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雪心中嗤笑了下——是啊,你找到家的感覺了,我卻找到了監獄的感覺。
如果換在平日,她不介意和宮凌安吵上一吵,但如今勝利迫在眉睫,她也懶得再理會了,乾脆點了點頭,敷衍。
宮凌安見她如此柔順,微微一愣,心底有種猜疑。
但這猜疑轉瞬即逝,或者說,自欺欺人罷。
人,就是喜歡自欺欺人的,一旦有了貪念,便失了理智,這個時候,自己幫著自己去欺騙自己,正例如此時的宮凌安。
明明知曉顧千雪不會這般逆來順受之人,卻對理智視而不見。
「你想出去嗎?」宮凌安問道。
「……」顧千雪內心開始交戰,不知如何回答。
若說想出去吧,怕打草驚蛇。
但若說不想出去吧,有可能被懷疑。
她認為,宮凌安是在試探。
「想與不想,重要嗎?」顧千雪一抹苦笑,「當一個人求而不得,時間久了,便將那追求也磨滅,認了命了罷。」
嘴上最然這麼說,心中卻吶喊——認個屁!永遠不認!
宮凌安將顧千雪的話放在心中反覆咀嚼許久,緩緩道,「是啊,就例如,本座原本的願望很簡單,求母妃平安,自己平靜,但最後呢?母妃還是死了、本座卻成了冥教教主……也曾經無法接受現實,但最後,也接受了。」
錫蘭妃的死,激起了顧千雪心底的內疚,「是啊,如今想想,錫蘭妃娘娘讓我跪佛堂,也沒什麼嘛。當時覺得天都塌下來了,現在卻發現只是小打小鬧。」
母妃的死,對宮凌安是一大打擊,卻不是致命的打擊。
最大的打擊卻是宮凌安的不懈努力被擊碎,想到從前的一切、失敗的人生,宮凌安只覺得胸口憋悶煩躁,「出去走走。」說著,起身。
顧千雪內心說——你自己走,我還要忙。
但這種話還是在心裡想想,別說出來了。
很聽話地站了起來,跟在宮凌安身後,兩人走出了宅子。
正在練發音的啞奴一愣,剛要跟隨行伺候,卻被宮凌安制止,最後只能委屈巴拉地繼續練發音。
兩人下了小山坡,走上了田園。
客觀的說,玳林很美,說是一步一景也絕不為過。
腳下的路是玉石鋪成,沒錯,就是玉石!
雖不算價值連城的好玉,但這麼多數量的玉石卻也很震撼。
玉石並未全部打磨拋光,埋在土地里的部分依舊是原石狀態,只有最上面,鞋子踩踏的部分被拋光,盈盈碧綠。
看得時間久了,卻好似不是踩在石頭上,而是踩在碧波上,凌波微步的感覺一般。
千雪暗暗咋舌——錢真是個好東西,有錢什麼都能做。
兩人一路無話,宮凌安在前走,顧千雪本想拉開兩人距離,卻發現,只要兩人距離超過兩米,宮凌安就乾脆停下等她,到最後,她也不好意思讓人家一直等了。
「喜歡這裡嗎?」
當走到一個離宅子很遠的小湖泊時,宮凌安突然問。
顧千雪聞此,環顧四周,卻見鳥語花香、人間仙境,「如果不考慮其他,這個地方我很喜歡,這種世外桃源,怕是很多人都希望生活一輩子的地方吧。」
「你呢?」他又問。
顧千雪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也許一切塵埃落定,我會找一個這樣的世外桃源吧。」
宮凌安從她口穩中聽出了什麼,「你在擔心你外公?」
「嗯。」這不是廢話?
宮凌安精緻的面容全無表情,眼神沉靜地看向南樾國的方向,「生活於世,便少不了牽掛。」
兩人再次相對無言,也沒動,就這麼靜靜站在碧波一般的玉石路上,各有心事。
少頃,他再次開口,「你會離開這裡嗎?」
千雪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了嘲弄,「玳林的結構,我能離開嗎?明知故問,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想諷刺我?」
「如果換一個人,我會諷刺,但對你不會,」宮凌安卸下教主的架子,拋開抑鬱的氣質,清爽的語調卻好似回到無憂無慮的皇子時代,「我有種預感,你要離開,而且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
顧千雪的心狠狠頓了一下,但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你太神化我了,我只是個普通女子而已,如果我真那麼神奇,就不會被你騙到這裡來,也不會允許外公被人迫害了。」
心中卻是後怕——宮凌安可千萬別因為男人的第六感不斷跑來,否則她真是死定了。
「真的不會離開?」他問。
千雪點頭如搗蒜,「不會,不會。」
突然,宮凌安長臂一伸,將她擁入懷中,雙臂緊緊禁錮,將她固定在自己身前。
千雪自然是下意識掙扎。
「別動,讓我抱一會。」和話語不同,他的聲音帶著微喘以及激動,好像剛跑完馬拉松一般。
顧千雪能不動?她掙扎,「放開!請你放開!」
他不放。
顧千雪使出了殺手鐧,「宮凌安,難道你忘了,我雖未正式成婚,但已有夫妻之實。」
他的懷抱稍鬆了一些,視線緊緊盯著她,「是厲王還是蘇凌霄?」
這個……
這個問題還真是難倒她了,如果說是厲王吧……就說明給蘇公子戴了綠帽子;如果說是蘇公子吧,但她和厲王當初不清不白的,說她清白,連她自己都不信。
「都有。」
反正都不要臉了,還不如不要臉到底。
果然,本緊緊擁著她的雙臂瞬間鬆開,其面容也有了一絲嫌惡,「顧千雪,你就沒有廉恥之心嗎?」
千雪不怒反笑,「笑話,男的可以三妻四妾,女的有兩個男人就不知廉恥,憑什麼?難道難男子是人,女子就不是?」
「男子與女子本就不同,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宮凌安聲音微怒。
「呵,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別扯什麼自古以來。」向後退了兩步,「自古以來,人還吃人呢,難道現在也吃?社會向前發展,這種男尊女卑的陋習風俗早晚有一天也會被淘汰,我只是比別的女子早一些看開罷了。」
宮凌安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真是不可理喻。」
顧千雪冷哼,「我求你理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