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皆為吳雙

  「萍兒!」

  一見雲劍萍,黎海棠頓時暗鬆一口氣,忙道:「你怎麼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然而,雲劍萍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吳雙身上,漫不經心地答道:「蕭谷主親自為我療傷,對我關懷備至,未曾為難過我。」

  說罷,雲劍萍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期待道:「吳大哥,你來看我嗎?」

  「當然。」吳雙笑道,「見你無礙,我便放心了。」

  「有勞吳大哥關心。」言及於此,雲劍萍的臉上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扭捏之色。

  見狀,蕭芷柔看向吳雙的目光中悄然閃過一抹忖度之意。

  「谷主,他們是……」

  「他們的來意我已知曉,五花大綁豈是待客之道?」

  在蕭芷柔的吩咐下,常無悔迅速替黎海棠解開繩索。

  「見過蕭谷主。」黎海棠先朝蕭芷柔恭敬一拜,而後向雲劍萍說道,「萍兒,聖主派我來接你回去。」

  「她不能走!」

  未等雲劍萍答應,唐阿富突然插話道:「至少現在不行!」

  此話一出,堂中眾人紛紛一愣,甚至連蕭芷柔也不禁面露狐疑。

  「為何?」雲劍萍一臉茫然地望向唐阿富。

  唐阿富自知理虧,故而不敢直視雲劍萍的眼睛,閃爍其詞道:「山中夜晚多陰涼,雲姑娘身子虛弱,不宜外出。」

  「這……」雲劍萍黛眉微蹙,儼然滿心費解。

  「蕭谷主!」黎海棠將不悅的目光投向蕭芷柔,爭辯道,「雲劍萍非但是龍象山弟子,更是聖主的千金,不知……唐阿富屢次三番地阻撓究竟何意?」

  「雲追月現在何處?」

  「聖主有傷在身,不便走動……」

  「回去告訴雲追月。」蕭芷柔打斷道,「雲姑娘身子虛弱,暫時留在我這裡調養,待她傷勢無礙後,我自會送她回去。到時,我還有一些問題想向他請教。」

  「這……恐怕不妥。」

  「你只需如實稟告,雲追月自會明白。」蕭芷柔冷漠道。

  「可是……」

  「無悔,送客!」

  不等黎海棠辯駁,蕭芷柔已毫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此舉不僅令黎海棠手足無措,同時令剛剛甦醒的雲劍萍大吃一驚。

  「蕭谷主,你……」

  似乎察覺到雲劍萍內心的不安,蕭芷柔趕忙將眉宇間的冷漠散去,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柔聲道:「外邊風冷雨寒,我擔心你身子弱,傷情未緩再受風寒,於是想留你在苑中多歇息歇息。我與雲……」

  言至於此,蕭芷柔見雲劍萍面露異樣,於是匆忙改口道:「我與你爹是多年摯友,他曾有恩於我,因此我照顧你,也算是報答你爹當年的恩情。」

  「真的?」雲劍萍將信將疑地望著蕭芷柔,搭在身前的兩隻手不停地搓動著,似是在極力掩飾內心的緊張。

  「我對天發誓,對你絕無惡意。」

  蕭芷柔不假思索地舉手起誓,以銘心志。此舉,令眾人再度暗吃一驚。

  「那……」

  「天色尚早,你再去睡會兒吧!」

  「那……好吧!」

  不知為何?雲劍萍未再堅持己見,而是輕輕點頭允諾。她再度望了一眼神色從容的吳雙,而後依依不捨地走向後堂。

  「既然雲姑娘無礙,在下也該告辭了。」

  「等等!」

  蕭芷柔慍怒的聲音陡然響起:「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

  「呵!」

  吳雙輕笑一聲,不知是嘲弄還是不屑,驀然轉身,朝蕭芷柔露出一個魅邪的微笑,戲謔道:「怎麼?莫非蕭谷主想留我吃飯不成?」

  「大膽……」

  蕭芷柔揮手打斷風無信的喝斥,一雙美目波瀾不驚,靜靜地凝視著吳雙,幽幽問道:「你與雲劍萍是何關係?」

  「什麼意思?」吳雙眉頭一挑,眼珠一轉,嬉皮笑臉地反問道,「不知蕭谷主想從我嘴裡聽到什麼答案?」

  「我要聽實話。」

  「實話?」吳雙佯裝恍然大悟,而後沉吟片刻,煞有介事地說道,「男未婚、女未嫁,郎有情、妾有意。我長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她生的國色天香,貌美如花。至於我二人的關係……嘿嘿,難道蕭谷主還看不出來嗎?」

  此言一出,蕭芷柔的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古怪的精光,沉寂許久,方才緩緩開口道:「你的意思是……你與雲劍萍是兩情相悅?」

  「哈哈……『兩情相悅』總比『姦夫**』好聽些。」吳雙揶揄道,「一看蕭谷主便是過來人,這層窗戶紙又何必捅破?」

  「你是哪裡人士?父母是誰?師承何人?」蕭芷柔審視著吳雙,炮語連珠似的問道,「你與雲劍萍如何相識?又是如何兩情相悅?是她鍾情於你,還是你糾纏於她?」

  吳雙眉頭一皺,調侃道:「莫非蕭谷主在創立絕情谷之前做過媒婆不成?打聽這麼多……難道想替我向龍象山提親?」

  「看你年輕有為,一表人才。若真是門當戶對,兩情相悅,替你提親又有何不可?」蕭芷柔淡然一笑,可不等吳雙作答,她卻眼神驟變,語氣冰冷地說道,「可你若是喜歡四處沾花惹草,玩弄感情的登徒浪子、好色之徒,我便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蕭芷柔的最後一句話說的極狠,並且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儼然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威脅。

  蕭芷柔在「溫雅」與「殺機」之間迅速轉換,令吳雙臉上的戲謔之意漸漸收斂幾分,凝聲道:「蕭谷主與雲劍萍是何關係?」

  似是感受到吳雙態度上的變化,蕭芷柔眼中的殺意瞬間消失殆盡,轉眼恢復以往的從容淡然,反問道:「怎麼?你怕了?」

  「最毒婦人心,尤其是像蕭谷主這樣的美婦人。」吳雙似笑非笑地說道,「武功高深莫測,又曾為情所傷,認為天下的男人都是始亂終棄、朝秦暮楚的負心人,都該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在你面前,試問又有幾個男人不怕?」

  「你說什麼?」蕭芷柔心生慍怒,語氣一冷。

  「我說什麼蕭谷主心知肚明。」吳雙別有深意地說道,「我師父說過,有些傷在身上,有些傷在心裡。雖然位置不同,但相同的是它們留下的痛苦,都會呈現在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之中。並且傷勢越重,持續越久。外傷不如內傷,內傷不如心傷,心傷不如情傷。外傷日日削,內傷月月削,心傷年年削,至於被情所傷……往往是一生一世,並且痛楚不會削減,反而愈發刻骨銘心。以往我對此頗有懷疑,但今日見到蕭谷主……已是深信不疑。」

  吳雙的一席話,令蕭芷柔怒氣頓消,心中油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

  「你走吧!」

  「告辭!」

  沒有一絲猶豫,吳雙轉身而去,迅速消失在蕭芷柔的視線中。

  離開絕情谷別苑,吳雙未做停留,在陰冷刺骨的夜風中,迎著淅淅瀝瀝的秋雨,直奔山下。

  「吳少俠,請留步!」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昏暗中響起,令吳雙登時一愣,隨之腳下一頓。

  漸漸地,一位身形佝僂,步伐蹣跚的老者,一手撐傘,一手拄拐,在崎嶇陡峭的山道上,慢慢悠悠地朝他走來。

  「徐老?」

  看清老者的面容,吳雙不禁面露驚奇,來人竟是徐清年。

  「吳少俠來去如風,簡直和你師父一模一樣,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呵呵……」

  徐清年的一番話,令吳雙的表情瞬間一僵,但他反應極快,轉眼已恢復如初,故作茫然道:「徐老此話何意?」

  「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老朽。」徐清年不以為意地笑道,「你以為老朽不辭辛苦地跑到華山,真是為參加武林大會?是給沈東善面子?」

  「難道不是嗎?」

  「老朽年過百歲,早已視名利為浮雲,你們眼中的武林盛事,於我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值一哂。」徐清年緩緩搖頭道,「至於沈東善,更是一個攀附權貴、貪生怕死的偽君子。他一介商人,之所以摻和武林之事,一是想結交一些江湖強勢,為其麾下的生意開道鋪路。二是不想與武林中人為敵,危及自己的性命。本次武林大會,他只在九月初八『曇花一現』,次日凌晨便率人匆匆下山,美其名曰『生意繁忙』,實則是想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因為他已收到風聲,知道蒙古人在華山四周埋伏重兵,華山隨時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對此貪生怕死之徒,老朽又豈會顧忌他的情面?」

  吳雙的心裡泛起一陣嘀咕,他不明白徐清年的言外之意,故而追問道:「既非沈東善的情面,不知徐老又為何而來?」

  「為你!」

  「我?」

  徐清年的眼中逸散出一抹精光,滿含期待地說道:「老朽自知時日無多,我此生飽受人間冷暖,見慣刀光劍影,也嘗盡榮華富貴,享受齊人之福。本應無欲無求,死而無憾。然而,老朽心中卻一直藏著一個心愿,若是能夠完成,此生算是圓滿。」

  「什麼心愿?」

  「在有生之年,與老朽生平唯一的知己再見上一面。」徐清年心情激動,語氣變的愈發急切。

  「知己?」吳雙心生錯愕,詫異道,「徐老的知己是誰?莫不是在下吧?」

  「雖不是你,但卻與你有莫大的關係。」徐清年正色道,「老朽的知己,正是你師父。算起來,我與他已有大半輩子沒見過面。其實,在來華山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出現,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但我知道,這將是我此生最後一次找到他的機會,因此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來試一試。果不其然,他雖沒能現身,但卻讓我找到你。」

  「我?我師父?」

  「如何?那個老傢伙如今是否還在人世?如果他已駕鶴西遊,你便領我去他墳前祭拜一番,說說話、道道別。」

  吳雙見徐清年目光堅毅,不似瘋癲,趕忙擺手道:「等等!徐老怕是認錯人了。前日在論劍台,是你我第一次相見。那時,你尚且不知道我是誰,又如何斷言認識我師父?」

  「老朽雖不認識你,但卻識得你的武功。」徐清年自信道,「你雖故意掩飾,能瞞過天下人。但莫要忘記,老朽曾是江湖第一百曉生,天下無事能瞞過我的雙眼。」

  「真的假的?」吳雙將信將疑地望著鎮定自若的徐清年,糾結道,「既然你如此篤定,不如你說說,我師父究竟是誰?」

  「老朽若說對了,你可否帶我去見他?」

  吳雙沉吟片刻,點頭道:「可以。」

  聞言,徐清年神秘一笑,而後朝吳雙揮了揮手。

  見狀,吳雙猶豫不決地附耳上前,徐清年在他耳畔喃喃一番。

  霎時間,吳雙的臉色變的震驚無比,眼中瞬間布滿駭然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