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她休息的時候,無論她怎麼回來的,再過幾個時辰厲王便會來顧府問她那書籍的情況。事關緊急,顧尚書便是在被窩裡,她也能把其拽出來。
推開房門卻見到玉蓮和衣躺在外室的軟塌上,身上蓋著毯子。
因為聲響,玉蓮醒來,趕忙起身,「小姐您醒了?」
顧千雪點頭,「你可知昨夜尚書住在哪個院子。」
玉蓮道,「在牡丹院,自從夫人月份大了,老爺便一直住在牡丹院。」
「……」顧千雪驚訝又無語,「好,我這就過去。」
「小姐,奴婢陪您。」玉蓮這就要跟上。
顧千雪凝眉,「找件厚實的披風披上,晨起別著涼了。」叮囑道。
玉蓮眼圈一紅,點了點頭,快速找披風,而後跟著出了聽雪院。感動是因為,小姐永遠是小姐,那個對她們疼到骨子裡的小姐。
當顧千雪帶著玉蓮出了房門時,天蒙蒙亮,別說各院的主人們,便是等級高的丫鬟都沒起床,只有打雜掃院以及燒火的丫鬟老媽子們手腳麻利的幹活。
見到顧千雪,眾人齊齊為其見禮。
顧千雪一一應過,而後便徑直去了牡丹院。
到牡丹院時,趙氏和顧尚書自是沒起身,顧千雪遣了丫鬟去將顧尚書叫了起來,簡單梳洗後,兩人便去了顧尚書的書房說事。
有丫鬟送上了點心和熱茶。
「坐吧。」雖然不知道所為何事,但清早命丫鬟來請他,顧尚書便知曉此事非同小可。
顧千雪開門見山,從懷中掏出幾本書,這幾本書正是當年顧尚書交給顧千雪的書。「父親,您從始至終都知曉秦妃所患是毒非病,是嗎?」
顧尚書神色凝重,「不知,只是猜測。」
顧千雪見顧尚書的神色不像是說謊,便繼續道,「那我現在告訴您,秦妃娘娘中的是僵肢散,正是在這本書上記載。您不要否認,既然我將書拿到您面前,便不是聽您編故事,我要知道的是實情。」
顧尚書神色猶豫。
顧千雪扯了下唇角,「當初推厲王下水,您毫不猶豫的準備將我推出去,如今想推第二次嗎?」
顧尚書面色窘迫,深深嘆了口氣,「當時情況緊急,除了退你出去,實在找不到其他辦法。也許是我把整件事情想簡單了,我以為……你有鎮遠將軍護著,以及與太子的口頭婚約,不會有事。」
「好,我顧千雪發誓,今日是最後一次提當初那件事,從今日開始我再提,便天打雷劈。」顧千雪如此表態,舊事不提,算是與顧尚書徹底談合。
顧尚書面色更是難看,「不,你可以提,當初為父做錯了,做的離譜。」
實際上,顧千雪對顧尚書的感情也是十分複雜。如果說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女人的通病,顧千雪也是承認的,尤其是顧尚書如此疼惜趙氏,僅憑這一點,顧千雪也是認了。「父親,告訴我這本書之事吧,秦妃的毒,張婕妤的毒以及我被銷骨蛇所傷之毒,都記錄在這本書上。我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若您不說,我就如同一個失去兵器的兵奔赴戰場,您忍心嗎?」
聽了顧千雪的話,顧尚書面色大變,「毒?你是說張婕妤中的是毒?」
顧千雪點了點頭,「若不是這本書,現在張婕妤死了、七皇子死了,我的命怕是也留不下了。」
顧尚書狠狠一拍桌子,「到底是誰,連我女兒也要害?」
顧千雪不語。
書房平靜好半晌,顧尚書深吸一口氣,將憤怒與恐懼平息,這才道,「這本書,並非封面上的名字,事實上這本書本就無名,是你娘的嫁妝。」
「……」顧千雪窘迫,這個理由……聽著還真是耳熟。
世界很大,世界卻又很小,謊言千千萬、理由萬萬千,最後竟撞在了一起。
「你娘有楚炎國血統,而楚炎國是一個盛行蠱毒巫術的國家,國內大小門派眾多,其中最有影響力更被封為國教的是噬魂幽冥教,簡稱冥教。這些書籍我也看過,無論從毒藥的配方以及解藥的構成都十分詳盡,為了檢驗其真偽,我更是到皓嵐書院找相關書籍,卻沒找到。我有種預感,如果這書上內容屬實,此書定是與那冥教有所關係。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顧尚書說完,端起熱茶引了一口,嘴唇有了蒼白,心有後怕。
顧千雪未打斷和追問,只等顧尚書緩過來再繼續講。
少頃,顧尚書繼續道,「至於我為何一直強調冥教,卻不是憑空猜測。皓嵐書院藏書眾多,便是楚炎國各教派擅長之蠱毒,便是沒有詳盡配方,也是能提個隻言片語,但此書上面的毒卻根本搜索不到,我便有兩個猜測。其一,便是書是假,上面的毒物皆憑空捏造;其二,便是冥教!只有冥教的東西才嚴格控制。」
顧千雪忍不住插嘴,「如何控制?」
顧尚書幽幽地看了顧千雪一眼,「一旦發現冥教之秘密外泄,不僅追殺泄露之人,更會將所有沾染之人滅口,一個不留。手法之陰毒,幾百年來竟沒人知曉冥教內部情況,這也是我立刻將此書換了封面,親自藏起來的原因。」
顧千雪依舊有不解之處,「您難道沒問趙元帥此書出處?」
顧尚書點了下頭,「自然是問過,趙元帥說這書是你外婆留給你娘的,其他便沒說。」
顧千雪的一顆心馬上吊了起來,「父親,如今從秦妃和張婕妤身上可以驗證,這本書確實是真,如果真的是冥教之物,那……」
顧尚書緊張道,「千雪,無論如何你不能將此事說出去,連提都不要提。」
顧千雪愣了半晌,「父親,怕是已經……晚了。」
是啊,便是顧千雪矢口否認,但對解開秦妃之毒是巧合,張婕妤之事又如何解釋?如果那人害人不成卻將火引到顧千雪身上,本著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的冥教,顧千雪又有多少勝率?
顧尚書呆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也許……我從最開始便錯了,在厲王一事上我便不應心存僥倖的將你推出去,真是……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