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雪不得不承認,這個厲王真是個狠角色。
就如同最厲害的刀客,並非其刀速多快,刀力多狠,而是知曉,砍在什麼地方會讓傷者最疼,傷害最大。
如果厲王直接與顧千雪將上,顧千雪有無數辦法對付他。
但卻怎麼沒想到,厲王未理睬顧千雪,卻直接拿她的丫鬟開刀。
「厲王,有什麼就對著我來,為什麼要殺我丫鬟!」顧千雪猛地從地上站起,怒目瞪向厲王。
邵公公更是擔心了,不斷向顧千雪眨眼睛,希望她乖乖閉嘴。
厲王終於抬起漆黑得如同黑夜般的瞳仁,眼神平靜無波,無一絲人類的情緒,卻隱露殺氣。
「本王,還用解釋?」
口吻也是清淡無比,明明清澈的嗓音,卻如同無形的匕首,凌厲非常。
顧千雪衝過去,推開拽著玉蓮的侍衛,「憑什麼不解釋?別說你殺人需要解釋,便是皇上殺人也要解釋,若隨意打殺,還要律法做什麼?」
厲王微微點了下頭,「好,邵公公,給她個解釋。」
邵公公嘆了口氣,「玉蓮和玉翠兩名丫鬟未經厲王宣召直入凌霄閣,加之其攜帶利器,便有行刺可能,理應嚴懲。」
顧千雪氣得說不出話,「凌霄閣是蘇公子的住所而非你厲王府,當時我攜玉蓮玉翠到達凌霄閣之前根本不知厲王在這,何談宣召?」
「但本王確實在這。」厲王的口氣依舊平淡得可怕,好似在閒聊,而不是牽扯兩條人命。
「但沒人通知我們。」顧千雪憤怒,若有人告訴她厲王在,呵,她壓根就不會上來。
厲王微微挑眉,那劍眉如同利器,懲人生死。「誰引他們前來,一同殺了。」
蘇掌柜垂下頭,無聲跪地。
顧千雪驚恐地回頭看向蘇掌柜,憤怒地對蘇凌霄道,「蘇公子,難道厲王不分青紅皂白殺蘇掌柜,你也無動於衷嗎?」
蘇凌霄靜坐在椅上,從容而優雅,狹長的眸子半垂,也看不出其情緒,「殿下他……一向如此。」
「瘋子,你們這群瘋子!」顧千雪怒罵,「好啊,既然未得宣召便入內有刺殺厲王殿下的嫌疑,那我也有嫌疑,要殺,便一起都殺了吧。」
厲王本抿著的薄唇微微勾起,「你沒嫌疑。」
「我怎麼會沒嫌疑?比起他們三人,我的嫌疑才最大吧?」顧千雪的口吻滿滿的譏諷,她之前就推厲王下水,可謂最有嫌疑的人。
如今顧千雪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厲王是這麼濫殺無辜的人,當初她就應該拽著厲王沉水底,來個同歸於盡。
搭上自己一條命,為民除害,也算是造福南樾國百姓了。
厲王看著顧千雪憤怒的表情,「邵公公。」唇角的笑意加深。
邵公公抬起老眼瞧了顧千雪一眼,立刻道,「回殿下,顧小姐沒有嫌疑,因為她未攜帶利器。」
「利器!?」顧千雪忍不住喊了出來,回身一指渾身發抖小聲哭泣的玉蓮和玉翠,「我沒帶利器,難道她們帶了?」
邵公公嘆了口氣,「她們帶了……髮簪。髮簪為金屬物,其一端銳利,視為利器。」
顧千雪這才想起,自己今天只挽了髮髻而未帶髮簪,是因為要陪著蘇凌霄晨練,怕攜帶太多配飾太過累贅。
怎麼也沒想到,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舉動,卻被人你抓了把柄。
顧千雪只覺得氣得要殺人,她雙眼直勾勾盯著厲王,「一個髮簪而已能殺人?那我的牙齒也能殺,我若是想殺人,就狠狠地咬死他,吸乾他的血、吃光他的肉!」
邵公公哭笑不得,若不是厲王在,他真想勸勸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珍愛自己生命。
外人都生怕讓厲王有絲毫不快,她倒好,直接與厲王嗆了起來。
厲王嗤笑了下,白玉一般的面容帶了一絲譏諷,沒了茶碗,竟玩起了自己手上的墨玉扳指。「如你所願,拔了她的牙。」
立刻有侍衛上前。
顧千雪這回是真的怕了,她終於知道為何顧尚書怕厲王,就如同老鼠見了貓。
實在是,這厲王毫無畏懼,根本不受任何威脅。
「拔呀,拔了我就自盡。」顧千雪冷笑,「反正我死了,皇上也不會追究。當然,偉大的厲王你,你不在乎皇上會不會追究,對麼?」
猛地,厲王眯起了眼,如果說剛剛的厲王慵懶趴在遠方,舔著爪子的雄獅。此時的厲王,卻已張起了毛髮,弓起了身子,準備一躍而起給獵物致命一擊。
這個時候,蘇凌霄輕咳了兩聲,而後道,「小人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殿下能否應允。」
因為蘇凌霄的開口,厲王周身殺氣收斂了不少,「你說。」
蘇凌霄輕笑,「適逢小人發病不久,正在調養階段,實在不宜見血光之災。小人斗膽,懇請殿下饒了三人性命,小人感激不盡。」
厲王深深看了蘇凌霄一眼,室內一片死寂。
顧千雪還想大罵厲王,卻被邵公公瞪了一眼,最終只能不甘願地閉了嘴。
好久,就在眾人被這氣勢壓迫得喘不得氣時,厲王終於慢慢開口,「死罪可免。」
那語氣,高高在上,仿佛掌握所有人類生殺大權的閻王一般。
隱約可聞,蘇掌柜鬆了口氣。
緊接著,玉蓮、玉翠和蘇掌柜被王府侍衛拖了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顧千雪憤怒,卻又不知如何發泄憤怒,第一次對生命有了無奈,第一次真真正正體會到自己已從公平的現代社會來到了這落後愚昧的封建集權社會。
眼淚在眼眶中不斷打轉,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
邵公公再次隱約嘆了口氣,內心想著自己辜負了申嬤嬤,未護住顧千雪。
蘇凌霄也是一怔,超脫凡塵的眸子有了憐惜,如仙子落入紅塵。他慢慢開口,「既然顧小姐是來監督在下晨練,恰巧皓嵐書院屋後便有空地,昨夜命人平整了,我們就在那塊空地上晨練如何?」
顧千雪冷冷撇了蘇凌霄一眼,「帶路。」
再無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