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可以看得到，溫伯淵很沉默，非常沉默。
原本卓施然想說他是肉眼可見的沉默了下去。
但是轉念一想，他似乎本來就不是什麼很開朗的人。
本來就很沉默，慶銘出了事情，他就更加沉默了。
於是卓施然也的確是打算在慶銘的事情上，多花些心思。
她想了各種辦法。
彥維的血用上了。
卓施然也沒太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自己畢竟救了他的命。
只是要他一些血，並不多。
彥維也沒有什麼意見。
甚至就連以往對於彥維取血最牴觸的雲雀，都一點不牴觸。
甚至還每天取好了，送到卓施然面前來。
靈泉水也用上了，空間裡能用的藥材靈植，該用上的都用上了。
但是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松希一直陪著卓施然，幫她完成各種煉製。
他也知道卓施然想做什麼。
但松希自己就是天生器靈。
所以對於這件事情，並不樂觀。
松希低聲對卓施然說道，「要我說，你不如就繼續保持著用牽絲蠱控制著他身體的狀態。」
卓施然眉頭緊擰，「那樣有什麼含義，那樣……他就不是他了啊。」
「施然，我很感激你，所以原本並不想潑你涼水。」
松希的表情認真，「但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現在的你，現在的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確不能一直將工夫放在這件……暫時沒有什麼希望的事情上。」
卓施然聽了松希這話，表情頓了頓。
松希繼續道，「你比我們都要聰明，所以我知道，你肯定也比我們都要清楚，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別的事情。」
「強敵不知何時就會來襲，而且你……」松希看著她隆起的肚子，「你也的確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需要去考慮，需要去計劃，不是嗎？」
她輕輕抿唇，其實並不是不知道松希是什麼意思。
道理她都懂，但就是……不想那麼快就放棄。哪怕只是暫時放棄。
她緊緊咬著唇，沒做聲。
不多時，旁邊傳來了一句，低沉沙啞的聲音。
卓施然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聽到溫伯淵的聲音了，好像從漠城出來之後，他就一直沒怎麼說過話。
此刻，聽到他這低沉又很是沙啞乾澀的聲音，卓施然都快要認不出來這是溫伯淵的聲音了。
聽說是因為他們用熱水灌過他的嗓子……
所以他的聲線已經變了，哪怕是卓施然的醫術，也不能保證他的嗓子還能恢復原樣。
溫伯淵乾澀沙啞的聲音，此刻就從一旁傳了過來，「他說得沒有錯，你應該聽他的。」
卓施然深吸了一口氣，轉眸看向溫伯淵，「我就是……不捨得。」
「你只要內心沒有放棄，我就覺得還是有希望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不是麼？」溫伯淵說道。
從她真的說到做到，治好了慶銘時開始。
不止是慶銘，溫伯淵對她，也有著百分之百的信任。
所以還真是這樣，只要她心裡不放棄，這件事情就還有希望。
只不過，是輕重緩急罷了。
溫伯淵覺得自己，能夠等得起。
畢竟他當初守著個帶著娘胎里出來的痼疾，連說話都磕巴的小磕巴。
都能守那麼些年。
他能夠等得起。
卓施然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松希在一旁說道，「主要是，我覺得暫時先讓他保持這個狀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卓施然聽了這話，轉眸看向松希。
她知道松希不會隨便亂說，他和慶銘一樣，都是器靈。
那麼他這話，應該就是有因由的。
松希繼續說道，「他魂力都快燃盡了，現在這樣沉睡蟄伏的狀態，說不定，說不定是個緩慢恢復的過程。所以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讓他繼續保持這個狀態，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卓施然聽著松希這話，覺得也有道理，她點了點頭。
然後才終於沒再將心思放在慶銘的事情上。
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之後要如何應對蒼冥，以及腹中的這個……傢伙上。
卓施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法用『孩子』來形容肚子裡的這個傢伙。
因為……
「……它好像就不是個孩子啊。」卓施然的聲音有些複雜。
比起說是什麼很激烈的比如憤怒啊恐懼之類的情緒而言。
她的語氣里更多的是一種……無語。
封炎乍聽到她這麼說的時候，都嚇壞了。
生怕她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而情緒不好了。
所以封炎各種關懷詢問，各種柔聲軟語地哄著。
卓施然聽著他的哄，當然覺得心頭髮軟。
但是聽著聽著覺得不對。
封炎好像是因為她剛才這話，而擔心？於是才哄她的？
卓施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意識到，封炎是誤會了。
她抓住封炎的手，說道，「不，不是它影響到我的情緒了，而是它！就不是個孩子啊！」
封炎一愣。
封炎也知道卓施然好像不是那種會無病呻-吟的人。
那既然她都再次強調了這話，肯定有她的理由。
封炎問道，「那是……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
卓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抓著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如果是孩子，都這麼大了，按說我也該能感覺到動靜了。可是沒有，一點胎動都沒有。」卓施然眉心擰著。
她看著封炎，說道，「我記得你母親當初就是因為感覺到你在肚子裡動，所以就不忍心了，對吧？」
封炎點了點頭，「確是如此。」
卓施然說道，「可我肚子裡這個，它就沒動過啊。我感覺它就不像是個孩子……」
封炎聽了這話，簡直一頭霧水，又擔心，又不解。
他沉默片刻，終於低聲問了句，「如果不是孩子，那……是個什麼？」
卓施然抿了抿唇，說實話她差點要以為是不是什麼瘤子了。
但又的確能用自己的靈力，從中感覺到生命的脈動。
所以實在不能說那是個瘤子。
於是，卓施然就覺得可能……
「我感覺像是個蛋。」
卓施然其實也覺得荒謬！也覺得離譜！
但是，感覺就是那樣啊，實在是難以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