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啞奴卻好似在夢中。
顧千雪在房間裡寫著什麼,寶石藍色的鬼蝶草在燈光的映射下掩了逼人的顏色,有了柔光。
寫罷,將筆放下。
「雅雅,你過來。」顧千雪召啞奴。
啞奴渾渾噩噩而去。
「雅雅,你的情況,我初步判斷是中毒,卻不知是何人為你餵毒,好在毒性並未滲透全身,所以你只舌頭失靈,」顧千雪慢慢為其解釋,「但時間過了這麼久,我不知道毒還能不能解,也不知何時能解開,你也懂藥,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罷?」
經過幾個時辰的研究和對啞奴的全身檢查,顧千雪判定,啞奴中的不是別的毒,正是與秦妃一樣的毒——僵肢散。
只不過因緣巧合,毒性並未擴展到全身,只將其舌麻木了。
下毒之人還未繼續對其下毒,便被人救了下來。
隨後啞奴攆轉被賣,身世孤苦,若干年前的一次出逃,被剛潛入楚炎國不久的宮凌安所救。
啞奴眨了眨眼,依舊接受不了發生什麼。
顧千雪噗嗤一笑,「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煮藥,從明天開始,我要對你進行穴位刺激了,有些疼哦。」
啞奴點了點頭,頭重腳輕地出了房間。
啞奴離開,顧千雪這才到了床上。
床雖是老的,但每年都有保養,木質明亮、紋理清晰,這麼一個鑲金雕工紫檀床,若放在現代會賣上天價吧。
被褥用的料子極為華貴,便是顧千雪也不知這布料的名字,只覺得貼近皮膚有微涼的舒適感。
走了整整一下午,又跑去做廚娘,早已疲憊不堪。
趁著啞奴煮藥的空閒,顧千雪癱躺在床上,拿出暗哨,猶豫著,最後輕輕吹了下一下。
實際上,她是不抱希望的。
因為這一下午的實驗,她也差不多摸清楚暗哨是有輻射範圍。
在宅子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山體還有一定距離,若能聽見才怪。
但就在顧千雪把玩暗哨時,突然,耳廓竟然微微震動。
顧千雪震驚。
因為驚訝,她猛地從床上坐起。
這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他們能接到她的信號?也就是說,他們離她很近?
千雪凝眉,將暗哨放在口中,再次吹了幾下。
緊接著,她的耳廓也震動了,震動的次數,正剛剛她吹的次數。
有種想哭的欲望,眼圈也是紅紅的,「能聯絡上就好。」
顧千雪知道不能再吹暗哨了,但躺在床上,卻怎麼也忍不住想吹,好像只有耳廓的震動才能給她帶來安全感一般。
她試著,輕輕,吹了下。
很快,對方回應,也是很輕。
不遠處,山體外,烈焰殿。
夜幕降臨,本應有圓月,卻被烏雲遮蓋。
烏色的雲層如同墨染,層層疊疊,黑白灰漸變。
要下雨了。
有人站在塔頂,那人一身黑衣,身材魁梧高大,狂虐的晚風捲起他的披風,黑色的衣著與黑色的塔頂融為一體,那披風就如同旌旗。
他沒帶面具,一雙冰眸冷冷盯著山體中央的地方。
修長的手指捏著一隻金閃閃的暗哨,時不時放在口中吹幾下,濃眉緊緊皺著,不曾放開。
少頃,又是一陣颶風,而後瓢潑大雨。
玳林的宅子內。
啞奴前腳進入房子,天就開始下雨。
顧千雪趕忙收起了暗哨,起身迎了出去,「下雨了?好在雅雅沒淋雨。」
啞奴激動笑著點了點頭。
「藥喝了嗎?」千雪問。
啞奴再次高興地點了點頭。
千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喝了就好,按理說應該服藥三天後進行理療,但……我們還是提前一些,從明天開始。一會你去廚房啃個橘子,我要休息了,好累。」
啞奴點頭如搗蒜,但同時卻又有一個疑問——如果服藥三天後才進行什麼理療,為什麼非要明天開始,難道有什麼著急的事嗎?
不過啞奴隨後又瞭然,千雪一定是希望她早些痊癒罷,對,一定是這樣。
想著,便開開心心地去廚房啃橘子補充什麼維生素西去了。
房間內,顧千雪簡單梳洗後換了身輕柔的杉子充當內衣,躺在床上。
帶著馨香的柔軟被子蓋在身上,舒適無比,但是即便身體無比疲憊,卻依舊毫無睡意。
為何顧千雪要加快對啞奴的治療?因為她有種感覺,她要走了!要離開這個地方了!要得救了!
在此之前,她要儘量治好啞奴。
夜深了。
瓢潑大雨沒有收斂的跡象。
失眠的顧千雪再次掏出了暗哨,她明知道不會得到回應,還是忍不住吹了幾下。
讓她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她的耳廓再次震動。
顧千雪驚喜!
再吹!
就這樣,一唱一和,直到她入睡。
因為失眠,顧千雪睡到了日上三竿。
也不知是前一夜困極了還是怎麼,睡得無比沉重,夢境連連,所有夢基本都是她剛穿越來發生的事。
隱約之前,她感覺有人將手放在她的額頭,過了一會,又探入她的被子,將她的手拽了出來,手指切在她的脈搏上。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診病。
千雪睜開眼,嚇了一跳。
因為她面前,是一襲紅色衣袍的宮凌安,此時正是面色嚴肅地為其切脈,啞奴則是焦急地站在其身後。
「我沒病。」說著,猛地將手收了回來,如同觸電一般。
「沒病,為何睡到現在,偷懶?」宮凌安的聲音平和,但卻隱有一種打趣在其中。
顧千雪忍不住向床內縮了一縮,「你又來蹭飯?……算了,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就給你做飯。」
媽蛋,這裡成了食堂?
宮凌安見顧千雪那防備的動作,臉黑了一些,「你以為本座會對你做什麼?」
顧千雪瞪了他一眼沒回答,但下一瞬又後悔了,這種啞巴虧她不想吃,「做什麼?你自己昨天做了什麼你忘了?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如今一看……呵,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因為顧千雪的責罵,宮凌安非但沒繼續臉黑,絕色的容顏卻有了一絲笑意,「如若不是你心存歹意,本座會懲罰你?」
「懲罰的方式千千萬,你可以逼我啃橘子,犯得著用……那種方法嗎?」顧千雪的臉,騰的一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