸還好,一摸嚇了一跳。
因為,紅繩上已空空如也,再沒有那熟悉的金色小棍子。
顧千雪捏著頸上的紅繩,頭腦一片空白,整顆心也是空落落的,找不到原因。
在最危機之時,那暗哨就如同渺茫大海中的一塊浮木,是顧千雪日日夜夜的期盼,卻……丟了?
不對!不是丟失!
顧千雪猛然想起,前一夜在山坡的涼亭上,陸危樓將她摟在懷中,她原以為他只是占便宜,如今才知曉,原來是……摘哨子。
人都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原來殺手也是這樣。
甩了甩頭,忽略心底空蕩蕩的感覺,顧千雪哼著小曲去炒菜,卻死活也沒想到,很快,她就要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