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厲王的話,顧千雪愣了下,而後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試想一下,如果受傷的是厲王而自己毫髮無損,她除了能幫他包紮療傷外還真沒什麼能做的。
如果來一隻狼她真是束手無策,如果來個武功高強的對手,她也沒信心打贏。何況……就如同厲王所說,她身上大小傷口眾多,但卻沒有一處致命傷,否則從那麼高的位置摔下來,就是不死也要殘廢。從這一點也可以說明,厲王已經盡力了。
雖然這樣的結果不夠浪漫也沒有什麼感動,但卻是最切合實際的。
厲王依舊冰冷著臉,眼裡也滿是鄙夷。
顧千雪乾咳的幾聲,而後環顧四周,「那個……你不是說跳崖後有水潭嗎?」
厲王依舊沒什麼好臉色,「如果沒水潭,你以為我們能活?」
「你不是武功高強嗎?」顧千雪的聲音吶吶。
厲王冷笑,「見到北山起火時,火勢便已很大,沒人敢入內,我用了大半內力才冒險入山找到你,緊接著抱著你飛速上山,還要聽你的不時刺激,到了山頂後帶你跳崖逃生,本以為你能多少用些內力避開,誰知道你只死死地閉著眼,我在保住自己的同時又想盡辦法幫你避開致命衝擊,而最後你竟還暈了。入了水潭後,饒是有再多內力也虧空,我不敢再浪費僅餘內力,將死母豬一般的你從刺骨寒冷的水裡拽下來,卻又怕放火之人在水潭追殺,我便又咬牙抱著如死母豬一般的你向北前進。跑出了一段距離,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但我們兩人身上衣服盡失,我不敢生火怕引來追殺,便只能用最後內力烘乾你我的衣服。」
厲王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柄刀子,狠狠扎向顧千雪。
顧千雪面紅耳赤,為剛剛自己那天真可笑的語言而自卑,確實就如同厲王所說,她沒帶腦子說話做事。
如果受傷的是厲王而非她,她真的做不到這些,便是打死她也是做不到的。
「咳咳……」顧千雪乾咳幾聲緩解尷尬,而後小聲道,「然後呢?」
厲王撇了她一眼,「然後你就醒了,開始指責我。」
「……」顧千雪低著頭,面頰火辣辣的,恨不得在地上找個地縫鑽進去。
突然,卻見厲王自靴子裡抽出一柄鋒利匕首。
「你要做什麼?」顧千雪好奇。
此時此刻,顧千雪早已把厲王當成了野外求生的貝爺,只要厲王在她身邊,她就有著滿滿的安全感。
厲王嘲諷地瞪了她一眼,「難道你不餓?」
不提還好,提了後,顧千雪的肚子便咕嚕咕嚕叫起來。
害羞地點了點頭,「晚膳,我們吃什麼?」
厲王突然笑了,是露齒而笑。這是顧千雪第一次看見厲王如此笑容,雖然其牙齒潔白整齊得可以做牙膏GG,但在此時此景的情況下,卻又陰森無比。
看著,顧千雪忍不住艱難地吞咽了口水。
厲王沒馬上回答她,而是到顧千雪受傷最重的腿旁,拉開裙子,撕開褲管,「你這條腿受傷如此重,留著也是廢了,還不如吃了。」
「啊!」顧千雪再次尖叫,如同見了鬼,因為她知道面前這魔鬼說出來,怕就能做出來。
厲王冷冷瞥過去,「你再大些聲,不把縱火之人喊來,也能引來許多土匪。我內力不多,打十幾個可以,再多就無能為力,到時候也只能扔下你。」
顧千雪趕忙捂住嘴。
「如果你被搶去當壓寨夫人,放心,我會帶人救你,但中間發生什麼,就要靠你自己想像了。」厲王難得的耐心解釋。
一個妙齡女子如果被土匪抓住,中間發生什麼?實在不敢想像。
「但……但別吃我的腿行嗎?」顧千雪欲哭無淚,「從生物學上講,人肉含有許多毒素,吃後對身體不好。從烹飪角度說,過了新年,我已經十五歲了,你平時吃的豬肉,養殖時間絕對不超過三年,否則肉質太老沒有滑嫩的口感。我今年十五歲,肉肯定比那牛蹄子還硬,不好吃的。」
厲王本就是嚇唬她玩,見她一本正經的解釋,說得還很有道理,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傻女人,我要看看你傷口怎樣,雖然已用內力點穴止血,但還是看一眼為好。」說著,低頭為其檢查傷口,而後將其撕破的褲子纏在傷口上,既是繃帶,又可做保暖用。
好一會,兩人竟有難得的安靜。
包紮完畢,厲王卻如同想到了什麼一般,「十五歲的人肉,口感沒你說得那麼老。」
「啊?」顧千雪一愣。
厲王直起身子,璀璨的星光下,他的表情卻陰森可怖,「有時戰場上,軍糧匱乏時,吃人肉也是偶爾發生的。」
聽了這句話,顧千雪沉默了,她自然不像那些真正的土著閨秀般驚訝、質疑或尖叫,「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可不是岳飛無病呻吟的抒情,那是真真切切發生之事。
別說戰場,便是古代兵荒馬亂、天災人禍時,易子而食也是有所發生。
想到那些悽慘的場景,聖母心滿滿的顧千雪便覺得胸口窒息得緊,「你上過戰場嗎?」
「你說呢?」厲王冷笑。
顧千雪點了點頭,因為已聽出了答案,「那你吃過人肉嗎?」
厲王聽了她的話,卻視線遠眺,未正面回答她。
顧千雪細細思索,而後道,「你是騙我對吧?如果一個親王都淪落到吃人肉,怕是被圍城了吧?便是有一點點軍糧,也會給你吃,不是嗎?」
厲王失笑,「你終於帶了回腦子,但你錯了。」一邊說著,一邊用殘布擦拭匕首,「將士再勇猛,也是吃不下人肉的,這個時候,無論是親王還是元帥、將軍都要帶頭吃,只有大家都暢快吃肉,食人肉這件違逆人倫之事,才能被所有人接受。」
顧千雪捂住嘴,「原來,你也……」
厲王將匕首收回靴子裡,「你也可以,問問你外公。」那聲音帶著促狹,頑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