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賊喊捉賊(二)

  面對殺氣騰騰的秦家弟子,休門弟子迅速亮出刀劍,擺出陣勢,準備應敵。

  然而,雙方走近一看,卻是不約而同的愣在原地。

  「怎麼是你?」秦三與林方大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們奉黑執扇之命在城中巡查,剛剛聽到這裡有打鬥聲,於是趕過來解圍。」林方大揮手示意眾弟子收起兵刃,而後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人數眾多的秦家弟子,質問道,「三更半夜,你們跑到這裡作甚?而且……全部帶著兵刃。」

  林方大的最後一句話分明另有所指。

  聞言,秦三眉頭一皺,語氣不善地問道:「林門主此話何意?」

  「哦!沒什麼,只不過最近城中不太平。」林方大話裡有話地說道,「昨天夜裡,一夥不明身份的人在城中各處打砸鬧事,害死不少無辜百姓。」

  「聽閣下的言外之意,莫非懷疑我們?林門主,捉賊可要捉贓。」

  「秦三爺休要誤會,昨夜鬧事的人我們剛剛才抓到幾個。」林方大一邊說著,一邊用刀朝被五花大綁的四名漢子指了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想來,他們應該與秦家無關才是。」

  秦三古怪的目光朝那四人輕輕一掃,漫不經心道:「這是自然。」

  「不知秦三爺是……」

  「段堡主晚上去賢王府敘舊,說好亥時回來,家主見他遲遲不歸,擔心路上有什麼意外,因此派我們前來接應。」

  言至於此,秦三將目光投向滿身鮮血的段天鴻,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驚愕道:「段堡主,你受傷了?」

  段天鴻的嘴角微微抽動幾下,算作回應。

  「怎麼回事?」秦三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向林方大責問道,「林門主,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林方大一怔,狐疑道:「什麼交代?」

  「段堡主身負重傷,究竟是怎麼回事?」秦三咄咄逼問,「賢王府這麼多弟子,又是幹什麼吃的?」

  「什麼意思?」林方大面色一沉,不悅道,「段堡主是被那些賊人偷襲,與我們何干?」

  「洛陽城是你們的地盤,段堡主又是你們的客人,難道你們不應該照顧他的周全?」秦三蔑視道,「不顧朋友的死活,遇事只懂得狡辯,莫非是你們賢王府的慣用伎倆?」

  「你說什麼?」林方大虎目一瞪,眼中殺機盡顯,「秦三爺,當心禍從口出。」

  「難道不是嗎?」秦三面無懼色,冷笑道,「我記得數月前,崆峒派掌門的掌上明珠來賢王府做客,卻不料被人先奸後殺……」

  「放屁!」林方大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懣,怒斥道,「秦三,我敬你是客人,對你一再忍讓。休要蹬鼻子上臉,不識抬舉!」

  「客人?難道這就是賢王府的待客之道?」秦三一指慘不忍睹的段天鴻,譏諷道,「我秦家再如何不濟,至少能讓朋友全身而退,不會落個有來無回的下場。」

  面對秦三的一再挑釁,林方大勃然大怒,手中的鋼刀猛地向前一指,厲聲道:「信不信老子送你歸西!」

  「嚇唬我?」秦三陰戾一笑,主動將脖子伸向怒不可遏的林方大,挑釁道,「凡事講個『理』字,我倒要看看北賢王當上武林盟主後,他的手下是如何的蠻不講理?你儘管動手,我若閃躲一下,便是縮頭烏龜。可你要是不敢,便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再叫我一聲爺爺……」

  「我他媽砍死你……」

  「門主萬萬不可!」一旁的「福壽康寧」見林方大怒氣正盛,欲意氣用事,趕忙合力將其攔下,七嘴八舌地勸道,「柳大哥交代過,千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事,尤其是和秦家的人。」

  「放開我!」林方大掙扎道,「弄死他,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老子絕不受這冤枉氣!」

  「林方大,你做什麼?」

  不知何時?蘇堂率人從遠處走來。

  「參見白執扇。」

  蘇堂無視眾弟子的見禮,目光不善地環顧四周,向林方大質問道:「大老遠便聽到你大呼小叫,究竟怎麼回事?」

  「哼!」

  此刻,林方大正在氣頭上,面對蘇堂的追問,只是冷哼一聲,卻一字不言。

  張福見狀,趕忙上前將剛剛發生的一切小聲告知蘇堂。

  聞言,蘇堂將不悅的目光投向秦三,卻並未與之糾纏,冷漠道:「眼下,段堡主重傷,理應先替他醫治。至於其他的事……日後再議不遲。」

  「既是蘇執扇開口,秦某自當從命。」秦三一副小人得志的囂張模樣,挑釁似的望著林方大,頭也不回地向秦家弟子吩咐道,「將段堡主和四名狗賊一起帶回去。」

  「是……」

  「等等!」林方大眉頭一皺,喝止道,「你們想把人帶到哪兒去?段堡主重傷,理應送去賢王府醫治。至於四名狗賊,更是被我們擒獲,與你何干?」

  「不錯!」蘇堂點頭道,「洛陽城最好的郎中、藥材皆在賢王府……」

  「不必了!」秦三打斷道,「段堡主是我們的朋友,與我們一道而來,理應由我們照顧。至於郎中、藥材,蘇執扇不必擔心,賢王府有的,我秦家同樣有。」

  說罷,秦三掃了一眼橫屍街邊的車夫和隨從,揶揄道:「再者,我們對賢王府的待客之道,實在是……不敢恭維。」

  「你……」

  「住口!」蘇堂打斷林方大的辯駁,目光冷厲地盯著似笑非笑的秦三,幽幽地說道,「只要段堡主同意,你可以將他帶回去醫治。但四名賊人,極有可能與昨夜之事有關,他們在洛陽城燒殺搶掠,觸犯北賢王的忌諱,我們必須帶回去嚴懲。」

  「他們劫殺段堡主,同樣犯了我們河西秦氏的忌諱。」秦三寸步不讓,篤定道,「因此,我也必須將他們帶回去。」

  「如此說來,秦三爺不肯成全蘇某?」蘇堂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閃過一道若隱若現的寒光。

  「蘇執扇恕罪,秦某也是奉命辦事。」見蘇堂的臉色愈發陰沉,儼然不肯退讓,秦三眼珠一轉,又道,「不如這樣,先讓我把人帶回去向家主交差。如果家主允許,再將他們交給賢王府處置,如何?」

  「如果人死在你們手裡,又該如何?」

  林方大的直言不諱,頓時惹來秦三的不滿,反問道:「林門主此話何意?」

  「秦三爺別誤會,林方大也是替秦府主著想。」蘇堂圓場道,「這些狗賊血債纍纍,罪無可赦,為免秦府主被人懷疑,蘇某的建議是……最好和他們劃清界限。」

  「家主一向不懼世俗的眼光和旁人的閒言閒語。」秦三擺手道,「蘇執扇和林門主的好意,我替家主向你們道謝,但這幾個人……我今夜必須帶走,否則我難以交差。」

  「秦三爺如此堅持,莫非擔心被我們抓住把柄?」林方大獰笑著走到一名漢子身前,伸手拽住其頭髮,惡狠狠地說道,「我實在看不出,這四個狗東西究竟有什麼魅力,竟讓你如此垂青?」

  「林方大!」蘇堂擔心林方大口無遮攔,破壞賢王府與河西秦氏的關係,故而嚴詞厲色道,「若再胡言亂語,當心我割掉你的舌頭。」

  面對林方大的怒目而視,秦三輕蔑一笑,轉而向蘇堂問道:「不知蘇執扇的意思是……」

  「既然秦三爺執意如此,蘇某自該給秦府主一個面子。」蘇堂為難道,「我……可以把他們交給你……」

  「白執扇,你瘋了?」

  「你給我住口!」蘇堂喝止住憤憤不平的林方大,沉聲道,「府主說過,他願竭盡所能與河西秦氏化干戈為玉帛。既然如此,自該有摒棄前嫌,化敵為友的誠意。我這樣做,也是為大局著想。」

  「我們好不容易才捉住四個,你豈能……」

  「我意已決,若府主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蘇堂將心一橫,不容置疑道,「林方大,做好你分內的事,別忘記自己的身份。」

  「唉!」林方大懊惱不已,但礙於蘇堂的身份,他又無可奈何,只能走到一旁捶胸頓足,暗自生氣。

  「我有一個要求。」蘇堂向秦三說道,「我把他們交給你,方便你在秦府主面前交差。但交差過後,我希望你能兌現自己的承諾,將人送回賢王府,期限是明日正午之前。」

  「這……」秦三眉頭緊鎖,面露難色。

  「秦三爺,我已退讓一步,希望你也能表現出一些誠意。」

  「好吧!」秦三躊躇道,「我儘量說服家主。」

  「一言為定。」

  面對信誓旦旦的蘇堂,秦三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而後吩咐弟子將段天鴻和四名賊人帶往城東。

  「二位,告辭!」

  秦三心滿志得,向蘇堂、林方大拱手拜別,而後大搖大擺地率人離去。

  望著秦三遠去的背影,蘇堂的口中不禁吐出一口濁氣,神情由緊張漸漸變的緩和。

  「你為何將人交給秦三?」林方大質問道,「你是賢王府的白執扇,竟然胳膊肘向外拐?」

  「我是以大局為重。」

  「狗屁大局!」林方大不顧身份地怒斥道,「我看你是誠心刁難柳尋衣!明知他奉命追查鬧事之人,你偏偏將賊人放走,分明存心不良。」

  言至於此,林方大的眼中精光一閃,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柳尋衣被府主器重,因此心懷怨恨,故意搗亂,目的是讓柳尋衣在府主面前無法交差。」

  「林方大,你……」

  「罷了!罷了!我對你這種人無話可說!」林方大似乎不願再和蘇堂糾纏,驀然轉身,朝遠處走去,「此事我會向柳尋衣解釋清楚,絕不會替你的卑鄙行徑作掩護。蘇堂,你好自為之。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