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9,凌霄,是你嗎?

  陰森森的月光之下,時不時出現人骨的亂墳崗,突然一陣寒風吹來,再來身後顧千雪的嚎叫聲,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殺手們這輩子都沒這麼怕過,幾乎要尖叫出來。

  為首一人道,「別慌,我們連人都不怕,怕鬼做什麼?我們手下的冤鬼還少了?」

  又一人道,「把咱們的刀都亮出來,咱們的刀都是染了血的,殺氣重,鬼不敢上前。」

  「那這女人怎麼辦?」有人指著正在拼命掙扎地向她們爬過來的顧千雪。

  顧千雪用盡全身力氣在爬,然而此時此刻卻真的再沒力氣。

  疼嗎?傷上加傷,她已經不知疼為何物了。

  殺手頭子走過來,見在地上不斷顫抖、人不人鬼不鬼的顧千雪,略為思忖,「聽人說,這些鬼混只招八字輕或受傷陰氣重的附身,不敢找我們這種陽氣足的,此地不宜久留,快把這女人扔上車,我們繼續趕路。」

  「這女人身上的鬼魂怎麼辦?」還真有人信了。

  「金主只要這個女人,要求只有一個便是活的,可沒說不許帶著魂兒,就這麼交貨。」

  「是!」

  兩名殺手上前,動作粗魯地將顧千雪拎上了馬車,毫不憐香惜玉,如同扔垃圾一般將其扔了進去,隨後便開始趕車。

  顧千雪以一種十分古怪和狼狽的姿勢趴在車上,卻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隱約聽見車外人的對話。

  「那個老太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殺了。」

  「但她不是跑了嗎?」

  「呵,我們說殺了就殺了。」

  對方恍然大悟,「但如果她跑回去怎麼辦?」

  「你個笨豬腦袋,這荒郊野外的,還在亂墳崗的,一個老太婆能跑回京城?嚇也嚇死了,再說你以為京城那位是吃素的?呵,那老太婆要是不回京城,也許還能僥倖活著,回京城才是必死無疑。」

  聽見這些,顧千雪便確定了李嬤嬤已經逃了出去,終于欣慰地放下了心。

  但剛放下心,卻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李嬤嬤分明是害她的,為什麼她又救了李嬤嬤?

  她不是說過自己不再聖母嗎?怎麼又情不自禁的聖母?人家害了她,她卻把自己折騰了個遍地鱗傷救了人家?

  顧千雪突然笑了,因為想到一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搞不好這個就是她的本性吧。

  然而李嬤嬤死了,她又能得到什麼?一個人死也總比兩個人死要好,何況一切的一切全因自己而起,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

  想著想著,便陷入了昏迷,再沒了知覺。

  ……

  第二日黎明,在一個名叫水昌阜的地方,兩伙人做了交接。

  作為北醴國使臣的忠正候唐暄嗇趁著使節大隊人馬休息時,帶著幾名親信,悄悄離開,來到約定的見面地點。

  「人呢?」唐暄嗇問。

  殺手頭子道,「在裡面。」說著打開馬車門。

  當唐暄嗇見到車內滿是是血,一動不動的女人時,震驚道,「大膽,不說交代過要活的嗎?」

  殺手頭子被這般怒斥很不爽,但看在銀子的面子上,生生的忍了,「這位大人,首先你們下單的時候只說要活的,我們便默認為只要活著怎樣都行。其次,這女人反抗得厲害,如今南樾國下了搜捕令,如果一旦她跑了,我們拿不到銀子是小,大人對上面的人,可就不好代交了吧?」

  「……」唐暄嗇略微思忖,也是這個道理。

  想到當初皇上交代,只要是活的就行,唐暄嗇也認為其是否完好無所謂了。

  「罷了,就這般吧,」說著,對身旁的心腹道,「取銀子來。」

  立刻有人送上大筆銀兩。

  殺手頭子和殺手都極為滿意,雙方的交易算是十分順利。

  但殺手頭子即將離開時,唐暄嗇又想起一個問題,「不是聽說,有個做內線的嬤嬤嗎?那人在哪?」

  殺手頭子立刻道,「那老女人要逃跑,我們便乾脆殺了她。」

  唐暄嗇點頭,「辦得好。」

  殺手頭子殘忍地勾了一抹笑,眼底閃過陰險。

  隨後,兩方各得所需的人便這麼離開,唐暄嗇則是命人將滿身是血的顧千雪搬到了馬車上,幾人回歸了北醴國使臣車隊。

  唐暄嗇將顧千雪安排在自己的備用馬車上,卻未讓人靠近,他的心腹仇翰逸上前道,「侯爺,小人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唐暄嗇道。

  仇翰逸壓低了聲音,「王爺,小人的意思,雖然我們出了南樾國國境不用忌憚,卻還要提防一些,那殺手頭子雖然粗魯,但將那女子弄傷的法子卻很好,一旦是傷了便沒精力逃跑,畢竟……皇上下達的命令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唐暄嗇面色陰沉,點了下頭,「剛剛我想的也是這件事,卻拿不定主意找人醫治還是不找人醫治。」

  仇翰逸眯了眯眼,「治還是要治的,卻別治好,也別找丫鬟來照顧,就讓吊著她的命,一直吊到皇宮便好。」

  唐暄嗇點頭,「所言極是。」

  於是,顧千雪一直到北醴國國都宣永城,皆處於昏迷狀態,別說康復,便是清醒的時間都屈指可數。

  每日只有停歇的時候,才有丫鬟上前,為其餵水餵藥,整理衣物。甚至,還有一次險些停了呼吸。

  ……

  北醴國。

  京城,宣永城。

  皇宮。

  顧千雪被安置在了舞陽宮,太醫們用了一日一夜的時間才將其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只因這她傷得太重了。

  失血過多,腹部的傷口感染惡化,內傷,飢餓,高燒。

  當太醫們見到這名重傷女子時甚至近氣多出氣少,皇上下令無論用任何手段、任何藥物都要將她救活,直到她正常呼吸的瞬間,太醫們才鬆了口氣。

  而當顧千雪徹底醒來時,卻已是兩日兩夜了。

  當顧千雪睜開眼時,入目卻是一人。

  一名年輕男子。

  卻見那男子頎長的身材被一身金燦燦龍袍包裹,其烏黑髮絲被純金鏤空髮飾束在頭頂,但吸引她的卻是那張臉。

  那張臉,她極為熟悉,他有著一雙乾淨利落的劍眉,一隻筆直高挺的鼻,以及抿緊的一雙薄唇,整個人雅如靜水明月,飄若高空流雲。

  當她看到那雙熟悉的淡灰色眸子時,激動得掙扎著想坐起,「凌……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