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班昀沒有想到,卓施然竟是完全理解了他想表達的所有意思。
卓施然嘴角噙著淺淺弧度,笑意卻沒有落進眼裡。
聲音有些淡,「按谷主的說法,再三強調這個極陰極陽,是在提醒我,封炎的極陽體質麼?」
她頓了頓,繼續道,「那也就可以合理推測,水雲宗的後台……」
她抬眸,一雙清亮的瞳眸,對上了班昀修長的眸子。
問道,「元老會麼。」
卓施然嘴角的弧度,帶了些許諷刺的意味在裡頭,「看不出來,元老會的業務範圍還真是夠寬泛的啊。」你
班昀雖然不知道卓施然話語裡這個業務範圍的確切意義,但對卓施然話語裡的諷刺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班昀輕輕嘆了一口氣,「真是一句話你都能琢磨明白……」
卓施然笑了笑,這會子的笑意里倒是沒有了諷刺,看起來,就與先前的諷刺之意一對比,顯得格外真誠。
「谷主這是在誇我聰明麼?多謝誇獎了。」
班昀也沒多說,只道,「總之,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我也不多勸。」
卓施然嗯了一聲。
班昀瞧著她目光飄得有些遠,像是在走神似的。
好一會兒,她才低低的自語般咕噥了一句,「我說呢……他怎麼會來這裡,弄了半天,還是有些原因在裡頭的。」
她嘴角露出個淡淡笑容。
班昀瞧不太明白其中意味,要說是先前那種諷刺……不像,可也沒有剛才同他笑時那麼坦然誠懇。
更像是……一種自嘲。
甭管班昀這話里什麼提醒,總之,大抵是絲毫沒能改變卓施然的決心。
三日期限一到,卓施然就準備上水雲嶺去了。
她人就在旅店,不是什麼秘密。
雲城又是水雲宗的地盤,所以她的一點點動向,都被觀察得很清楚。
她這一動,雲城的水雲宗耳目們,都如臨大敵!
「我想了想,還是把這些人都交給你吧。」卓施然臨走之前,對班昀說道。
班昀眉梢一挑,「姑娘,我是什麼活菩薩嗎?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卓施然笑笑,「沒什麼誤解。」
她將一個巴掌大的漆器盒子,塞到了班昀手裡,「給。」
班昀當然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個蠱盒,一邊眉毛依舊輕輕挑著,像是在問著——這是什麼意思?
卓施然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麼用牽絲蠱來控制傀儡的麼?喏,這是一模一樣的牽絲蠱,你正好自己拿回去研究研究,研究不明白的,等我從水雲嶺下來了再和你探討探討。」
班昀嘖了一聲,瞥她一眼,心說她可真是會精準給出籌碼啊……
卓施然想了想,又說道,「是了,烤奶的方子,我已經教給我弟弟了。」
「嘖。」班昀又嘖了一聲。
卓施然笑眯眯的,「我的部下們,還有莊頤海那父子仨,我也都教了些新的好吃的方子。」
班昀無奈了,「行行行,知道了。」
他會管著這些人的。
卓施然得到了他的回應,也就放了心,萬毒谷主,這點信用還是有的,既然點了頭,自然會做到。
卓施然也就從旅店離開,朝著水雲嶺的方向而去。
因為她一直被一眾水雲宗耳目盯著,她這一動,水雲宗耳目們都如臨大敵。
大抵在這之前,他們誰都沒有真的想過,這位居然真的敢啊!
她不僅真敢與水雲宗為敵!她還敢拉著一票水雲宗門人作為俘虜,朝著水雲嶺而去!
她是真不怕啊,雖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她這……是真不怕去了別人家老巢,被別人給一鍋端了?
這究竟是得有多少的膽量,才會做出這種決定啊?
雲城到水雲嶺之間的距離,不算太遠。
一百里地,也就是五十公里的樣子。
其實在雲城裡,就能夠遠遠看到那座山嶺。
卓施然朝著那座山嶺一路前去。
不多時……都還沒有一個時辰吧。
就已經到了水雲嶺的山腳下。
在水雲嶺的山腳下時,她就已經看到了在山門前的水雲宗門人,看到她也都是如臨大敵。
但還是盡忠職守地攔著她。
「閒人免入水雲嶺。」
「將水雲宗門人交還,便一筆勾銷,既往不咎!」
卓施然聞言一笑,「一筆勾銷……你們可想得真美。」
結果就是……從山門開始,一路往上,卓施然的俘虜隊伍愈發壯大。
等到終於到了山腰上的水雲宗大殿廣場前的時候。
卓施然的俘虜數目……說實話,她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也得費些時間了。
「大膽!擅闖水雲宗!」
卓施然手裡的長刀輕輕挽了個花,刀刃上的血珠就都被從刀尖上甩掉了。
她淡淡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場景。
水雲宗大殿前的廣場。
一眾水雲宗門人和水雲宗俘虜,都注意到了她這個眼神。
其實不少來水雲宗的人,在大殿前,都會打量打量這大殿。
水雲宗的大殿修得挺威嚴的,怎麼說呢,比皇宮還要華麗了。
但是,他們卻沒能從卓施然眼裡看到任何對這威嚴大殿的敬畏或是諸如此類的情緒。
她的目光里,只有一種很單純的打量,就像是……在看這有幾斤幾兩。
審視,是了,甚至帶著幾分審視。
而後她似乎是略有些滿意了,點了點頭。
「挺好,比宮裡那午門,看起來要闊氣很多。」
她淡淡的一句話,直接給所有水雲宗俘虜的心,給干到了谷底去!
什麼叫做……比宮裡的午門要闊氣?
他們就算是宗門弟子,卻也是昌國的子民。
哪裡有不知道的呢?午門是幹什麼的地方?
午門那是斬首的地方!斬首的地方!
她說這話……代表著什麼?
她想幹什麼?
如果說,他們此刻心裡還無法確定卓施然的打算的話。
卓施然的行動,很快就讓他們有了答案。
前方對卓施然保持著完全戒備忌憚的水雲宗門人,就都看到,這個女子帶來的那一票俘虜。
都被拖到了廣場上,跪成了一溜。
這些門人的眼睛都快從眶子裡瞪出來了,連聲呵斥道,「你想幹什麼?!你什麼意思?!你這是什麼意思?!」
卓施然拖著長刀走去,刀尖與地面摩擦出的動靜,讓他們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