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有恃無恐

  「柳尋衣,府主要你抓人。你竟敢自作主張放走丁輕鴻,該當何罪?」

  傍晚,賢王府中堂內,謝玄面沉似水,向柳尋衣怒目而視。

  洛天瑾慵懶地坐在椅子上,不喜不怒,臉上不參雜一絲感情。

  「府主,丁輕鴻知曉六大掌門和四大家主放棄出手的真相。並放言今夜戌時,有貴客登門拜訪。」柳尋衣解釋道,「在下不願錯失良機,因此擅自做主,暫饒他一命,還望府主恕罪。」

  「三兩句無稽之談便讓你輕易相信。」謝玄慍怒道,「難道你看不出他在戲耍你嗎?丁輕鴻明明已是瓮中之鱉,卻被你生生放跑,此事若宣揚出去,賢王府必定被人笑掉大牙!」

  「賢王府被人恥笑,早已不是一天兩天。」洛天瑾開口道,「這件事尋衣做的不錯,與探明真相相比,被人送棺羞辱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是我們先將端午之禍的『真兇』,栽贓到桃花劍島身上,如今他們『送棺奉還』也是人之常情。我倒真想見見,丁輕鴻口中的貴客究竟是何方神聖?」

  「府主,此事十分蹊蹺。」謝玄沉吟道,「桃花劍島乃武林異教,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誅之,又豈能左右六大門派和四大世家?」

  「只憑桃花劍島,的確不能掀起這麼大的風浪。」洛天瑾幽幽地說道,「我真正好奇的是,躲在桃花劍島背後的『鬼』究竟是誰?」

  「嘶!」

  洛天瑾的一席話,令柳尋衣的腦中靈光一閃,心中隱隱冒出一個極為大膽的揣測。

  「違背契約,公然踏入中原,甚至還堂而皇之地在武林興風作浪,蔑視賢王府和金劍塢……此番種種,一反桃花劍島昔日的作風。因此,若說他們背後無人扶持,打死我也不信。」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狐狸尾巴已經藏不住了。如我所料不錯,他們擺平六大掌門和四大家主,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我。」

  「府主的意思是……」

  「說不準!但我敢肯定,他們一定來者不善。」

  「報!」

  突然,一名賢王府弟子行色匆匆地跑進中堂,跪拜道:「府主,有客求見!」

  「來者何人?」

  「來人並未報上姓名,但他自稱與府主是老朋友。」弟子回稟道,「並且,他們中的一人宣稱,與黑執扇有約。」

  「丁輕鴻!」柳尋衣激動道,「果然來了。」

  謝玄望了一眼處變不驚的洛天瑾,又問道:「來了多少人?」

  「一行四人。」

  「四人?」洛天瑾哼笑道,「四個人就敢『挑釁』賢王府?究竟是他們太過自信,還是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呵!奉茶迎客!」

  「是!

  不一會兒的功夫,在賢王府弟子的引領下,一行四人閒庭信步般來到中堂。

  為首的是一位精神翟碩的鶴髮老者。

  紅唇齒白,面色紅潤,氣息悠長,目光深邃,滿頭銀髮梳理的一絲不亂,一襲月白長袍別顯幾分仙風道骨之意,儼然一副世外高人模樣。

  在他面前,桀驁不馴的丁輕鴻也要恭恭敬敬,退居身後。

  除此之外,還有兩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一人身著白袍,持日光白玉劍。另一人身著黑袍,持月光墨洗劍。

  白袍者,名曰「姬候」。

  黑袍者,名曰「扶隱」。

  此二人合稱「日月雙劍」,曾隨桃花仙人披荊斬棘,縱橫天下,在中原武林賺下赫赫威名。只不過,後來桃花仙人被洛天瑾所傷,退避海外,日月雙劍隨之銷聲匿跡。

  今日,消失已久的日月雙劍重現武林,其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傳報弟子所言不錯,今日登門拜訪的四人,除年紀尚輕的丁輕鴻之外,其餘三人皆是洛天瑾的「老朋友」。

  尤其是為首的老者,更令洛天瑾神情一稟,眼中湧現出一抹久違的凝重之色。

  「是你?」謝玄語氣複雜地開口道,「想當年,閣下一招千羽桃花劍,連敗賢王府七雄之中的四人,謝某至今仍記憶猶新。」

  「閣下的達摩指出神入化,同樣令老夫沒齒難忘。」老者風輕雲淡地含笑應答,轉而朝洛天瑾微微拱手,別有深意地說道,「多年不見,洛府主在中原武林名聲大噪,老夫對你甚是思念。」

  「宇文修,看你今日的架勢,似乎已取代自己的師兄,成為桃花劍島的新主人。」洛天瑾對老者的態度,遠不如老者對他那般客氣。

  宇文修,正是老者的名諱。他是桃花仙人的師弟,曾追隨師兄肆虐中原,禍亂武林。

  值得一提的是,宇文修曾連敗江一葦、雁不歸、鄧長川、黃玉郎四大高手,並且他和謝玄之間,有過一場勢均力敵的生死較量,最終以兩敗俱傷落幕。

  「師兄早已駕鶴歸西,老夫繼承他的遺命,專程來中原拜會洛府主。」宇文修淡然一笑,而後不請自坐,主動端起一杯茶細品起來。

  「你和他一樣,都喜歡故弄玄虛,不問自取。」洛天瑾嘲諷道,「如果你就是丁輕鴻口中的貴客,洛某難免有些失望。」

  「老夫明白洛府主的心思,卻不知洛府主可否明白老夫的來意?」宇文修放下茶杯,諱莫如深地笑問道。

  「敢情直言。」

  「很簡單,老夫希望洛府主能主動放棄爭奪武林盟主。」宇文修開門見山,「只要洛府主答應,那洛鴻軒玷污鍾離婉瑩,你們將「真兇」栽贓嫁禍給桃花劍島一事,老夫可以既往不咎,也算賣洛府主一個人情。如何?」

  「嘶!」

  宇文修的直言不諱,令洛天瑾幾人不禁眼神一變,臉上的表情隨之變的古怪起來。

  「你派人送來一口棺材,詛咒我兒在先,又讓丁輕鴻在天香樓戲耍我的人在後,無非是想給洛某一個下馬威。」洛天瑾不急不緩地說道,「如何?牽著洛天瑾的鼻子走,是不是很滿足?」

  「既然洛府主已經知曉你我誰是主?誰是從?不如給老夫一句痛快話,省的大家枉費唇舌。」宇文修大方承認道,「放棄爭奪武林盟主,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哈哈……」

  突然,洛天瑾放聲大笑,笑聲中滿含輕蔑與鄙夷,毫不避諱地譏諷道:「是我看錯了?還是聽錯了?你一行四人深入我府,竟敢命令我聽你安排?宇文修,你的狂傲遠勝你師兄。只不過,你比他更愚蠢、更可笑、更沒有自知之明。我很好奇,究竟是誰給你這麼大的勇氣?竟然不知死活的在我面前出言不遜,丟人現眼?」

  「你……」

  「欸!」不等丁輕鴻出言駁斥,宇文修滿不在乎地擺手笑道,「洛府主天生一張巧嘴,一向能言善辯,喜歡鼓弄唇舌,我們由他便是,何必爭論?」

  言至於此,宇文修眉頭微挑,似笑非笑地望著洛天瑾,話裡有話地挖苦道:「再者,洛府主的臉皮比城牆還厚,任我們費盡唇舌,只怕也傷不到他分毫。呵呵……」

  「嘭!」

  話音未落,柳尋衣登時拍案而起,怒斥道:「宇文修,當心禍從口出!」

  「小兄弟,看你年紀不大,火氣倒是不小。」

  說罷,宇文修不再理會柳尋衣,而將目光投向臉色陰晴不定的洛天瑾,又道:「洛府主,當年六大門派的掌門聯手,尚且不是我師兄的對手。可你一出手便能將他重傷,究竟是你的武功深不可測,遠勝六大門派的掌門?還是有人投機取巧,勝之不武?」

  謝玄臉色一變,沉聲道:「宇文修,你休要胡言亂語……」

  「無妨!」宇文修笑道,「當年情形如何?洛府主心知肚明,無需老夫提醒。我師兄若非顧忌島中弟子的生死,豈會輕易妥協?更不會含羞忍辱十幾年,任你們這些所謂的正義之士自吹自擂。」

  洛天瑾蔑笑道:「宇文修,你是不是瘋了?竟敢跑到我的地盤胡說八道,看來你今天沒打算活著離開!」

  話音剛落,中堂外迅速湧入大批持刀帶劍的賢王府弟子。

  以江一葦、雁不歸為首的眾多高手赫然在列,一個個虎視眈眈,蓄勢待發。

  洛天瑾道:「既然你自投羅網,洛某自然願意踐行昔日的承諾,順手替武林除掉一個禍害。」

  「怎麼?洛府主想殺老夫?」

  「異教之主,人人得而誅之。」洛天瑾不可置否地點頭道,「你今夜敢來,就應該料到自己的結局。」

  「本以為洛府主經過十幾年的磨練,能變的成熟穩重一些。沒想到,你竟和當年一樣……鼠目寸光。」談笑間,宇文修伸手入懷,緩緩掏出一個包裹。

  眾目睽睽之下,他優哉游哉地將包裹解開,又道:「異教魔頭,你當然可以殺。但朝廷命官,不知你又敢不敢殺?」

  攤開包裹,一方貨真價實的大宋官印,赫然呈現在眾人面前。

  「天子親封,老夫乃大宋『武林候』,執掌民間習武之人。凡漢人子弟,若有不從,便是忤逆朝廷,背棄宗祖。洛天瑾,莫非你想做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亂臣賊子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