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在這樣的情況下，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又哀傷的女子，卓施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法心安理得的，繼續坐在馬背上。
她從馬背上下來，利落地落地，才剛站穩，還不等往前走。
那個清瘦的身影就已經沖了上來！
速度極快！
卓施然能夠敏銳察覺到，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什麼身法和靈力。
她就只是一個普通女人而已，卻能夠忽然爆發出這樣的速度。
只能說明，人在受到情緒刺激的情況下，能展露出完全不一樣的潛力。
再下一秒。
卓施然眼眸驀地睜大，帶著些無所適從的茫然。
她已經被擁進一個溫暖馨香的懷抱里。
女人的手臂纖細，但力道卻一點都不小，或許是因為用盡了所有力氣，摟著她。
卓施然察覺到她的手臂都有些顫抖。
不，她渾身都有些顫抖。
片刻後，謝芸汐的嗓子裡，發出了一聲悽厲的痛哭聲。
那是怎樣的聲音啊，像是嗓子都要被撕碎一樣。
光是聽著，都讓人鼻子發酸。
在這悽厲的痛哭聲里，帶著謝芸汐低聲的，斷斷續續的呼喚。
「……然、然然啊……然然啊……我的女兒……我的心肝肉我的命根兒……」
謝芸汐仿佛，此生都沒有這麼失態過。
此刻卻什麼都顧不了了。
哭得渾身顫抖，幾乎就要站不穩了。
卓施然牢牢扶住了她。
「你……」卓施然心裡觸動，只覺得心臟的某個角落，變得很軟很軟，「不要哭了。」
「娘以為你死了啊……以為你死了……」謝芸汐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
卓施然想說，自己的確是死過了。
但又覺得，在此刻的場景下，不應該說這個。
「你怎麼能……就那麼走了……？你這是……這是要了娘的命啊……」
卓施然沉默了幾秒，輕聲說了句，「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大抵是因為潛意識的緣故，卓施然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由自主就變得溫柔起來。
謝芸汐從她懷裡抬起頭來，哭得通紅的雙眼定定看著她，目光卻是無限溫柔。
「沒事，沒事，人回來了就行，人回來了就行……」
也是因為有卓施然同她說了幾句話，謝芸汐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雖然聲音哭腔依舊很重，但已經沒有再繼續哭泣。
「咱們進去吧，進去吧。府里都準備好了，從得知你進入灤南的消息之後，這兩天一直都在準備著。」謝芸汐說道。
卓施然點了點頭，扶著她往城裡走。
但還沒走多遠，就聽得遙遙有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卓施然耳廓微動。
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在城內策馬狂奔，而且越來越近。
卓施然已經做好了直接讓這馬急停的準備。
省得衝撞到他人。
哪知還不等卓施然出手，奔馳的戰馬在離她們還有十幾米左右的位置，就驟然停了下來。
馬上的騎士韁繩拉得很急！馬也停得很急，前蹄高高揚起！
而下一秒，馬背上的人直接跳了下來。
比起說是跳下來，更像是因為太過急切，從馬上半摔半跳下來的。
身形重重落在地上，濺起塵土。
但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完全不以為意似的，馬上就跳起來往這邊衝過來。
甚至因為衝過來的動作太急，跳起來的動作沒能第一時間跟上。
最開始衝過來的那幾步，他甚至是四『蹄』兒著地衝過來的。
他身形高大勁瘦，穿著一身黑色皮甲，英氣利落。
一張輪廓冷峻的臉，生得英俊極了。
只是此刻這張俊臉上，表情相當複雜，有震驚，有難過有委屈。
但更多的，是失而復得的狂喜。
他疾步衝上來，因為太急切，甚至有點左腳絆右腳。
磕磕巴巴了好幾下都穩住了，到了卓施然面前時腳步亂了。
直接一個不穩，單膝跪在了卓施然面前。
「……沒事吧？」卓施然低聲問道。
但他一直垂著頭，久久沒有抬起頭來。
但能看到他面前的地面上，有一滴滴的液體滴落。
卓施然心裡輕輕嘆了一口，這是一個哭完到一個啊。
她剛想要哄勸一下，才剛抬起手，還沒來得及落到他肩頭。
就只見他垂著頭，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然後站起身來看著她。
「姐姐。」卓淮發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卓施然。
注意到了卓施然停在空中的手，反應過來了這手原本打算落的地方。
卓淮握住她的手，然後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謝芸汐很快調整好了狀態，招呼眾人回府去。
而先前還左腳絆右腳的卓淮，此刻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
目光淡淡看了一眼城門外的眾人，淡聲說道，「城主府有喜事，城主大人凱旋。所有泗南百姓，都能去商號領一份補貼。」
城門本來就圍了不少老百姓們，他們有的對卓施然是有記憶的。
有的則是這幾年泗南城日子好過，從外地遷居過來的。
對卓施然並無印象，只知道有這麼位城主，於是過來看熱鬧。
但是聽到這話，都高聲歡呼了起來。
看著卓淮冷靜宣布的樣子，莫名的，卓施然心裡就冒出一個感覺來……長大了啊。
心裡這般想著，嘴上也就說出來了。
「長大了啊。」
聽到這話，卓淮看向卓施然，「長大得太晚太慢了，要是能早點長大，就能早點幫到你了。」
一行人回到了城主府。
回到城主府，就不難看出自己曾經是多麼的有人緣。
卓施然坐在城主府正廳里，前來看她的人，前前後後進來了好幾趟。
才算是見完了。
她長長鬆了一口氣，這細小的動作幅度被封炎看到了。
他嘴角勾了勾，湊到她旁邊，低聲說道，「這還只是在泗南的人而已。」
卓施然眸子驀地睜大了些，不難看出，目光裡帶著幾分驚詫，壓低聲音小聲問了句，「別處還有？」
但不用封炎回答，她也能很快反應過來。
是了，之前也聽他們說了，自己是從京城到灤南封地來的。
那京城，肯定還有。
「我能不回京城麼。」卓施然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