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唐軒臉色一變,當場拒絕道:「她是聖主的女人,豈能三更半夜獨自步入其他男人的帳中?」
「放肆!」護衛首領虎目一瞪,慍怒道,「你以為我家將軍是沉迷美色的庸人不成?」
「不不不!」見唐軒又急又氣,黎海棠趕忙解圍,「我師父的意思是,她與隋將軍素未謀面,擔心失了禮數。」
「失不失禮數,不是你們說了算。」獨眼漢子不耐道,「同樣,在西麓大營,誰能進入中軍大帳與將軍一敘,也不是你們說了算。」
讓蕭芷柔獨自入帳,豈不是全無照應?如此一來,事成的機會將變的十分渺茫。
心念至此,唐軒幾人無不心急如焚,但表面上又不敢表現出太多焦慮,生怕引起蒙古人的懷疑。
「軍爺!」
黎海棠滿臉諂笑地湊到獨眼漢子身前,哀求道:「您能否通融通融,看在銀兩的份上……」
「混帳!」獨眼漢子喝止道,「老子什麼時候收過你們的銀子?休要血口噴人!」
「是是是!」黎海棠趕忙改口道,「是在下失言,我的意思是……」
「滾開!」
黎海棠話未說完,獨眼漢子猛然揮手,將其推出一個踉蹌。
見狀,唐軒等人紛紛臉色一變,同時怒由心起,惡向膽生,欲上前與之理論。
然而,未等他們有所動作,護衛首領陡然抽出彎刀,明晃晃的刀鋒直指唐軒等人,威嚇道:「想造反不成?」
「你……」
「誤會!」
黎海棠擔心鬧出動靜,驚擾大營中的其他兵馬,因此火急火燎地衝到唐軒幾人身旁,一個勁地擠眉弄眼,低聲勸道:「各位,怒不得!千萬怒不得!」
「再敢造次,格殺勿論!」護衛首領面沉似水,轉而用刀一指蕭芷柔,喝道,「除她之外,其他人全部後退!」
「這……」
唐軒目光忐忑地望向蕭芷柔,一時手足無措,進退兩難。
「你們遵照軍爺的吩咐,在人家的地盤不要亂來。」蕭芷柔處變不驚,道,「我自己去見隋將軍。」
「可是……」
「不必擔心!」蕭芷柔朝唐軒幾人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提醒道,「記住我剛剛的話,一切按規矩行事。」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此刻,饒是唐軒幾人心中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不敢在兩萬大軍的重重包圍中亂來,一個個朝蕭芷柔投去苦澀的目光,而後磨磨蹭蹭地向後退去。
蕭芷柔能清楚地感受到,唐軒幾人的目光中不止有苦澀,更有希望,甚至還參雜著一絲愧疚。
畢竟,獨自入帳,則意味著後面的兇險將由她一人面對,其他人再也幫不上忙。
此刻,即便說中原武林的生死存亡,全由蕭芷柔一肩承擔,亦毫不為過。
「美人,請!」
獨眼漢子面露邪笑,伸手朝中軍大帳一指,而後引著蕭芷柔朝帳內走去。
目送獨眼漢子和蕭芷柔消失在帳簾後,再看到滿臉鄙夷,目光不善的八名護衛,唐軒幾人眼中的糾結之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難以名狀的狡黠與陰戾。
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正前方擺放著一張精銅打造的帥案,案後是一張鋪著虎皮的帥椅。
左側懸掛著一張華山一帶的地圖,右側的架子上掛著一套威風凜凜的鎧甲,旁邊的兵器架上分別放著一桿長槍、一把彎刀、一柄利劍、一張弓弩。
除此之外,角落還橫七豎八地堆放著七八口燙金木箱。大的五尺見方,小的三尺寬長。箱中皆是隋佐的私物,比如……從華山鎮搜刮來的金銀珠寶等。
此刻,帳內坐著十幾名副將,他們身披鎧甲,腰挎鋼刀,似是嚴陣以待,一夜未眠。
反觀隋佐,卻是一身青色布衣,端著一盞燭台,靜靜地站在地圖前,望的出神。
由於他背對著眾人,故而旁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萬幸,顏無極和赤風嶺的高手並不在帳中。
當獨眼漢子引著蕭芷柔步入大帳時,在座之人的目光全部匯聚在她身上。一時間,神情迥異,各懷鬼胎。
唯獨隋佐,仍置若罔聞般站在地圖前,頭也不回。
獨眼漢子先朝眾副將拱手一拜,而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隋佐身後,低聲道:「將軍,人到了。」
「嗯。」隋佐輕應一聲,淡淡地問道,「誰能做龍象山的主?」
「雲追月的女人。」獨眼漢子回道,「連龍象山護法都對她恭敬有加。」
「哦?」
隋佐緩緩轉身,看向蕭芷柔的眼中充滿好奇之意。
「你說她是雲追月的女人?」隋佐目不斜視地問道。
「唐軒親口承認,應該……不假。」
「你們說說!」
隋佐咧嘴一笑,轉而回到自己的帥位,同時揮手朝眾副將一指,戲謔道:「她是不是雲追月的女人?」
「回將軍,此女並非雲追月的女人,而是絕情谷主蕭芷柔!」一名副將驀然起身,胸有成竹地說道,「將軍曾命我密切監視武林大會,因此我對她的身份了如指掌。」
此言一出,其他副將紛紛臉色一變,同時手握刀柄,面露提防。
獨眼漢子嚇的面如死灰,登時癱軟在地,唇齒哆哆嗦嗦,半晌也未能說出下文。
「我看你不是一隻眼瞎,而是兩隻都瞎。」隋佐厭惡地望著獨眼漢子,幽幽地說道,「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楚,竟敢將她帶到這裡?如何?想讓她刺殺本將不成?」
「我……我……」獨眼漢子驚慌失措,連連叩頭道,「將軍饒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將留你何用?」
說罷,隋佐陡然起身,從兵器架上抽出寶劍,「咣啷」一聲扔在獨眼漢子面前,喝令道:「自己解決,省的弄髒本將的手。」
「將軍饒命,饒命啊!」獨眼漢子滿眼怨恨地望向蕭芷柔,推脫道,「是她!是她騙我,她和唐軒合起伙來騙我……」
「哼!真是天大的笑話。」蕭芷柔淡淡地說道,「從始至終,你未曾問過我的姓名,何談騙你一說?」
「蠢貨,你聽見了?」隋佐催促道,「還敢狡辯?痛快點,別丟本將的臉!」
「我……」
此刻,獨眼漢子的腸子都悔青了。他本想藉機邀功,卻不料竟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早知如此,當初他說什麼也不會多管閒事。
顫顫巍巍地拿起寶劍,眼淚鼻涕流個不停,獨眼漢子不住地向隋佐哀嚎求饒。
對此,隋佐卻連一個正眼都不給他,冷冷地說道:「本將治軍嚴苛,絕不姑息,你應該知道軍中無戲言的道理。」
「我死後,請將軍善待我的家人……」
「放心,你的家族不會因你蒙羞!」
「多謝將軍!末將……去了……」
「噗!」
「額……」
一言未落,獨眼漢子毅然揮劍抹脖,以死謝罪。
見狀,眾副將不禁面面相覷,甚至有人暗道惋惜。
「蕭谷主。」
隋佐閒庭信步般朝蕭芷柔走來,途徑獨眼漢子的屍體時,隨腳一踢,登時將屍體踢到大帳角落,而後似笑非笑地問道:「軍法如山,生死無常,剛剛……沒嚇到你吧?」
蕭芷柔目光凝重地望著獨眼漢子的屍體,半晌沉默不語。
「你……」隋佐眉頭微皺,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你何時變成雲追月的女人了?」
「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也從未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只怪你的手下太過自負。」
「你和洛天瑾、雲追月之間的事,本將略有耳聞。」
隋佐距蕭芷柔不過一步之遙,並且他對蕭芷柔好像全無防範之意。
眼下,無疑是蕭芷柔動手的最好時機。
蕭芷柔有足夠的自信,只要她出手,隋佐定然插翅難飛。
只不過,隋佐雖近在咫尺,但十幾名副將卻分散而坐,一旦蕭芷柔出手,眾副將絕不會坐以待斃,定會大肆招呼。
萬一動靜鬧大,後面的麻煩將接連不斷。
「我真的很好奇,洛天瑾和雲追月……究竟誰才是蕭谷主的真命天子?」
隋佐慢慢悠悠地圍著蕭芷柔轉圈,同時用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的嬌軀。
「隋將軍軍務繁忙,難道也會對別人的閒事感興趣?」
「別人的閒事,本將毫無興趣。但如蕭谷主這般美人的閒事……嘿嘿,本將卻很有興趣。」
說罷,隋佐湊到蕭芷柔面前,與其四目相對,二人相距不過一寸之遙,中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白紗。
蕭芷柔含辭未吐,氣若幽蘭,陣陣芬芳已情不自禁地沁入隋佐的腦海,令其面露陶醉,甚至……垂涎三尺。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也應該知道,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蕭芷柔的語氣平淡如水,雙眸中不參雜一絲感情。此言不像是一句申飭,卻又是一句實實在在的威脅。
「在本將的中軍大帳威脅本將,蕭谷主也算古今第一人。哈哈……」
「噌噌噌!」
笑聲未落,十幾名副將或是抽出鋼刀,或是架上強弩,氣勢洶洶地對蕭芷柔形成合圍之勢。只要她稍有異動,刀箭齊出,眨眼便能將其射成篩子。
然而,隋佐此時仍站在蕭芷柔面前,毫無退縮之意。
「大家都是聰明人,蕭谷主不必找一些荒唐可笑的藉口哄騙本將。」隋佐揶揄道,「以洛天瑾的精明,豈能放你們平平安安地下山?依我之見,你們來找本將,並不是受雲追月所求,而是受洛天瑾所託。對否?」
蕭芷柔對隋佐的精明頗感意外,她本以為隋佐是一個粗獷不羈的莽漢,卻不料他竟有如此智慧。
更甚者,隋佐竟對自身的處境毫不避諱,似乎他一點也不擔心蕭芷柔偷襲。
「不知隋將軍想聽什麼?」蕭芷柔安之若素,面對虎視眈眈的眾人,全無畏懼之意。
隋佐的嘴角微微上揚,淡笑道:「蕭谷主究竟為何而來?」
「你想聽實話?」
「當然!」
聞言,蕭芷柔的眼中陡然閃過一抹冷厲的殺機,與此同時,一股渾厚的氣勁暗暗自其掌心醞釀而出。
在隋佐饒有興致的期盼下,蕭芷柔美目一轉,幽幽地吐出兩個字:「為你!」
話音未落,蕭芷柔雙瞳一縮,驟然出手。半空中屈指成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隋佐的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