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轉瞬之間,一道凌厲的勁氣如長虹貫日般,自半空呼嘯而來,直射柳尋衣手中的鋼刀。一心斬殺龍羽的柳尋衣,並未被這道突如其來的干擾所打斷,手起刀落,未有絲毫遲疑。
「鏗!」
「咔嚓!」
只可惜,刀鋒未下,勁氣先至。柳尋衣忽覺鋼刀一震,與此同時,刀身應聲而斷,半截斷刀擦著龍羽的腦袋斜飛而出,順勢削下幾縷黑髮。
「咣啷啷!」
斷刀落地,在鴉雀無聲的武場中,發出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後,龍羽的幾縷頭髮方才隨風輕搖,緩緩散落在柳尋衣腳下。
「大膽!」秦明眼神驟變,勃然大怒。
話音未落,秦大、秦二、秦三已然飛身而起。半空中,三人抽刀出鞘,一齊逼向踏空而來的不速之客。
「鏗鏗鏗!」
電光火石之間,雙方已在半空短兵相接。令人詫異的是,秦大、秦二、秦三聯手,竟仍非來者之敵,他們依次敗退,先後翻落在地。
再看不速之客,身如流星,步似趕月,眨眼間已掠過半空,穩穩落於武場之中。
一身布衣,滿面正氣。丰標不凡,器宇軒昂。
來人,正是漠北第一快刀,蘇禾。
「蘇大哥?」
一見蘇禾,柳尋衣不禁一愣,同時揮手止住欲要衝殺上來的武林同道。
「他就是『漠北第一快刀』蘇禾?」
「看他手中的血影刀,應該不假!」
「秦氏三傑絕非泛泛之輩,能輕而易舉地以一敵三,來人即便不是蘇禾,武功怕也不比蘇禾遜色。」
「他來作甚?」
「廢話,當然是來救人了!蛇鼠一窩,他和龍羽都是韃子朝廷的走狗。」
「都說漠北第一快刀是條好漢,今日一見,果然氣勢不俗!」
「再厲害又有何用?他只有一個人,而我們有這麼多前輩坐鎮,不信他能掀起什麼風浪。」
……
蘇禾的出現,立即招至眾人的一陣竊竊私語。
「蘇禾,你不在漠北好好待著,跑來西京作甚?」秦明眼神不善地盯著蘇禾,冷冷地問道,「你當我秦府是什麼地方?竟敢說進就進!」
面對數千雙不懷好意的目光,蘇禾依舊不卑不亢,他舉目環顧一圈,隨後頗為恭敬地朝四面八方拱了拱手,朗聲道:「在下蘇禾,今日斗膽不請自來,還請諸位恕罪!」
「哼!誰和你是朋友?」妙安嘲諷道,「蘇禾,你不必在這兒套近乎,究竟有何目的,大可當眾挑明。」
妙安此言,頓時引起一片附和。
面對重重質疑,蘇禾卻不惱怒,只是眼神複雜地望著龍羽幾人,轉而說道:「實不相瞞,今日蘇某冒昧打擾,是想懇求諸位能否網開一面?饒過龍羽、啞坤、胡震、霍彪、裘猙幾人的性命。」
「噗!」
望著「煞有介事」的蘇禾,聽著他「義正言辭」的懇求,場中已又不少人忍俊不禁,甚至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起來。
對此,蘇禾的臉上不禁閃過一抹難堪之色。
「蘇禾,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唐轅陰笑道,「你以為自己是誰?紅口白牙地說上三言兩語,便妄想讓我們放人?簡直痴人說夢!」
「蘇禾,你何不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今天在場的都是些什麼人?」陸庭湘淡淡地說道,「此刻站在你面前的,皆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那『漠北第一快刀』的名號,在草原或許還能值點斤兩,但在這裡,卻是一文不名。」
「阿彌陀佛!」玄明雙手合十,勸慰道,「蘇施主,如果他們在中原犯下的罪孽與你無關,那老衲奉勸你速速離去,以免引火燒身。」
「念你素有威名,料想此等偷雞摸狗之事,絕非出自你蘇禾之手。」洛天瑾幽幽地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會為難無辜之人,你走吧!回去替我們向蒙古大汗和赤風嶺主捎句話,告訴他們,蒙古與大宋理應各安天命,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該得寸進尺,更不該有所圖謀,當心貪多嚼不爛。」
面對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挖苦諷刺,蘇禾始終不為所動。
他靜靜地站於場中,待四周喧聲漸落,方才朗聲說道:「無論龍羽等人身犯何罪,他們畢竟與有我同族之情。更何況,他們肩負著胡馬幫和漠北二十四城,上萬蒙古人的生死存亡,乃我族之棟樑,蘇某豈能置他們的死活於不顧,獨自離去?」
「如此說來,你是鐵了心要救他們?」金復羽話中有話地反問道。
「蘇某自不量力,斗膽直言,是!」蘇禾目不斜視,滿眼堅毅。
「好!」金復羽輕笑道,「那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傳說中的『漠北第一快刀』,究竟有多少真本事?」
話音未落,冷依依、秦天九、唐鈺、司空竹已然沖天而起。此刻,騰三石也令騰蒼上場,為武林同道助陣。
「蘇禾,你敢單槍匹馬闖入秦府,莫不是欺我中原武林無人敢與你一戰?」洛天瑾慍怒道,「可惜,今天你誰也救不走!這幾個狗賊在中原圖謀不軌,戕害無辜,引風吹火,借刀殺人,犯下累累血債,已是天地不容,罪無可恕!因此,他們幾個的狗命,我們今天要定了!」
洛天瑾一言既出,賢王府和六大門派的高手隨之躍入場中。
須臾間,「賢王府黑執扇」狄陌、「少林長老」緣空、「武當長老」孤月、「崑崙派大長老」常雲子、「峨眉派弟子」慧秋、「崆峒派弟子」荀再山、「青城派左使」龔清,自人群中魚貫而出,連同冷依依幾人,一起將蘇禾死死圍在其中。
此刻,沈東善已率人退到一旁,優哉游哉地看起熱鬧。他知道,今天有這麼多武林梟雄在此,輪不到他多管閒事。
左弘軒冷笑道:「蘇禾,眼下你已是自身難保,還憑什麼救人?」
見蘇禾四面楚歌,身陷囹圄,柳尋衣不禁眼泛擔憂之色,遂快步上前,誠心勸道:「蘇大哥,且聽小弟一言。龍羽幾人今日必死無疑!你孤身前來,斷無救下他們的可能。眼下你所面對的,皆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一旦交起手來,你絕無半點取勝之機,甚至就連性命也……」
「柳兄弟不必多言!」蘇禾面無懼色,言辭坦蕩,「今日蘇某前來,不是來與之中原武林結仇的,而是來替龍羽幾人向各位賠罪的。昔日種種錯事,皆是龍羽等人鬼迷心竅,一時糊塗,待我將他們帶回塞北之後,嶺主自當嚴懲不貸,還無辜枉死之人一個公道。」
鍾離木戲謔道:「赤風嶺主先派龍羽暗施詭計,之後見事情敗露,便又派你來說好話、打圓場。真當我們漢人是榆木疙瘩不成?你不是想贖罪嗎?那好!你現在親手殺了龍羽幾人,我們便相信此事與蒙古大汗和赤風嶺主無關。如何?」
「這……」
面對鍾離木的咄咄相逼,蘇禾不禁面露一絲難色。
柳尋衣急聲道:「蘇大哥,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此事皆因龍羽等人心狠手辣,卑鄙無恥,與你無關,你又何必為他們賠上自己的性命?」
「柳兄弟,還記得你在西域時,曾對一再害你的曹欽出手相救,當時你明知他心思歹毒,害人無數,可又為何要執意救他?」
「我……」被蘇禾當面反問,柳尋衣頓時一陣語塞。
「昔日你救曹欽,是因為你們同為漢人,出於同族之誼。」蘇禾正色道,「而今日我救龍羽、胡震,亦是出於此情。」
「這……」柳尋衣想反駁,但蘇禾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卻又令他無從辯白。
柳尋衣是漢人,知曉漢人應以民族大義為重,親如手足,同仇敵愾。而蘇禾身為蒙人,又豈有不同?
只不過,漢人終究是漢人,柳尋衣永遠無法站在蒙古人的立場,因此才會心生費解,甚至替蘇禾的「仗義」鳴不平。
說到底,柳尋衣與蘇禾除出身不同之外,骨子裡無甚區別。
「蘇禾,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洛天瑾沉聲道,「你究竟走不走?」
「多謝洛府主的一番好意。」蘇禾神色一稟,拱手道,「請恕蘇某不識抬舉,今日我即便是死,也要帶走他們。」
蘇禾一身傲骨,豪氣干雲,反倒令在場的不少人對他心生欽佩之意。就連洛天瑾看向蘇禾的眼神中,也不禁閃過一抹讚許之色。
聞言,清風嘆息一聲,輕甩拂塵,正色道:「既然你冥頑不明,那便……陪他們一起死吧!」
此言一出,圍在蘇禾身旁的十二位高手,瞬間抽出各自的兵刃,一個個滿含殺意地盯著面無懼色,巍然不動的蘇禾。
「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
突然,被五花大綁的胡震大聲呼喊道:「有種你們就一對一的與蘇禾打一場?難道你們漢人只有這點本事?只會以多欺少,不敢公平較量?真他媽是一群孬種……」
「嘭!」
話音未落,林方大已朝著胡震的小腹狠狠踹出一腳,登時將其踹翻在地,疼的來回打滾。
「洛天瑾,你不是對我心懷不滿嗎?」龍羽伸出猩紅的舌頭,輕舔著嘴邊的血污,陰狠地笑道,「不如你將我鬆開,讓我和蘇禾一同應戰。當然,你也可以親自出手,如何?」
「不錯!」霍彪嚷嚷道,「有種就把我們全都放開,讓我們助蘇禾一臂之力。否則你們便是以多欺少,勝之不武。只不知你們漢人可有這份膽量?」
「廢話!」湯聰輕蔑道,「你們利用陰謀詭計,暗殺我武林同仁時,為何沒想過公平一戰?現在死到臨頭,還想垂死掙扎?真是不知羞恥,豬狗不如!我呸!」
「不錯!與這些韃子談何公平不公平?今天不是比武,而是報仇!」
「此等拙略的激將法,連三歲孩童都騙不過,你們豈敢搬出來丟人現眼?」
一時間,眾口囂囂,又是一片同仇敵愾的叫罵附和。
「各位且慢!」
突然,秦天九高舉短刀,壓下場中的嘈雜。
他那雙陰戾的眸子,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蘇禾,繼而扯著沙啞的嗓子,似笑非笑地說道:「並非老夫大言不慚,若論刀法,在中原武林之中,無人能出我河西秦氏之右。素聞漠北第一快刀,出刀之快,天下無人能及。故而老夫對閣下頗為好奇,我想知道,究竟是你的刀快?還是老夫的刀快?」
聞言,秦明不禁面露驚奇之色,狐疑道:「九叔的意思是……」
「諸位且慢動手,煩請給老夫一個機會。讓我能在有生之年,親自領教一下『漠北第一快刀』的手段。」
……