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金鑾殿頂

  寒風瀟瀟,雖然身上的披風很暖,但顧千雪的雙腳卻是赤著的,踩在那琉璃瓦上冰涼涼的,有種心裡苦說不出的感覺。

  不過好在南樾國地處偏南,如果像中國東北那麼冷,其後果無法想像!

  「你帶我來就是讓我看暗衛的?」顧千雪將披風緊了緊。

  「什麼是打地鼠?」太子卻不答反問。

  顧千雪白了他一眼,「懶得給你解釋什麼是打地鼠,你快給我個回答,否則本小姐可不在這陪你吃冷風。」

  太子挑眉,一臉的滿不在乎,「我若是不回答,你還能從這跳下去?」

  卻見,顧千雪呵呵了兩聲,而後將那披風摘下扔到太子身上只著雪白單薄的裡衣,就在太子欲開口時,卻見那雪白纖細的身影傾然一躍,如黑空中的風箏似得向下飛去。

  別說太子,便是暗衛們也都嚇壞了,離得近的暗衛已經開始思忖要不要去救,而太子則是想也不想地便跳了下去,將即將落地的顧千雪生生又拽了回來。

  「顧千雪,你瘋了嗎?」太子一反之前的柔情,惡狠狠地怒道。

  顧千雪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嚇的!她原本以為自己和初煙學了輕功,也如同那些有武功的鳥人一般,可以飛來飛去,但當即將頭撞地面的一瞬間,她心中卻忘了什麼輕功,只有恐懼害怕。

  見顧千雪蒼白著臉嚇得半天沒說話,太子也沒再責備她,只是將披風重新為她包裹好,更是從懷中抽出帕子,墊在冰涼的屋脊,「踩上。」

  顧千雪十分聽話乖巧地踩上,將披風緊緊圍住,溫暖一片。

  為防止眼前的小女子找死,這一次太子未鬆開手,而是輕輕扶住她的背。

  好半晌,顧千雪從驚恐地緩了過來,怯怯地看向身邊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男人,「說吧,你帶我來這到底要做什麼,我才不信是賞月還是觀景呢。」

  太子道,「你猜呢?」

  「難道還是為說服我?」顧千雪嘆了口氣,「我之前的話難道你聽不懂嗎?先不說我們有沒有感情,只說你身份特殊,我若真嫁了你定有不少麻煩。加之,我受不了一夫多妻,不想和一群女人搶一個男人,我說得已經如此直白,難道你還不明白?待你解決了這些問題,再說其他可好?」

  顧千雪話說的決絕不留情面,連一絲一毫的委婉都沒有,雖然許多婚姻都是一筆買賣,但顧千雪的「買賣」卻更直白。

  這般直白,換一個風花雪月的男子怕是要嫌棄的,但太子卻越發覺得顧千雪可愛起來,「既然你喜歡開門見山,那我們就開門見山的說。顧千雪,你可曾想過,你的青黴素為何能解救城南受災百姓?」

  顧千雪一愣,「是因為……」瞬間明了太子之意,「你是說,權力?」

  太子笑著點頭,「聰慧如你,自然明白我想說什麼。若當初你沒遇見我,或者我手中沒有權力,又如何將驅逐災民一事生生向後拖了兩日,你的青黴素再有奇效,也是發揮不出作用的。」

  這一點,顧千雪早就想過,也深深明了,更是陷入沉思。

  太子一手攬著顧千雪,另一隻手指了指腳下的屋頂,「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何帶你來這裡嗎?就這麼一個簡單的理由,為何要興師動眾地擄你前來,為什麼更要深夜前來?」

  顧千雪點了點頭,看向太子的眼神帶著疑惑。

  「你腳下的大殿,名為皇極殿,更被眾人稱為金鑾殿,」太子忽視顧千雪的驚訝,遠眺前方,「南樾三日一次上朝日,文武百官就從那條路排隊入內,」說著,手指西側的一個方向,「而就在這皇極殿裡,決定了千千萬萬人的生死、改變千千萬萬人的命運。只要你掌握了這裡,不說那城南百姓,你能救下更多南樾國所有受苦受難的百姓。」

  顧千雪沒想到太子竟將她帶到了金鑾殿來,更做夢都沒想到,有一日她能將一國行政中心踩在腳下,在明月暮色之中,吹來的晚風似乎也滄桑了許多,呼嘯的風聲卻好似訴說這金鑾殿無數或喜或悲的故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怕也就如此感觸罷。

  「先不說男子只娶一妻是否現實,只說,你顧千雪會那般碌碌無為?不,你有你的抱負,也許你現在還未感知,但若你真是那種毫無理想只安心嫁人的女子,就不會化名易裝到城南,」太子見顧千雪沉默,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顧千雪,人重在自知,難道你就不能直視你的內心?現在且還有能選擇的餘地,而這選擇機會也許一生只有一次,勸你萬不要做出將來後悔的選擇。」

  「我……」顧千雪剛要解釋,卻被太子打斷。

  「確實,你選擇了我便會被迫捲入一些紛爭當中,但你有沒有想過,紛爭的根源是什麼?」太子問。

  「紛爭的根源?」顧千雪一時間無法理解太子其意。

  太子正色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張與利益,當主張相碰、當利益相觸,便有了紛爭,今日我與某人的紛爭便是因為利益,正是因為我權力不夠大、實力不夠強,所以才有了紛爭的存在,若我真登上了那個位置,你認為,還會有這樣的紛爭嗎?」說著,側過臉,那白皙的面頰雖帶著淡笑,但表情卻無比莊嚴。

  顧千雪洗洗細細想來,對太子的見解也有了感悟。

  是啊,只有實力相當的兩人或者多人的利益發生矛盾或見解出現牴觸時,便有了紛爭,若其中某一人的實力突然凌駕於眾人之上,這種紛爭便結束,剩下的便只有命令與服從。

  「你今日不選擇我,選擇誰?大皇兄嗎?他如今有父皇的縱容,自有不少權力,但你應該知曉,父皇為何縱容他,」太子淡淡道,「因為有我。」

  顧千雪抬起眼,看向太子,心中卻突然憐憫起來。

  父親要如此防備兒子,兒子要如此威脅父親,這是家人嗎,是父子嗎?

  太子將視線收回,冷冷地看向遠方,「我若是沒了,大皇兄便是第二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