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改毒

  啞奴依舊一頭霧水,不懂兩人在說什麼,更不懂顧千雪為什麼讓她出去。

  宮凌安微微側頭,「你出去。」

  啞奴無奈,卻也要遵從主意,便乖巧地趴下,磕頭,離開。

  待確定啞奴離開,顧千雪這才平靜道,「這個便是你所說的試驗吧?」

  宮凌安挑眉,「不是,這毒是為了解你身上的毒。」

  「以毒攻毒?」

  「不,是改毒。」

  千雪驚訝,「改毒?」

  宮凌安點頭,緩緩走到桌上,低頭看烏黑的藥汁,「就如我之前所說,冥教上下所中之毒是用來控制下屬,而藥引則是教主的血。何為藥引?毒之鑰也,是以,教主一死,所有人只能用解藥維持而不能解除,這個時候,就必須要換藥。」

  顧千雪是相信宮凌安的話的,因為就她對冥教之毒的了解,其確實喜用這種手段。

  「這血,是誰的?」她問。

  宮凌安挑眉,伸出了左臂,將袖子緩緩撩開,卻見手臂上傷口。

  答案一目了然。

  千雪道,「改毒,難嗎?」

  「不難,三次毒一次藥,」宮凌安道,「只不過需要大量的血罷了。」

  若需要的血不多,也不會有濃重的血腥味。

  顧千雪依舊難以接受,「為什麼非要用你的血?」

  宮凌安也不堅持,「首先,你自己的血不能用,藥引必要外人血。其次,這裡只有三人,我、你和啞奴,你願意用啞奴的血也是可以的,我這就叫她進來。」

  「別!」千雪趕忙制止。

  「或者,我再召來一人?」宮凌安問。

  顧千雪嘆了口氣,「罷了,也不能讓你的血白流。」說著,下了床端起碗,仰頭便喝了下去。

  「嘔!」

  喝完,一個沒留意,險些吐出來。

  濃重的血腥味,讓她不舒服,但比血味更讓她不適的,是飲用人血的心理壓力。

  現代人對人血、人肉的抗拒心理比古人更強。

  宮凌安靜靜看著她,眼神中帶了一些探究,也有一絲絲擔憂。

  顧千雪跑到床旁,那裡有啞奴送給她的糖球,她之前一直沒什麼閒心吃零食,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將五個糖球一口氣塞進嘴裡,很快,甜味壓抑了血腥。

  宮凌安正要轉身離開,再次被顧千雪叫住。

  「我有問題。」

  他挺住腳,「問。」

  「既然你決定為我解毒,為何當初還要對我下毒?」

  宮凌安瞥了她一眼,「當初我不知彭珏是你,否則,應不會對你下毒。」

  顧千雪瞭然,「這個情,我會還你。」

  宮凌安沒再理會,離開房間。

  啞奴跑了進來,用手比劃——你沒事吧?

  顧千雪笑著點了點頭,「沒事,我累了想睡覺,你也早些休息。」

  啞奴點了點頭,而後將大燈熄了只留下一盞小燈,這才離開。

  顧千雪昏昏欲睡,卻不知是因為毒的原因還是其他,連思考重重問題都了力氣,就這麼一覺到天明。

  第二日。

  顧千雪醒來後便周身疼痛,她為自己診了診脈,發現脈象詭異,時重時輕,卻好似有兩種力量在搏鬥一般。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千雪掙扎著起床。

  守在一旁的啞奴立刻用手語比劃——要到中午了。

  千雪點了點頭,眼底閃過算計,翻身準備下床,卻被啞奴阻止。

  「我知道你想讓我休息,但我要去給你主子準備午膳啊。」千雪艱難擠出一抹笑容。

  啞奴一愣,而後比劃——實際上,我們這裡是有廚子的。

  「但廚子不知放多少藥物,還是我來吧。」顧千雪撐著起床,虛弱的女子蒼白的容顏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慢慢洗漱,而後為人做羹湯。

  啞奴眨巴眨眼眼睛,看著顧千雪此舉,心中免不得在想——也許母親在世,便是這般吧。

  好在顧千雪不知啞奴的想法,不然非吐血不可。

  她也不想扛著虛弱而起床,她也不想炒什麼該死的菜,但到準備膳食是她唯一能離開這個地下室,可以用暗哨與外界溝通的途徑,她不能放棄。

  當顧千雪強撐著病體,來到廚房時,啞奴都感動得湧出熱淚。

  「……」顧千雪想哭都來不及,因為啞奴不離開,她怎麼吹暗哨。

  屋漏偏逢連夜雨,啞奴還沒離開,伴隨著腳步聲,又來一人。

  宮凌安見到強撐病體的顧千雪在廚房中忙碌的時候,風頭皺緊,「顧千雪,你不要命嗎?」

  背對著宮凌安,千雪狠狠地瞪了個白眼,但深吸一口氣,將怨恨偽裝下去,轉過身來,一張明艷的小臉虛弱中帶著溫婉,就如同雨後竭力綻放的花瓣一般,「只是準備膳食而已,也不累,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不放心?」宮凌安的聲音很輕,細細聽來,帶著一種沉思。

  顧千雪很認真地點頭,「是啊,用須歸和食補進行治療,也算是一種嘗試,不能鬆懈。」頓了一下,輕聲道,「廚房油煙下,你快離開吧。」

  是啊,他不離開,怎麼支開啞奴,不支在啞奴,如何吹暗哨。

  但這樣的話聽在外人耳中,卻滿滿的感動。

  啞奴心中暗暗想著,一輩子都要和顧千雪在一起,不分開。

  宮凌安的眼神閃了閃,卻未說話。

  最終,在兩人的默默陪伴下將午膳準備好,顧千雪在心中將宮凌安八輩祖宗都拎出來罵了一萬遍。

  「午膳就不陪你吃了,我頭有些暈,想去躺躺。」千雪伸手扶著額頭,有氣無力道。

  是啊,在心裡罵人,也是很累的。

  「好,啞奴,你陪她。」這一次,宮凌安沒刁難她。

  ……

  在啞奴的攙扶下,顧千雪回了房間,而剛回房間躺在床上,顧千雪便陷入了昏迷。

  啞奴不敢怠慢,將其安頓好後就瘋狂向外跑,把宮凌安找了來。

  千雪只覺得身上的痛處一陣高過一陣,冷一會熱一會,周身冰涼涼的,滿是冷汗。

  突然,手被人握住,十分溫暖。

  宮凌安為其切脈,這是他第一次改毒,或者說改毒之說從前並未有人真正使用過,是他所獨創,顧千雪痛苦,他也是忐忑不已。

  宮凌安開出了一份緩解毒性的方子,交給了啞奴,啞奴抱著方子便跑出去煎藥。

  房內只有兩人。

  宮凌安見痛苦不已的顧千雪,想到她拖著病體為自己烹製膳食,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流淌,直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