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忠嬸確實十分能幹,手腳非常麻利,在周容秋和顧千雪兩人說幾句話期間,已將飯菜都熱好。
廚房裡,異香撲鼻。
沒錯,是異香。
周容秋聞了聞,而後臉色一變,「忠嬸,你加了何首烏、墨早蓮、淫羊藿、鎖陽、黨參、鬱金、丹參、白芍、青皮,你……你到底是要幹什麼?」
顧千雪剛剛還在驚訝為什麼同樣的菜色,加熱後竟出這種怪味,如今才知道忠嬸加了不少草藥。
這些藥物都是滋陰壯陽,是男女皆可服用的補藥,無論在不孕不育方面還是那種方面,都有很好的療效。
「……」顧千雪有些無語。
忠嬸白了周容秋一眼,「少爺,你就少說幾句話。」而後用一種哄小孩的語氣對顧千雪道,「顧小姐,你年紀小不知道,身體要早一些補,補身子不像治病,哪能藥到病除的,你說對不?」
顧千雪無奈地點頭,心底想著這輩子絕對不來第二次,擠出笑容,「知道了,千雪多謝忠嬸教誨。」
玉蓮和玉翠兩人聽得一頭霧水,為什麼說補身體,周公子卻那麼抗拒呢?
很快,菜餚被玉蓮和玉翠擺上了桌,碩大的桌子,只有周容秋和顧千雪坐下,周容秋的身後站著忠叔和忠嬸,顧千雪身後站著玉蓮和玉翠。
菜餚味道詭異,如今已不知道到底是菜還是藥了。
顧千雪素手執筷,夾起一塊冰糖玉筍,不,如今應該改名為白芍丹參滋陰活血冰糖玉筍,慢慢放入口中,「咳咳!」
沒直接吐出來,算是顧千雪教養好。
周容秋嘆了口氣,趕忙熟練地倒了杯茶,遞了過來,壓低聲音。「快喝吧,哎,今天應該辛苦玉蓮和玉翠姑娘來熱菜的。」
顧千雪接了水杯,將茶一口氣喝乾,緩了好一會才喘勻了氣兒。「不,實際上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如此猛烈。」
「怎麼說?」周容秋問。
顧千雪用餘光掃了下忠嬸,確保距離足夠遠,自己的聲音不被忠嬸所聽到。「加了中藥還好,我已經預料到了,卻沒想到……」說著,雙眉皺緊,捂著嘴,又有一種想吐的欲望。
周容秋不解,趕忙夾了那玉筍入口,「咳咳咳咳——」為自己倒水。
半晌,周容秋也緩了過來,「……糊了。」
顧千雪苦笑。「可以少吃一些嗎?」
周容秋欲哭無淚,「你可以,我不可以。」
顧千雪看向周容秋,看著他那刀削般的完美輪廓,黑白分明的深邃大眼,以及高挺的鼻樑,只能憐惜地嘆了口氣,「同志,辛苦你了。」
周容秋帶著一種赴死的壯烈點了下頭,而後夾菜,塞入口中,機械地咀嚼,而後艱難地咽了下去。
顧千雪則是想辦法拖延時間,她對忠叔和忠嬸道,「忠叔忠嬸,你們身份特殊,坐下來一起用吧。」
忠嬸道,「不不不,這麼好的東西,咱們老兩口吃了豈不是糟蹋了?你們吃,你們吃,多吃,多吃。」
本來閉目養神的忠叔,抬起一隻眼皮,掃了下飯菜,而後用鼻子聞了下,立刻知曉裡面放了什麼藥材。「你忠嬸說得是,咱們人老了就沒什麼胃口了,油膩的東西吃不消,吃些鹹菜就好。」乖乖,這麼多猛藥,他還不想要老四呢。
顧千雪勉強笑著點了下頭,見到身後的玉蓮和玉翠,「玉蓮玉翠,你們也……」話說了一半,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你們也不餓,一會回府再用晚膳吧。」
實在心疼自己的兩名丫鬟。
玉翠很納悶,自從主子轉了性子後,對她們姐妹特別好,別說在府里,便是周公子請客時,都讓她們一起坐下用膳,此時卻好似為難似的。
玉蓮猜到玉翠心中有疑問,對著玉翠輕輕搖了搖頭,警告其別把想法表現出來。
艱難的晚膳終於結束了。
好在,在晚膳進行到後半段時,忠叔和忠嬸告辭出去工作,周容秋終於可以停止這地獄式的晚膳了。
用了晚膳,忠嬸便雇了一輛馬車,送顧千雪等人回城。
忠嬸雖然行事獨樹一幟,但到底還是南樾國人,還沒荒唐到硬將顧千雪等人留宿,而周容秋是無法相送了,菜餚里的藥太猛,雖不能與春藥相比,但服用後仍然渾身燥熱,與女子在一個馬車裡,很是尷尬。
臨行前,顧千雪叮囑周容秋自己配些消火的藥物,便帶著對其愛莫能助的眼神,乘坐馬車離開。
顧千雪估計,周容秋這冷水澡,最少也得泡上一個時辰。
這麼一折騰,已到傍晚,天際彩霞染了半邊天,為層層雲彩鑲了邊兒,正如頂尖繡娘巧手下的錦繡一般華麗。
雖時辰遲了些,但好在周府離京城不遠,很快便能回城。
馬車中,顧千雪飲一杯接一杯的涼茶,而後重重吐了口氣。「玉翠,你是不是疑惑,為何我沒讓你們二人坐下和我一起用膳?」
玉翠道,「奴婢知道的,因為我們在周府做客,若我們做奴婢的沒規矩,會讓忠嬸瞧不起,也會讓周公子難堪。」
顧千雪噗嗤一笑,「不是,玉蓮你說呢?」
玉蓮仔細想了想,而後道,「會不會是……味道難吃?」
顧千雪讚賞地點了點頭,「對,何止是難吃,分明是毒藥。」
玉翠驚訝,「毒藥?小姐形容得會不會太過誇張?」
顧千雪冷笑了下,「在廚房時,周容秋便說出了一串藥名,你們聽到了嗎?」
兩人點頭,玉蓮道,「聽到了,忠嬸說是補藥呢,想必是強身健體的吧。」
顧千雪笑道,「補藥是真,強身健體的話……呵呵,你們知道春藥吧?那些東西的藥性,雖比不上春藥,但也差不多了。」
兩人頓時滿臉通紅,張大了嘴巴。
顧千雪瞧著兩個小丫頭害羞的模樣,忍不住叮囑,「你們且記好了,我們女人可以表面上害羞迴避,但心裡卻絕不能迴避,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去看、去分析,只有這樣,才不會被人輕易哄騙。」
兩人相視一看,而後點了點頭,「小姐,我們都聽您的。」
「孺子可教也。」千雪伸手,摸了摸兩人的頭。
實際上,顧千雪的外表也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如今像個小大人一般拍玉蓮和玉翠的額頭,有些可笑。但玉蓮和玉翠早已習慣,在她們心裡,小姐成熟穩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可惜,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顧千雪這一次卻犯了愁,因為,當載著主僕三人的馬車到達城門時,城門已經關閉,任何人都不能再進入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