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顧千雪在院中練武,卻見許光宣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許光宣本同姚振和左罡在關東城大獄當夜值,自從被調到白日當值,一直安安穩穩,卻很少見其這般冒失。
千雪停下舞劍,「光宣,難道大獄發生了什麼?」
許光宣深吸一口氣調勻了喘息,這才道,「回郡主,出大事!今天竟有人帶著一名男子來認親。」
「認親?」千雪疑惑。
許光宣道,「對,那男子說是趙元帥的親生子,當初元帥遣散後院時,其中一名通房有身孕在身,離開後便發現,後來通房一生未嫁,獨自撫養了孩子長大成人。」
顧千雪一聽便覺不可信。
如果按照趙元帥所說,瀾枝分娩之前,趙元帥便出兵討伐,哪有時間與人同房有子?
不過在此細想,也許是真的呢?趙元帥畢竟生長在男尊女卑、一夫多妾的時代,說趙元帥守身如玉,除了毀容愛人外不碰其他女子,連顧千雪都是不信的。
「那男子多大年紀,容貌如何?」千雪問。
「三十有餘,無論長相還是身材,與趙元帥都極其相像。」許光宣答。
顧千雪沉默。
初煙上前,「郡主,這怎麼辦?」
「很難辦!」千雪也是矛盾非常,「不能妄下斷言,若他真是外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怎麼辦?但即便如此,這私生子出現的時間也太過碰巧了吧,怎麼外公『瘋了』,他就出來了?」
初煙冷笑一下,「這件事其實很好辦。」
千雪一愣,而後道,「直接殺人滅口是嗎?」
初煙挑眉。
千雪搖了搖頭,「你越來越像殘暴的某人了。」但突然想起,他如此、初煙如此,便是陸危樓也如此,卻不知為何她身邊激進分子這般多。
初煙就知道,郡主不會採取這辦法的,無奈地嘆了口氣。
「光宣,誰帶這名男子來的認親的,如今這男子和元帥前妾室又住在哪裡。」千雪問。
「回郡主,住在衙門。」許光宣答。
千雪挑眉,「是嗎?如果這樣,說他是真的,我就不信了。」但不信又能怎麼辦,如果證據確鑿,假的也能成為真的。
「你回復繼續當值,如果有時間就轉告外公,」千雪甜甜的笑了,精緻的面容上笑容陰險,「讓外公,既不要承認,也不要否認。」
許光宣道,「是,郡主,那屬下就先回去了。」
得到顧千雪的批准,許光宣離開。
初煙道,「郡主,為何既不要承認也不能否認?」
「如果否認了,先不說外公會不會露餡,只說,豈不是成了另一方人的好事?」千雪對著南城的方向輕輕一點,那裡,是趙家軍駐地。
初煙瞭然。
「讓他們撕扯去吧,咱們只要周旋平衡便好,直到兩方殺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咱們再出手,放有勝算。」顧千雪重新開始練武。
初煙也收斂了思緒,繼續糾正顧千雪的動作,以及教導新的招式。
……
同一時間,另一地點。
某些人可沒有顧千雪這般看得開。
「張將軍,」薛旭峰大步進入將軍府,對著張溍武拱手,神色卻無比慌張,「剛剛監牢發生之事,您聽說了嗎?」
而此時,張溍武也正與幾名心腹商量此事。
心腹中有一張眼熟的面孔,不是別人,正是駱雄。
「薛大人來得正好,」張溍武面色鐵青,但還是強顏歡笑,裝成一副大義凜然的看模樣,「我們正在商量此事,雖然元帥如此……但想到元帥能有後,張某也是倍感欣慰啊。」
薛旭峰心中冷笑,但臉上卻未表現出來,「是啊,老天對趙元帥不薄,可惜趙元帥卻走了歪路。」
一眾人又商談了一會,心腹們便被張溍武遣了出去。
「薛大人,」關了門,張溍武再撐不住臉上的淡定,「那趙思途到底是什麼底細,您知道嗎?」
薛旭峰道,「不知,但無論他是什麼底細,都不能是趙元帥的兒子。」
張溍武也是狠狠地點了點頭——笑話,如果趙元帥有兒子,元帥之位搞不好就要世襲,即便不是世襲,好處落在他手中也是大打折扣。
薛旭峰自然看出張溍武的小心思,奸詐地笑了兩聲,「那趙思途,多半是太子那邊找來的傀儡罷了。」就如同張溍武對於裴丞相一般。
後半句,薛旭峰並未說。
「我們該怎麼辦?」張溍武問。
「我已派人調查了,當然你也別閒等著,」薛旭峰伸手一指關著的門,正是心腹們離開的方向,「考驗忠心和能力的時候到了,你說對嗎?」
張溍武也是瞭然地點了點頭。
平靜的關東城,實際上劍拔弩張,硝煙瀰漫。
一晃,兩日過去。
剛入夜,薛旭峰剛回到下榻宅子準備用晚膳,有下人來稟,「薛大人,門外有一人求見,自稱是您的管家叫馬文力,還拿著您的信物。」
薛旭峰一愣,好好的,馬管家怎麼跑到關東城來了?「快讓他進來。」哪還有用膳的心思,惶惶不安起來。
馬文力風塵僕僕,蒼老十歲了一般,見到薛旭峰就噗通跪倒,低頭痛哭。
薛旭峰連忙將下人趕了出去,親自將門關上,快步到馬文力身邊,「馬管家,到底發生什麼了?」心底竟隱隱有了一絲喜氣,「是夫人她……病死了?」
馬管家搖了搖頭,「不是夫人,是少爺……」
薛旭峰一驚,頓時拽住馬管家的衣領,「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馬管家痛哭聲音更甚,「是少爺……偏院的的下人帶少爺外出遊玩,突然湧來一伙人將少爺奪去……」
「報官了嗎?」薛旭峰怒吼出來。
馬管家心中痛苦——如何報官?偏院的巧姨娘和子軒少爺身份見不得光,如果真報官了,裴相能忍?
「不用報官了,少爺他……他……」說不出話來。
薛旭峰心狠狠一落,將馬管家猛地推開,「子軒他怎麼了,你說!」
「少爺他……遇害了。」馬管家趴在地上,痛哭不起身。
薛旭峰只覺得眼前一黑,頹然跌坐在地上。
他自然也知,事到如今,便是報官也無濟於事,人死不能復生,搞不好還能將偏院扯出來,「兇手呢?兇手查到了嗎?」
馬管家抬起頭,「當時那伙人有人落下一物,那物是……丞相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